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七狐疑地伸头去看,“啥玩意儿?”
梅子瞄她一眼,满脸都是羡慕,“楚七,爷对你可真好。我什么时候有这福分啦。”

“啥?与他有什么关系?”夏初七更加不明白了。

梅子抿着嘴直乐,“喏,喝吧,这是一盅生姜红糖水,月毓姐姐亲自熬的,说是爷吩咐为你准备的。还有这些,全是月毓姐姐给你备好的纸。楚七啊,你来葵水了?”

赵樽竟然会有这么好心?在看到那一大叠绵软细厚的纸时,夏初七不禁惊呆了。

在这个时代,这样的纸算是高档玩意儿了,一般人根本就用不上。心里突突着,她转头,问梅子,“月大姐给你这个,就没有多说什么?”

梅子不解,歪着头看她,“说什么?月毓姐姐人很好的,才不会说什么呢,更何况那是爷的吩咐,她能说什么?楚七,你怎么了?”

夏初七莞尔,笑了,“没什么。谢了。”

梅子心下感慨可多了,“楚七,爷对你可真是好。来葵水用这个纸,可真是奢侈。你知道吗?这纸是大内御制的,在府里都只专供爷一个人如厕用的,你瞧瞧,这软得,摸着都舍不得用……”突然她眨巴一下眼睛,兴奋地望过来,“咦,不对。楚七,是不是你真的和爷,那个,那个什么了?”

夏初七哭笑不得,“哪个了?”

“困觉了。”梅子说得实在。

“噗”一声,夏初七端着红糖水刚入口,差点儿喷了出来。

“小梅子啊,你啥时候学坏了?”

今儿驿站里头又来了大人物,梅子说晚上有夜宴,她不敢再多耽搁了。临走之前,她又多吩咐了夏初七一句,“楚七,月毓姐姐还说,爷交代了,你今儿就在屋里头躺着休息,不准到处乱跑。”

她奇怪,一挑眉,“为什么?”

梅子动了动嘴皮,估计原本是不怎么想告诉她的,可无奈她天生一张八卦嘴,不说心里也憋得慌,略略迟疑了一下,回头就凑在她的耳朵边,小声儿啾啾。

“楚七,我告诉你了,你可别告诉别人啊。那个宁王殿下,他喜欢长得清秀的小倌儿,我在京师的时候就听人说过了,在宁王府里,除了王妃之外,还有上百名侍妾,几十个小倌儿……”

“啊呀我的妈呀。”

这一回夏初七还真是惊悚到了。敢情宁王那厮男女通吃啊?

怪不得她看他的气色就觉得那是一个被酒色给掏空了身子的男人。啧啧啧,那么多的小倌侍妾,不搞坏身体才就怪了。可转念一想,她突然又觉得不可思议。如今朝中三足鼎立,宁王如果是一个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三分天下有其一?

一个连私生活都不能自律的男人,又如何能够“律”得了别人?

她在思考,梅子还在啾啾,“我猜,爷是怕你被他给撞见了,万一宁王想要了你去,他还不好拒绝呢。”

夏初七翻了个大白眼儿,调侃的嗤她。

“你真以为我是白莲花啊?人人见到人人夸?快干活去吧。”

梅子吐了吐舌头,去办她的差事去了。夏初七找傻子玩了一会儿,又出去打探了下,这才知道不仅仅是宁王来了,就连东方青玄那货也回来了。想了之前被他掳走遭的那些罪,夏初七心里头就像揣了一只兔子。吃了那么大的亏,她能便宜了他吗?

睚眦必报啊,夏初七,必须讨回来。

心里有了计较,她虽被禁了足,还是准备去“赴宴”。只不过,梅子的话也提醒了她。她自恋的想:万一那个宁王果真看上了她该怎么办?于是乎,为了安全起见,她特地在屋子里捯饬了约摸两刻钟,把眉头画粗了,把肤色调黑了,打扮成了一个黑不溜啾又矮又瘦的小厮模样,看上去没有存在感了,才准备离开西配院。

西配院是专供晋王亲随人员居住的,面积不小。当她从东厢房往院门口走的时候,路过一间偏房的檐口,忽地听见了月毓的声音。

“你这个傻姑娘啊,让我怎么说你好呢?性子太实诚,巴巴等了殿下两年,这份心思,别人如何想我不知道,可我,哎,真是替你难过了。”

“月毓姐姐……”

另一个声音柔媚娇软,可不正就是崇宁县挡驾的莺歌?

“莺歌对殿下没敢存半分歪心思,就是想跟在殿下左右,端茶倒水,铺床叠被,以报答殿下对莺歌的恩情……呜……不管怎样……我是铁了心,要死心塌地跟在殿下身边儿的……可殿下却要我去伺候那个……那个楚七……我……呜呜……”

听着她委屈的嘤嘤声,夏初七总算知道了,那些东西为什么不是她送来,而是梅子。敢情她自作多情的“救”了人家,人家压根儿就不领情,还烦着她呢?

接着,她又听到月毓柔声安慰,“哭什么啊?傻丫头。伺候楚七不好吗?楚七虽说爱开玩笑,可她性子好,脾气也好,可不像咱们的主子爷,那可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主儿,你要真把一颗心掏出来给他,那才未必是好事儿呢。”

“月毓姐姐……莺歌我……我,我真心仰慕殿下,望姐姐成全……”

“成全?”月毓的声音托得有些长,有些迟疑,大概她在想,成全莺歌,谁又去成全她呢?“莺歌儿你别哭,你的心思姐姐都明白,可是,哎,你别看我掌握着爷后院里这些事,可我也是做不得主的人。你得换个方向想,你被爷带了回来,不必在春风楼里接客,这是多好的事啊?机会么?慢慢来。你长得这样好看,爷也不瞎,看中你,也不是不可能。”

夏初七不习惯听人墙角……是假的。

可听来听去,无非是两个女人都在对某一个男人诉说着衷肠,想要以身伺候却得不到的苦恼而已。摇了摇头,对于封建社会妇人们的思想,她没有共鸣,也没什么兴趣再听下去了。不过,想到那莺歌,她突地又有了主意。

晚上驿站有夜宴,别人会不会来她不知道,但元小公爷是肯定会来的。

偷偷摸摸找到梅子传了话,因了他们在神机营里的那份“交情”,没多一会儿,元祐便到了约定的地点。那货长得挺俊,一身玄青色浣花锦的圆领袍,身形修长潇洒,当真是一个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的败类。

“哎哟,表妹啊,想你表哥我了?”

“去去去,没正形儿。”夏初七与他混得还算熟,也没把他当成王公贵胄来看,用纯哥们的语气,把他拉到房后的屋脊下,瞧了瞧四周,才笑眯眯地瞅他,“表哥,有好事儿找您。”

“有何好事?”元小公爷俊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可是那火器,你有新的发现?”

“别动不动就火器,我这里还一肚子火气呢。”

元小公爷俊脸一僵,“哼,就知道你找小爷,准没好事。”

“懂得起。不过——”夏初七嘻嘻一笑,“这一回啊,真的是好事儿。”

轻“哦”了一声,元祐斜眼瞅她,“说呗。”

夏初七十分“哥俩好”的拿手肘子拐了他一下,压低了嗓子,“前两日你表妹我受的气,你都晓得了吧?作为我表哥,你咽得下去那口气么?必须不能,对不对?我想,你现在肯定特想为我出气,所以表妹我成全你,已经替你做好了安排,你只须……”

如此如此,这么这么,她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大通,把元祐听得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表妹,我们是相好的吧?”

“对,相好。”夏初七点头。

元祐抹了一下冷汗,“幸好我俩挺相好的,你要对付的人也不是我。”

夏初七嘿嘿一笑,“那你干还是不干?”

元祐斜斜望了下天,重重点头,“干,东方那货,小爷早看他不顺眼了。敢比小爷生得好看?小爷能饶得了他吗?”

重重咳了一下,夏初七把他拉回正题上,又把计划周密的布置了一番,才在心里打着小九九,笑眯眯地说:“当然啦,表哥你对我这么好,我也不会让你白忙活的。事成之后,我定然会重重犒劳你。”

“犒劳我什么呀?”元小公爷眉梢微弯,显然不太相信。

夏初七作了个揖,打着哈哈,“一个大美人儿,保证你会喜欢。”

元祐眼睛一亮,“真的?”

夏初七一脸堆着笑意,“当然是真的。只不过——”

拖长了声音,她微微一眯眼,才道,“你不介意,睡了你十九叔的女人吧?”

风骚一笑,元祐打趣她,“我十九叔就一个女人——就是你,你让我睡吗?”

一脚往他要害处踹过去,夏初七冷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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