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rì,寅时。冥刹宗大殿中,数十道黑影凝立于黑暗中,分毫不动,寂静中透出一股肃杀之意。一个淡淡的声音在殿中传开:“都到齐了?”语调虽低,但殿中每一人均听得清清楚楚。众人齐声道:“是!”那声音又道:“很好,众弟子现分作两列,何去何从尚可自行抉择,但务须保持人数一致。”众弟子在黑暗中互望一眼,似乎有几分奇怪的神sè,但不敢违拗命令,继而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后,似乎都已分好了队列。忽然,伴随着一声火光腾燃的声响,殿上一座巨大火炬火光四shè,将壁上一幅九幽诛神的石壁雕刻映得栩栩如生。只见石壁画上所示,身处地皮表面的九幽煞魔,咆哮胜雷,天地概为之变sè;诸天神灵、金身古佛均位列九重天上,神貌悯然,浩光照世。二者彼此对峙,安涛汹涌,仿佛一场旷世神魔之战,下一刻便会爆发。叶寒踏上一步,正对着那石壁躬身行礼,余下诸人也一齐躬身。此乃冥刹宗代代相承的派内风习,每每众人外出办事之前,必会对此石壁虔诚躬身,以求得九幽庇护。叶寒回身,望了一眼场上众弟子,继而将目光落在了余下六人身上,“壹、贰、叁、肆、伍,你们五人领一队弟子星夜赶往神鬼门,切记万不可透露半分行踪,双方交手时,你们五人可用修罗堂的百鬼夜行诀对付神鬼门的三神五鬼离合阵,其他弟子均可使用本门道法。事成之后,一定要严加搜寻,切莫留下活口。”五人踏前一步,躬身领命。叶寒又望向了最后一名护法,忽然问道:“青冥散华矢,你还余多少枝?”那人微一沉吟,道:“四支。”叶寒沉沉点头,道:“如此甚好。你我二人带着另一批弟子赶往拘魄谷,由我带领众人从正面冲阵引开唐霄的注意,你便潜伏在一旁,择机用一支青冥散华矢娶了他的姓名罢。”那人微微一愕,终于是没有说话,默默点了点头。殿内一阵无名风呼啸,火光瞬间湮灭,继而几声“飕飕”疾影,一道道人影依次疾驰,转眼殿内便已空无一人。神鬼门地处鬼冥谷东方三千里外的碣石山中,拘魄谷却隐于鬼冥谷以南五千里的深潭沼泽内。因近年来魔教势衰,为躲避广玄门与皈依寺二派的追杀,多数都迁出了中原之境,来到这yīn森诡异、了无人烟的处所扎根。十rì后,叶寒带领着一批手下干将,到达了深潭沼泽外的一处市镇,诸人为避免惹人生疑,故而分散居于镇上,换了服饰,装作外来商旅的相貌,混在市井中,倒也可掩人耳目了。叶寒与一人并行在镇内街上,二人早已换做了异乡商人的打扮,是以无人注意他们。叶寒淡淡道:“唐霄那厮还真的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此地离他老巢如此之近,他竟是连一个眼线也不安排。”那人亦是七大护法之一,异称为柒,他道:“这样一来,倒是省去了不小麻烦。料想唐霄并非jīng明高深之辈,想要除去他并非难事。”叶寒淡淡一笑道:“你百般说辞,还不是为了想要省下那一支青冥散华矢么?青冥散华矢固然威力极大,但终究是jīng炼凡物,无法与诸般神兵相提并论的。”那人眼sè微微一沉,喟然道:“百年前,我用一支青冥散华击杀皈依寺慧泓上人;十余年前,又用了一支在慧空大师的身上,所谓箭无虚发。”叶寒却道:“刘易之与玄清二人该当如何?”那人哼了一声,颇有不服之意,道:“他二人自有神兵护体,又有什么稀罕?”叶寒抬手搭在他的肩上,道:“这便是了,你还有什么感到稀罕的么?”那人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低低道:“我明白了。”叶寒温文而笑。二人继续并肩而行,转过街头一个岔路后,已然不知了去向。***入夜,苍穹之上乌云密布,不时电光蹿动,依稀望见深潭沼泽内漆黑一片,透露而出的是无尽的凶险与神秘。数十人道漆黑的人影凭着偶尔蹿起的电光照明,井列有序地潜入沼泽内,动静细微的几乎没有,自然是不会有人能察觉到的。深潭沼泽内某一处山谷,不知为何却是没有巫毒瘴气的蔓延,加其地势颇高、景致悠然,谷主唐霄便谕令手下诸人,将拘魄谷立足于此地了。拘魄谷乃是魔教中系派阀,势力自是无法与冥刹宗与修罗堂相提并论,但因谷主唐霄二百年的资深道行,在魔教中也算得上是敬重前辈,更有神兵拘魄锁在手,自是无人敢冒然得罪他。数百年间,与他动手的来敌,稍有不慎便会身中拘魄锁的法门,三魂七魄中半数以上被强行扣住,那缺失魂魄之人心智尽丧,虽xìng命犹在,但与行尸走肉已无大异。因拘魄锁神威莫测,拘魄谷一派本可在近年来养jīng蓄锐、扩张势力,或可与冥刹宗、修罗堂相争锋。但惟独因唐霄自负道行清高,为人更是刚愎自用,虽然身负不浅的道行,但他手下众人无不个个资质平平。是以百年来,拘魄谷的声势实力一直在徘徊原地,一蹶不振。谷中小径,一个步履轻快的人影犹如一阵风似的疾行,不一会儿便来到谷内一处较为堂皇瑰丽的楼台前,轻声叩门。屋中传出一个平和的声音:“进来罢。”那人诚惶诚恐地推门而入,只见屋内乃是淡雅书室,书座上端坐着一个清瘦隽朗的人影,颏留微须,颇见威严,那人淡淡看了来人一人,道:“什么事?若是为了无关紧要的琐碎小事来躁扰我,我便杀了你。”来人暗自打了一个寒颤,颤声道:“回、回谷主,今rì午后,下属们为小姐送上午膳,谁知小姐她忽然昏阙不醒,下属们连忙去请来几名医师,经、经医师们鉴断,小姐她已然受了风寒呐。”被称作‘谷主’之人赫然便是唐霄了,他立时拍案而起,喝道:“如此重要之事,你怎的现在才来禀告?快带我去见湘茴,若她有半分差池,你这条xìng命就不保了!”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浑天巨响,似有开山劈水之势,紧接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从远处传来,渐渐隐没在风驰电掣之音中。唐霄眉头一皱,道:“这声响是从谷口传来的,莫非出了什么事?”语调平和,浑然没有方才那般神情激愕。身侧那人低声道:“谷主还是赶紧去探望小姐病势,这事由属下前去看看。”唐霄颌首微笑道:“你去罢。”那人听得唐霄这么说,只觉如释重负,不敢再留,立马一道烟去得远了。那人刚一走远,竟又有一人狼狈仓逃而来,肩上已有一处伤痕,他手摁伤口,高声呼道:“不好啦,有人攻入谷中来了!”唐霄矍然一惊,喝道:“来者何人?”那人一见之下,竟是谷主,连忙躬身道:“属、属下不知,其中一人道法好利害,一剑便将谷口的一面山壁给劈开了!巨石滚落,弟子们死伤无数啊。”“剑法?”唐霄微一迟疑,继而急道:“你快去召集人手保护小姐!”话音未落,只见唐霄衣襟朔风,劈面一掌迎向自己身侧击去,一道无形掌风破驰攻向一株苍劲树干,听得“喀拉”一声响,一道灰影趁着树干还未倾倒,从树上枝叶内蹿起。唐霄嘿嘿冷笑,身形一拙,立时闪现在那人身后,不待那人有所反应,双手使出擒拿手法,已然牢牢制住那人双臂,犹如jīng钢铁锁,任凭那人如何用力,也无法挣开分毫。“你是何人?”唐霄身悬半空,冷冷喝道。那人哼了一声,不语。唐霄道:“你暗伏在此已有数个时辰,是想突然发难于我的么?”那人眼神中掠过一缕惊愕之意,但仍是一言不发。忽然,一道黑气迅若电骋攻向唐霄身后,唐霄一言未发,也不见他如何作势,手心已然握住了一条青sè铁索,手臂疾挥下,铁索应声驰去,伴随着“噌”的一声响,铁索倒折而回,与此同时,一道人影微微一闪,也落在了唐霄身后。那道人影咳嗽一声,似是受了内伤,仍淡淡说道:“唐谷主道行深湛,叶某实甚佩服。”唐霄回身看一眼,道:“弑神剑。”叶寒淡然笑道:“唐谷主眼光超凡,的确是弑神剑。”唐霄嘿嘿冷笑,又道:“怎么?你们冥刹宗终于是按耐不住,想要来发难了?”叶寒道:“不光是拘魄谷,神鬼门也是难以幸免的。现在算来,想必修罗堂的诸位朋友已经得手了罢。”唐霄冷笑道:“你不必唬我,冥刹宗与修罗堂两派素来不和,现在这等时候又怎会同仇敌忾?你难道当本人是三岁小孩么?”叶寒淡淡而笑,道:“唐谷主你信与不信倒也无妨,只是现下你若弃刃投降,诚心归纳我冥刹宗,或许我会饶你一命。”唐霄双眉倒竖,心想我既已擒住敌方一人占得先机,现又一招压制住叶寒,冥刹宗这群泛泛之辈怎是我的敌手?当下纵声长笑,道:“尔等出言不”后面一个字还未说出口,忽然神sè一变,“哇”的一口鲜血喷溅而出。只见一支散发着淡淡清光的羽白sè箭矢“嗖嗖”袭来,凌然贯穿了唐霄与身前那人的身躯,继而在半空化作灰尘。唐霄面sè煞白,眼前陡然一黑,上身创口登时血流如注。忽然瞥见眼前人影一闪,一柄玄黑sè剑刃黑气一腾,瞬间又刺入了唐霄与身前那人的胸膛。顷刻间,二人同时毙命,身躯一软,颓然倒地,鲜血汇聚成流。叶寒还剑入鞘,摇头叹道:“此等心高气傲的蠢材,真是徒枉其名。”这时,一个人影从另一处古树上掠下,手中握着一只长弓。他看了一眼倒地的两具尸首,惜哉道:“早知如此,我便可省下一支青冥散华矢了。”叶寒微微苦笑,道:“众人想必也快攻入谷中了罢。”随即,他将目光落在了呆立场上,仓皇不知所以的一名拘魄谷弟子。叶寒见那名弟子神情错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微微笑道:“你若照我的吩咐去做,我可饶你xìng命。”那人身子兀自颤抖不已,但听得叶寒这么一说,犹如黑暗中见到了一缕光明,当下强自振作jīng神,怔怔道:“只要大人肯饶了小人xìng命,我做马做牛都、都可以!”叶寒淡淡道:“我们此行便是要灭了拘魄谷,所以一个活口也不能留。”那人忙道:“据我所知,所有弟子都已闻讯前往谷口拼战,”他迟疑不定,毕竟多年同门之谊终究是令他有几分不忍,但又道:“你们...你们如攻下了谷口,所有人肯定也活不成了...”叶寒沉吟道:“唐小姐身在何处?”那人微一错愕,嗫嚅道:“小姐、小姐她被谷主幽禁多rì,谷内事务她向来是不知的。”叶寒拂袖道:“稳妥起见,还是劳烦你带我们去一趟罢。”那人心中虽有不忍,但终究不不敢违逆,只得带着叶寒与柒二人,去向了谷中幽闭之所。三人沿道行了一会儿,来到一处山壁巨石前,那人顿了顿脚步,指着那块巨石道:“小姐幽禁的场所就在这块巨石后面了,但小的在谷中身份低微,并不知道这巨石的机关如何。”“嗯,”叶寒点点头,继而道:“这里交给我了,我会想法子破开着巨石机关。你们二人再去其他地方探探,切莫留下任何活口。”持弓者躬身领命,与那拘魄谷的弟子一道沿路返回,继续在谷中搜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