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刘贤却绝对预料不到他眼中是“聪明人”的毛阶竟然会跟徐济有所勾结,或许在刘贤看来徐济只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终究是难以动摇他在圉县的多年经营。但是他却不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点小小破绽就能让他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当然刘贤也决计料想不到他大祸将至。
当夜徐济在与毛阶计议已定之后便悄悄回到了驿馆,之后徐济立刻安排高顺加强驿馆的守备,在徐谦率部抵达之前徐济是绝对不会露面的,而这样就必须提防刘贤的小动作,不能让他从驿馆得到什么蛛丝马迹。而徐济自然也命令陈到出城联络徐谦,徐济并不需要徐谦这一部人马入城,因为城中人马过多反而不利于他行事。他需要的能够一击就能够根除刘贤盘踞在圉县内的所有势力,而若要这样自然是里应外合来的更加有效。

而督邮抵达的消息也在徐济的刻意所为之下很快遍传县城,原本“安静”的圉县也由此变得混乱,不断有人前来驿馆求见徐济,意图告发刘贤。但是徐济并没有接见,他还需要进一步麻痹刘贤,若是自己接见这些人不免会让刘贤心生jing惕,何况这些来求见徐济的人中未必就没有刘贤安排前来试探徐济虚实的。

而这种故作高深实则是不作为的态势也让刘贤更加确信徐济并非什么难以应对的麻烦家伙,在刘贤看来既然徐济并没有接见圉县这帮贱民,那么足以证明徐济并非什么想要扳倒自己的所谓“清官”。正如刘贤说的那般:“这小子无非是拉不下脸面来见老夫,他摆下了这个局老夫就是不赴会,他自己下不来台罢了。我刘志元久在圉县,岂是他一个黄口小儿就能动摇?且由他玩,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自己到我面前来认孙子的。”

而正是因为刘贤对徐济的轻慢也让原本jing惕的圉县豪族们渐渐放宽了心,毕竟这个督邮的不作为态度表明了他并没有动圉县豪族的意思。在这些豪强眼里不论徐济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他肯定不敢正面对抗圉县所有豪强的,而这一放宽心自然就会露出破绽。但是尽管有了不少盘整,但是都并非致命的,只要刘贤一ri没有完全解除对徐济的jing惕,那么徐济就一ri没有机会掌控圉县。

而这已经是徐济安静的在驿馆不作为长达四天,这四天徐济当然不是表面上那般无作为。徐济命令波才换装扮作毛阶的远房亲属在毛阶手下听命,波才将负责传递双方的消息并且协助毛阶收集整理刘贤的罪证,虽然刘贤劣迹斑斑但是能够作为证据的确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高顺则被徐济告知必须时刻做好作战准备。陈到离开两ri还未归来,这也是徐济的命令,徐济需要陈到去安置好徐谦率领的这五百士卒,毕竟陈到是真正经历战火洗礼的将军,比之徐谦,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徐济还是更为相信陈到的能力,由此也将徐谦换回徐济身边充作亲卫。

而这一切谋划妥当了,徐济仍然还需要一个时机,这个时机就是圉县防备最松懈之时,也即是刘贤最为松懈之时。徐济就算自信的近乎自负,但是毕竟是以少对多的局面,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一失手便是全盘皆输的局面容不得他过于冒险的作为,因为这样不仅会让之前各种谋划全部付诸流水,甚至到时面对刘贤的反击徐济不但会损失惨重还必然会因为刘贤的反咬一口而丢掉自己来之不易的官职。

毛阶会替徐济观察时机是否恰当,而对于徐济如此信任毛阶徐谦是颇有几分不悦的,他曾对徐济说道:“主上,毛孝先不过是新近才与主上相交,甚至都不曾投效,主上何以如此信任此人?我观圉县不过是小事一桩,主上何须如此麻烦的筹谋?”

徐济没有生气,徐谦看不透他能够理解,毕竟徐谦只适合于战阵冲杀,所以徐济便解释道:“我如今是朝廷认命的督邮,自然凡事都要照朝廷的法令而行,岂能效仿那贼寇肆意妄为?毛孝先能在我如此情势之下助我一臂之力,就凭这一点我便需给予他足够的信任。何况我用人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徐谦虽然对此不置一词但是徐济还是能看出他的不满,毕竟他也是追随徐济时间不短的老人了,自徐州至今也有数月。如今比不过与徐济同生死的陈到能让徐济信任还则罢了,但是竟然连一个尚未投效徐济的人都比他更得到徐济信任,这叫他情何以堪又如何安然接受?徐济当然知道,他也不打算留下什么芥蒂,毕竟徐谦也是自己的亲信,为了避免之后的麻烦干脆就摊开说了:“文让,我令叔至换你回来也是有深意的。我问你,统军之能你与叔至孰强孰弱?”

徐谦对陈到的统兵能力还是服气的:“若论战阵之间统兵发号施令,我不如叔至远矣,若论及战场搏杀,奋勇争先,悍不畏死,文让自负强于叔至。”

徐济笑道:“正是此理,我要叔至把握时机出击圉县,你可能胜任?不必说你是不能的,然圉县之中亦不可缺少勇武之人,我正要借你的勇武在城中为我震慑诸人。这正是各司其职,文让可明白了?”

徐谦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徐济的意思之后跪地大呼:“文让不知主上谋划,险些犯下大错,死罪,死罪。”

徐济笑着搀起他道:“不妨事,你与叔至乃我左膀右臂,缺一不可,切不可因此互相心生怨恨。更不可与我帐下诸人有何矛盾,记下了吗?”

徐谦自然是诺诺称是。

尽管徐济解决了自己内部存在的一个隐患,但是他等待的时机却仍然没有出现,越是耽搁,不免叫人越是着急,而徐济的耐心尽管很好却也不免有了些许不安,他并不怀疑毛阶出卖了他,而是担心自己这样不作为时间越长就越是让人怀疑,而自己的布置即便再隐秘也终归并不是毫无痕迹,也许一时之间别人难以看穿,但是时间长了,不免会出现让人识破的破绽。

徐济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若是机会还不出现,那么徐济便只有最下策可以选择了,那便是主动出击,逼刘贤露出破绽,或者说,是逼得刘贤狗急跳墙。这样很有效却不免有几分以身犯险的意味,谁也不能保证徐济这样不会把自己的小命交代在圉县。

而毛阶也是反对这个做法的,因为这个办法虽然有效却未必能达到将刘贤一众人一网打尽的目的,而无法将刘贤等人一网打尽徐济就会面临无穷无尽的麻烦,这也就等于圉县的百姓依旧没有被解救。这绝对不符合毛阶的初衷,但是毛阶尽管不赞同但是却也没有阻止的理由,毕竟他和徐济一样承担着巨大的风险,他现在在做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背主,不论毛阶的目的是什么,背主都是难以被原谅的,徐济这样的决策对于毛阶也是一种保护,即便徐济失败只要不牵扯出毛阶,那么毛阶依旧只是那个籍籍无名的户曹掾史,刘贤绝不会想到圉县中早有人与徐济串通,但也正因此,毛阶反而不想徐济如此冒险,所谓君子重义轻生死,岂能让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少年把自己比下去?

毛阶自然也谋划着要令刘贤露出破绽,而要使刘贤自己放松对圉县的防备的确很难,刘贤不是傻子,圉县是他的根,不论如何都绝不会轻放。那么只能另辟蹊径,既然不能在圉县防备上动手脚那只能让刘贤放松他自己的jing惕,而这一点却并不难。

恰逢此时皇甫嵩在冀州大胜消息传来,毛阶便求见刘贤表示要借此祭拜社稷之神,也正好为秋收祈福,对此刘贤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而既然要祭祀那么显然就是宴请一县豪强共聚一堂的时候,毛阶恰到好处的搔到了刘贤的痒处,近来圉县的乱象正好让他想要找个机会安抚一下,而祭祀天地和谷神正是再合适不过的由头了,何况皇甫嵩得胜的消息传来,更让刘贤这一举动合情合理,他还是考虑了徐济这个督邮的,没有正当由头就擅自举办这种活动也算是失职。

而刘贤却怎么都不会料到这个祭祀就是他的丧礼。

得知毛阶竟然鼓动刘贤此时举办祭祀时徐济几乎欣喜若狂,刘贤当然不可能自己一个人祭祀,这种活动自然是圉县的各个豪族主事人都必然会参与,徐济需要就是这么一个机会,自己手中此时能用的只有三百余人,想要掌控整个圉县显然是不现实的,而若是只是对这些老家伙动手,徐济甚至觉得让高顺麾下这些jing锐动手都是浪费。

摆在徐济面前的选择变得很简单,就是坚定刘贤的信念,而要安刘贤的心也极为简单。作为督邮,并且徐济的治所就定在圉县,显然刘贤不可能敢瞒着徐济这么大的事的,当然刘贤是不会亲自上门来给自己找不自在的,他令下人送来了一封书信,上书:

志元得知皇甫将军于巨鹿大胜黄巾,实乃我汉室之幸也,据闻督邮大人乃是皇甫将军旧部,故yu请督邮大人赴宴为此大胜庆祝。近来圉县颇有几分不安定,志元正yu借此大胜祭祀天地,也好为秋收祈求谷神庇佑。望督邮大人赏脸前来。

信的末了写着,圉县县尉刘志元拜上。

徐济阅罢后微微一笑对徐谦道:“你今夜便溜出城告诉叔至,要他相机而动。唔,想必元义那边也有所变化,且等等,若是午后元义还未来你便出城去,记得要在城门关闭之前回来,明ri你便是我最后的一张王牌了。”

徐谦满脸兴奋的应道:“诺,定不负主上嘱托。”

这边徐谦才下去准备,波才就悄悄的回到了驿馆,徐济一看到波才便笑了:“元义,孝先先生必然有所嘱托,快与我说说。”

波才面露微笑道:“属下便知主上必是有些焦急了,孝先先生之托我转告主上,一切谨慎,他说他知晓主上必然已经谋划妥当,唯有四字特别要我带到:除恶务尽。”说罢波才的双眼中露出一股子悍勇的血气来,怎么说毕竟也是一方黄巾的渠帅,即便如今为人臣下了,但是骨子里的杀xing却没有半点褪去,只是被徐济家臣这层外衣遮掩起来,此刻说道这杀气四溢的言辞,还是露出了那一股子嗜血的气质来。

徐济笑了:“我岂能放过这帮子视我于无物的老东西?元义,明ri你带几人去城门处接应叔至,明ri圉县的防备定然松懈。但有不降者,杀之。”虽然徐济笑着说这句话,但是这句话却是透露着血淋淋的杀意。

闻听徐济这般回答的波才也是大笑,脸上的刀疤在yin影下显得格外的狰狞可怖,波才的声音也宛若鬼蜮里的厉啸:“诺,元义若不能夺得圉县便提头来见。”

徐济看着波才的背影终于露出久违的释然,紧绷了数天的神经终于稍稍有了一些放松,但是徐济明白,在自己真正掌控圉县之前都不能放松,yin沟帆船的事徐济是不想亲自体验的,而谨慎一向是徐济的信条之一。

而此时的圉县的天边也渐渐有些暗淡,犹如预示着刘贤的陌路,徐济暮然轻笑自语:“小丫头,也许很快徐济就能证明给你看,徐文烈从来不需要别人的怜悯了。”

此时洛阳的皇宫内,一个如同瓷娃娃的小女孩也在看着陈留的方向喃喃自语:“登徒子,我绝不会起义放过你。”

天边突然划过一道流火,小女孩急忙闭眼许愿道:“愿上天能保佑徐济这登徒子,他的命,是我的,别人都不许碰。”

看着流火渐渐消失的痕迹,小女孩也露出可爱的笑颜,而远在陈留的徐济也适时抬头,只见天边一道红光闪过,徐济突然自嘲的笑道:“罢了,眼前事尚未解决,岂能好高骛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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