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济听闻这话不由得正视眼前的这人,虽然是素白的衣冠,却是一看便知的上好绸缎,隐约能闻到淡淡的熏香。这人……等等,熏香……莫非,莫非……
不等徐济想完这些,郭嘉已经站起身来,拉着这华服少年到徐济面前站定,把徐济的手与这少年的手搭在一起:“这便是我在这书院中的至交,荀彧,荀文若。”

徐济心下暗道一声果然,这郭浪子原本就是放浪形骸的做派,偏偏恃才放旷更是瞧不上这书院里的这些芸芸学子,能够跟他做朋友还能接纳的,想必除了这谦谦君子也不做第二人想,也许,还有没到齐的,徐济暗暗留心了。

当下徐济自然是一番寒暄,荀彧虽然少有才名却是真君子,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只是看着徐济对自己的族名不卑不亢就可见其人自视甚高,不过既然是郭浪子的新朋友,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庸人。

“文若,却不知家中何事竟耽误这许多时候?平ri你来的可是要比今ri早许多。”

荀彧依旧不紧不慢,拢了拢自己的衣袖,缓缓的开口道:“我族侄昨ri来我家中,想来不几ri也会来书院进学了。”

徐济心中又是一跳,荀彧的族侄,莫不是……

郭嘉这时显得兴趣缺缺,但仍旧是不耐烦的问了一句:“何人?”

“他年岁长我六岁,名攸,字公达。”

是他,两荀都到齐了,还差了戏忠戏志才,这曹cāo帐下的几大谋士就都到齐了,徐济默默念叨了这几人之后暗想到。

“本事如何?”

“奉孝若有兴趣不妨待公达亲至时试之。”荀彧显得老神在在。

“呵,只怕奉孝要无功而返。”徐济这时插了一句

郭嘉登时就炸毛了“徐小子,你又怎能确信我会无功而返?难不成你知道这荀公达?”

“这荀公达我自是不知,但从荀公子言语中足见他对他那族侄的信心,奉孝你又中了激将计了。”徐济毫不犹豫的点破了荀彧的用心,无非是想让他那与郭嘉素未谋面的族侄能够进入他们这个小圈子,因为徐济自己就是这样加入的,虽然“考官”只是一个不满六岁的郭嘉。

荀彧抚掌笑道:“奉孝你何苦演这一出,你的眼光我自是信的,何须要让我亲眼见识这徐公子的眼光。”

徐济愕然,这两个家伙其实在算计我?亏老子以为郭嘉中计了,其实这是老子自己身处局中而不自知?

固然这件事其实是一箭双雕,既让荀彧不轻视徐济,顺带也让还未到场的荀攸也加入了这小圈子,而此时谁也不会知道这几个年轻人究竟意味着什么样的风暴。

徐济这之后就开始沉默,这不是在表达不满,而是反思,他轻视了这些青史留名的谋士了。一句话里甚至藏着多层意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别有深意,尽管现在他们还很稚嫩却已经初露峥嵘了。徐济不禁长叹,自己离这些人距离还是太大了。

此时郭嘉突然靠了过来:“小济子,估摸司马老头要来了,到时候你自己小心,我怕是帮你不到,但是我已经托了文若,必要时他会帮衬你。”

徐济突然一笑,原先脸上的冰寒稍稍散开了些:“水镜不会难为我,至多是考校,至于在座的,除开文若我还不知深浅,便是你,舌辩上我也有把握胜之!”这瞬间郭嘉能感觉到一种气势,那是一种傲然duli的气势,像是不周山一样撑天抵地。

于是郭嘉也笑了:“小心大话闪了舌头,到时候出了丑我看你怎么有脸面回来。”

“不用你,若是我被这些酒囊饭袋难倒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这话说的斩钉截铁。

不远处的荀彧也转过头来对徐济示意。

徐济点头回应,我可不能叫这些人看扁了我,这是我最好的机会。

果然过了没多久,原本嚷嚷诵读的厅堂里安静下来,一个身着步袍的老者走了进来,看上去大约五十上下的年纪,脸型方正,须发已有些斑白,脊梁却挺的笔直。

这老者大约便是司马徽了。

只见他径直走到了堂上的最深处,那里有一张duli的桌子,他跪坐下来,只见周围的学生都起身行礼,这老者也一一示意。

这堂上所有人都礼毕,却惟独徐济依旧故我,只是安静跪坐在角落里,面带微笑。

于是有人立刻开口道:“你这小子好不知礼数,学堂前竟不敬师长!”

徐济慢吞吞的转头看着开口的那人,以手自指一脸无辜的问道:“你说的,莫不是我?”

这一番表演当真是要多逼真有多逼真,郭浪子已是笑的不chéngrén形,就连荀彧也失笑无言。

“自然说的是你,这堂上还有谁不曾礼敬德cāo公的?”那人犹自大声道。

堂前的司马徽也看的饶有兴致,徐济暗道一声是你自找的。

于是徐济长身而起,五岁半的身躯虽然不够伟岸却瞬间就显出了气势来:“你说敬师长,这话便有疑问,我何时说自己是颍川书院的学生了?再说礼,难不成你一躬身以跪拜就是礼?你的圣贤书都读到了何处?”

对面的人被一个孩子说的哑口无言,呐呐的退如人群中。

这时,又有人站了出来,徐济一看,暗道正主来了,这人是谁?却说郭嘉昨夜也对徐济叮嘱过,这书院里也是分了派系,他郭嘉自然是特立独行,平ri里得罪的人不少,这人便是先前特别指出的一个。

这人倒是一副好皮囊,丰神俊朗,只是皮肤显得病态的苍白,多半是酒sè过度了。他踱着步走到徐济面前,开口道:“小友既然不是本书院的弟子,何以在此?莫不是谁领着你进来的吧?”说着还可以看了一眼在一边轻笑的郭嘉,其意味不言而喻。

郭嘉只是笑,只是隐隐带着嘲讽。

徐济也笑了:“我的确不是书院弟子,却也一心向学,这书院何时说不能有外人入内?再说不知这位“前辈”是什么身份,竟然可以平白给书院添上这一条规矩?”

这时候司马徽显然不能坐视不管了,这毕竟是关系颍川书院名声的事,这事情流传出去还不知道后果如何呢:“退下。书院从来不是据人于外的地方。这位小友,不知你是何方人士?“

徐济隐隐有些不痛快,这就被司马徽制止了,不过徐济明白自己这点小把戏司马徽必然是知道的,只是这老家伙为老不端,就想看这种有趣的事,一看情势不对就打断,实在是老不修。当然徐济也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估摸着这些人肯定还会找茬,也不急于一时,于是也就揭过了。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退入人群里那对狭长眼睛里闪过的yin狠,不过就算看到了,徐济会在意吗?郭嘉会在意吗?荀彧会在意吗?

“水镜先生,我乃是颍川本郡人世,姓徐名济,尚无字,今番前来是为求学。”徐济毕恭毕敬的回答道,这回倒是礼数周全。

司马徽也是一笑:“那书院的规矩你也知晓,今ri怕是来不及了,大家伙便散了,徐济,你留下来,明ri我出题考校你,若是过了关便留下来进学,我还收你做弟子,至于若是过不得关,那结果……”

司马徽语气中的隐约恐吓显然不是重点,重点是前面那句收做弟子。可知司马徽现在才收过几个弟子,这人初来咋到竟然如此被亲睐?凭什么?

徐济顿时感觉到压力巨大,这老不修显然是对之前他那颍川书院名声做盾牌心有不满,这不转身就摆了他一道,且不论真假,只说徐济初来书院就被亲睐,首先那些慕名而来的便会对他心生不满。其次便是早已对郭嘉不满的人必然也会相应的反感他。

徐济不由在心里长叹,命硬多舛的自己啊。

待回了屋,郭嘉就开始大笑,肆无忌惮的指着徐济大笑:“小济子,你干得好啊,老不修要收你做弟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济恶狠狠的盯着郭嘉,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看着。

“好了好了,这又怎样,反正无非多了些跳梁小丑,不正好找些乐子?”

“郭浪子,你想找乐子你去,这是老子的麻烦不是你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是不是要我给你松松?”

郭嘉讪讪的笑笑,往后缩了缩身子:“别了,我消受不起。”

这时候徐济不由得想起了千里外的父母,离家也七ri了,不知道家人如何了呢。

郭嘉也不再撩拨徐济,自己跑去点着了灯,抽了本书就自顾自的看起来。

徐济回过神来看了看郭嘉,神sè里隐隐有些忧虑,记得这浪子也是体弱多病,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朋友,真的不希望他还未绽放就陨落。

徐济起身去饭堂拿了些吃的,郭嘉并未注意到,显然正是看到jing彩之处。徐济默默看了看渐渐yin沉的天。

要变天了呢,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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