“先是娄宝林,接着是冯才人,下一个会是谁?”宋云程闲暇的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拨弄着衣裳上的翡翠珠链,无意间触碰到脖子上戴着的那枚泪滴白玉坠,片刻失神。
绛云在旁分析着道:“娄宝林和冯才人都是得过杨淑妃提携的人,她们一直与杨淑妃走得近,现下后宫里,与杨淑妃走得近的还有安美人和许婕妤、孔美人和苏才人。不过两年前孔美人染风寒落下了咳嗽的毛病,就没再得到过皇上的宠幸,她住的菀澜轩又地处偏远,新进宫的嫔妃怕都不晓得后宫里还有这么一位美人。苏才人,恃宠而骄,顶撞了皇上,让皇上给禁足至今还未放出来。眼下杨淑妃跟前得力的就只有安美人和许婕妤了。”

宋云程略想了一会儿,道:“安若彤是安国公之女,安国公府现今盘踞江南三省,江南富有,每年国库收上来的赋税就有四成来自江南。安国公的势力,连着皇上都要畏惧几分,安若彤若是出事,安国公定会向皇上要说法。萧美人够聪明就不会去动安美人。至于许婕妤,一无娘家可依傍,二来无皇上宠爱,她如今的位置不过是杨淑妃赏的,凡事犹过不及,萧美人已经连着除掉杨淑妃身边的两个人,再去动许婕妤,怕是杨淑妃就是病着也要爬起来跟她斗了。”

“如此看来,后宫里应该要清净些日子了,只是赵婕妤那儿怕是有其他嫔妃动心思。”绛云思虑后道。

听着绛云这一说,宋云程才想起赵婕妤这茬来,问道:“幻春可有动作?”

绛云回道:“奴婢也奇怪的很,幻春自从被指派到赵婕妤跟前伺候,一直都尽心尽力,不曾有半点要害赵婕妤腹中龙嗣的动作。当初丁才人小产,赵婕妤就传出了有孕的消息,难不成这幻春是赵婕妤的人?”

宋云程抿了口茶,茶已凉,便将茶杯放了下来,道:“赵婕妤虽是个骄纵性子,不可一世,却也是玲珑心思之人,将人安置到御前去,也极有可能。只是,我又觉得她若是有此等高瞻远瞩之举,想博得皇上宠爱简直轻而易举,又何须来找我庇佑。这幻春是谁安的棋子,我仍有些看不明了。”

素心端了杯热茶上来,笑着道:“主子何须去想那些事,只要她们不惹到主子头上,咱们就安心的坐山观虎斗,总归使她们两败俱伤。”

宋云程点着头应下:“你此说倒也有理,总归是惹不到本宫的头上,本宫又不用去管着这后宫之事,何须去操这个份心。”

素心在宋云程身边伺候了许久,很是尽心,宋云程知道她是谁的人,所以有些话并未瞒着她。

正在殿内收拾东西的素怡鬼鬼祟祟的往外看了一眼,一不留意险些将桌子上的花瓶打碎,宋云程将这些瞧在眼里,轻咳了声,唤道:“素怡,你去小厨房里看看本宫的山药红豆粥可熬制好了?”

素怡应了声,便放下手里的抹布就出了屋子往小厨房里去了。

宋云程叹了声,向一旁的素心道:“你去盯着素怡。”

素心不疑有他,应下便就去了。

看着素心和素怡走远的背影,绛云笑着道:“主子如此轻松的就将素心和素怡都打发走了,还让素心以为她完全得到了主子的信任。”

“杨淑妃定然不会无动于衷,肯定会出手,你让人盯着安美人和许婕妤那儿。素心有句话说得对,两虎相争,我们就可以暗中得利,将后宫嫔妃的把柄都握在手中,必要时会是我们绝好的武器与护盾。生存之道,并非是要当最风光最显眼的那人,而是无论何时都能够保全自身,后宫里生存,最首要先掩盖自身的锋芒。”宋玉程正色道。

“是。”绛云应下来,心中将宋云程那话思量了一番。便赶紧着去命人盯着安若彤和许婕妤。

快近十月,天气越发的凉,绛云这才一走,天空骤然乌云密布,起了大风,刮得院子里满是落叶,宋云程命宫人将椅子小桌都搬回屋子里去,没一会儿便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素怡端了山药红豆粥来,宋云程喝了几口便就放下了,忧愁的看看屋子外珠帘似的大雨,黯黯叹了声。

素心关心着问了句:“倒是不见绛云姐姐,主子可是担心绛云姐姐在外面淋了雨?可要奴婢去给绛云姐姐送伞?”

宋云程看了看屋外下着的雨,估摸着也下不久,绛云定会找地儿避雨,便叫住素心:“不用,你且去忙你的,绛云一会儿想是就该回来了。”

只是外面的雨下了一个多时辰都不见有半点停歇,绛云也没有回来,素心担心的在走廊上来回踱步。宋云程虽在屋中坐着,但也早心急如焚,可她偏偏不能表现出对绛云的关心来,绛云在一众宫人里已经锋芒过多,与各宫宫女来往频繁,等林素瑶和杨淑妃晃过神来,肯定会注意到绛云。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去,素心担忧的道:“主子,眼下都已经这时分了,绛云姐姐还不见回来,奴婢去找找绛云姐姐吧。”

宋云程起身来,看看天色,已经黑了不少,不过好在雨已经停了,绛云是个机灵人,她向来都是跟宫女们打交道,应该会避开各宫主子。

“再等等吧,许是绛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宋云程狠了狠心道,心里却为绛云担心不已。

素心自然默然的站在一旁候着,左顾右盼,难掩脸上的担忧之色。

这会儿如尘慌忙的跑了来,身上都已淋湿了大半,一进殿内就向宋云程道:“贵妃娘娘,绛云姐姐开罪了梁才人,让梁才人罚着跪了快两个时辰了,梁才人还不放人。绛云姐姐淋了那么久的雨,身子快撑不住了!”

宋云程听此一急,慌乱的打落了手里的医书,赶紧的起身来,让如尘前面带路去绛云那儿,路上一边询问缘由。

如尘虽慌,却还是详细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遭:“绛云姐姐在永和门的时候,正好转角,没注意就撞到了梁才人,梁才人刚染了蔻丹未干,被绛云姐姐这一撞,指甲擦在了衣裳上,指甲花了不说,衣裳上还染上了蔻丹,乱糟糟的。梁才人大发雷霆,就以绛云姐姐在宫中横冲直撞,目中无人为由,罚了绛云姐姐在永和门跪到现在。”

宋云程心中焦急,故而步程快了许多,没一会儿就到了永和门,远远的就看见绛云湿漉漉的跪在青石板的走道上,坑坑洼洼的青石板里满是水。宋云程刚近前,梁才人就从转角出来,狠意的看了引宋云程过来的如尘一眼,道:“我就是想看看哪个不怕死的敢去报信,果然贵妃娘娘好手段,收买了不少的人心。”

说着,便伸手要去拽如尘。

宋云程对梁才人喝了一句:“放肆!”示意跟着前来的素心和素怡扶着绛云站起来。

梁才人放开如尘来,恭敬的向宋云程行了个礼,反问道:“难不成贵妃娘娘还要护短吗?绛云这贱婢撞到臣妾,可是众目睽睽,就因着她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臣妾罚她不得?”

宋云程正想教训她几句,扶着绛云的素心急道了声:“主子,不好了,绛云姐姐发起高烧了!”

宋云程赶紧担忧的回头看了绛云一眼,看她此刻满脸酡红,伸手摸了摸她额头,发烫的厉害。下了这么久的雨,梁才人让绛云在雨里跪了近四个小时,这心果然是真够狠毒,亏得她爹是大理寺卿,净学了些折磨人的刑罚!

梁才人还欲说:“不过是个犯错的宫婢,死了都不足惜!”

宋云程伸手就一巴掌甩在梁才人的脸上,指着她暴怒道:“此事本宫记下了,你最好祈祷绛云无事,若绛云但凡有半点不测,本宫定叫你整个梁家都彻底覆灭!”

说完,就赶紧着带着绛云回了宣宁宫。在这古代里,医疗水平太低,中药又是慢法子,绛云烧得这样厉害,宋云程是真的没有信心。

一到宣宁宫里,宋云程就立即吩咐着宫人准备热水,在热水里多放几块姜,先让绛云洗个热水澡,用姜去去寒气。又赶紧着写了方子让宫人去太医院里抓药来熬着。

好在,绛云喝了药后,脸色便好了些许,撑着虚弱的身子,笑着向宋云程道:“主子不必担心,奴婢贱命死不了。是奴婢故意去撞了梁才人,只是没想到梁才人仗着萧美人近来在后宫里得势,得意忘形了些,罚得奴婢有些重。”

宋云程伸手去探探绛云的额头,感觉烧的确退了不少,这才放下心来,疑惑的问:“你好好的为何要故意去撞梁才人?”

绛云回道:“因着主子说的话,奴婢近来常走动于各宫宫女之间,宫女们对奴婢恭敬有加,宛若主子般对待。是奴婢的锋芒太露,不得不要借梁才人的手来杀杀气焰。”

宋云程心疼的落下泪来,嗔怪了句:“你可知道,你差点没命。若不是如尘来通风报信。你再跪下去,就算是保住命,也得要落下病根。”

幸亏绛云并无大碍,否则宋云程定是要埋怨死自己,为何不早一点发觉到异常,派两个宫人出去寻一寻,绛云就不会遭这么多的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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