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他们饮尽放下铜爵,李信笑道:“三位贤侄远道而来,今rì但请开怀畅饮,无得拘束,来,尝尝辽王宫菜肴如何?”
吴玄点头说好,一看案上,却是二鼎一盘三碟,一鼎红亮的麋鹿肉,一鼎雪白的炖肥羊,三碟则是蒸鱼、青葵、萝卜,而盘中却盛着一块肥中缠瘦的酱sè炖肉。

见这炖肉不似山猪肉,吴玄猛然想起李希雅所说,不禁指着盘中笑问:“敢问这是否便是后白?”

“吔,猜到了?”李希雅望着他惊喜一笑,拍着手道:“快试试味道如何。”

吴玄依言点头,拿起银箸轻而易举地插入了炖后白中,一番鼓捣夹上一块送入嘴中,顿觉油而不腻,香嫩滑爽,不禁惊讶笑道:“果真独特也,这后白肉究竟是何种动物身上之肉?”

李信朗声笑道:“后白者,狍子后臀也,这狍子肥臀,天生两片圆形白毛,辽东猎户呼之为‘后白’,乃是难得的肥瘦相间之美味。”

秦仲早已吃得是嘴角流油,闻言不禁放下银箸爽朗笑道:“原来竟是狍子的屁股,哈哈,怪不得如此肥嫩,当真大对俺胃口也!”

话音落点,众人不禁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笑罢,吴玄对着李信正sè拱手道:“伯父,时才你说武安王正请你在幽州寻我,不知所谓何事?”

闻言,李信喟然一声长叹,手中铜爵“铛”地一声放在了案上:“看来贤侄并不知道荆州平叛战况,十天前,因武安王老寒腿发作,天子解除其上将军兵权,请他回到齐阳养病,平叛军统帅已是易人也!”

虽是早已预料到此等情况,然则此时听李信说来,吴玄心头还是忍不住一阵难受,沉默半响,追问道:“那现在平叛军大将为何人?苏不疑还是白亚夫?”

李信笑道:“镇军将军白亚夫已率北军返回齐阳,如今平叛军主帅由武卫将军苏不疑担任,虽非上将军之职,然也统领其余军队继续扫灭残敌,现在兵锋以至武陵郡。”

吴玄犹豫了片刻,终还是开口问道:“那朱雀将军上官若溪去了何处?”

“因前荆州牧刘离失职,朱雀将军上官若溪已改任荆州牧,并任平叛军副帅,与苏不疑合力平叛。”

吴玄摇头叹息道:“短短月余,没想到平叛军已是物是人非也,天命乎?人算乎?”

听出他弦外之意,李信不置可否地一笑,叩着座案道:“武安王离职之际,来信要本王帮贤侄你寻找失散的双亲,不想你竟和希雅碰到了一起,而且还结为好友,当真是出乎人意料也!”

吴玄轻笑道:“李姑娘女扮男装,与吾等相识于常山郡,又一道前去秦仲的营寨,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李信摇头笑道:“贤侄有所不知,希雅在很小的时候便没了母亲,本王忙于政事军务,对她亦是疏于教导,养成了她淘气任xìng、顽韧倔强的个xìng,前次与本王一通争吵竟负气离家出走,真让人头痛不已。”

李希雅对着李信做了个鬼脸:“哼,谁让你找个孔夫子般的老师教导我,整天的之乎者也,听起便让人腻烦,还是离家这段时间开心一点。”

“胡闹!”李信轻声一句训斥,拍着座案又忍不住笑道:“说说,你这些天出去都干了些什么?”

“呀,自然是多姿多彩也!”李希雅转着眼眸一笑,“特别是遇到吴兄他们之后,更是惊心动魄,老爹可想一听?”

李信抚须笑道:“反正闲来无事,说来佐酒消遣也好。”

“那好。”李希雅展颜一笑,轻轻咳嗽一声,便娓娓地说了起来。

及至说到几人在白龙沟破解村民白龙迷信时,李信不禁笑着插言道:“没想到深潭中竟是盘踞着一条白蟒,吴贤侄真为村民除去一害也!”

吴玄淡淡一笑,正要说话,李希雅已急不可耐地接着道:“这算甚,那溶洞内还有一个不知死去多久的武将遗骸与一杆绝世画戟,老爹你说奇不奇?”

闻言,李信饶有兴趣地问道:“武将残骸?的确奇怪也,可否知道他的身份?”

李希雅望向吴玄笑道:”这事还是由吴兄来说较为恰当,因为也只有你才见过。”

吴玄轻轻颔首,细长的手指一叩座案便将溶洞内所见所闻慢慢说开,当说到捡来那杆画戟的模样时,原本一直笑吟吟倾听的李信骤然脸sè大变,手中酒爵亦是“哐当”一声掉落在地,霍然站起厉声一句:“那画戟在何处,吴贤侄快取来让本王看看。”

突见辽东王如此失态,吴玄心中不禁一怔,错愕打量片刻,猛然起身道:“好,伯父稍等,在下前去房中取戟。”

说完,大步正要出门,李希雅站起身来高声一句:“吴兄且慢,你不熟悉辽王宫道路,还是我陪你一起去。”

吴玄止步点头:“那好,走。”说罢,两人大步匆匆去了。

盏茶时间,两人匆匆折回,吴玄提起画戟刚要送到李信案前,谁料他已绕过座案大步迎上,问也不问便将画戟提在手中,略一打量,握戟的双手已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见父亲如此模样,李希雅敛去了惯有的顽皮笑意,正sè问道:“老爹,莫非你认识此戟?”

李信长吁了一声,眼中已是闪烁着点点泪光,转过身将画戟恭敬地放在了座案上,愣怔良久,终于叹息道:“希雅,你可只这画戟乃是何人的兵器?”

“谁?”

李信大手抚摸着戟杆上面盘旋的黄龙,热泪已是不由自主地涌出。

第一次见父亲流泪,李希雅惊讶不已,出言问道:“老爹,你认识画戟以前的主人?”

李信转过头肃然高声道:“希雅,这杆画戟乃是咱们李家先祖——赵国大将军李牧之兵器!”

“什么,李牧?”吴玄、李希雅、景云、秦仲四人同时惊呼出声。

“不错。”李信肯定地点点头,“此戟名为黄龙方天戟,乃是先祖李牧须臾不离身之兵器,在战场上杀敌对阵所向披靡,本王幼时曾听父王说过黄龙方天戟模样,至今记忆犹新,若无意外,溶洞中那一具人骨残骸必定是先祖李牧。”

闻言,李希雅瞬间脸sè惨白,不能置信地望着父亲,眼眸中闪动着晶莹剔透的泪光:“老爹,此言当真?”

李信长叹一声,强颜笑道:“没想到你几人误打误撞,竟找到了先祖遗体,也算是了却了李氏族人百余年来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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