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秦莫离已经六岁,虽然乖巧懂事,聪明异常,但和这个年纪的所有小孩一样,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懂现实与梦想的差别。
当他无意中得知秦木阳羡慕别的小孩有魔法天赋时,他就决定了要做一个魔法师,至于每三年整个王国里,有魔法天赋的小孩只有百来个,而且大多数只具有最低浅的魔法学徒资质,这些他可不管。他只是想:既然父亲希望我有魔法天赋,我就有给他看。

“等我去学习魔法了,估计要很久很久不能回家了……”秦莫离这样想,心中颇是伤感。

村里竖起了一道道炊烟,然后消散。夕阳无jīng打采的挂在天边,绽放着最后一点血红。整个大地一片暖sè。闲来无事的村民,特别是年迈的老人,都陆陆续续聚到了村口大树下,找个地方很惬意的躺下或坐下,又开始谈天说地。

北爱琴大陆向来平静,民风淳厚,而王国也并不刻意控制国中舆论,所以就算平常农民时常说些大逆不道的话也没人阻止。在这种情况下,那聊天就是百无禁忌了。什么公主**,什么魔兽妖兽,什么宫廷内幕,什么远古战争等等都是大家的谈资。只有少数几个忌讳,任由晚辈们怎么询问,老人们都只是可惜的摇摇头,叹口气岔开话题。这是一个名字,秦飞。

偶尔场上没有晚辈时,几个年迈的老人会谈起这个名字,然后一副沧海桑田的说:“那些年他总是陪着我们这些老头度过了一个个冬天……”“对对,他每天都会光着上身练一套拳,喏,就在那边,一练就风雨无阻练了一辈子……”“可惜啊可惜……”“是啊,可惜。”

秦莫离是无意间听到的,因为那时他还小,老人们只当他是个玩泥巴的屁孩,也不避讳他。而秦莫离却长了个心眼,因为这里姓秦的就只有自己家,于是他大胆猜测,难道这个秦飞是自己长辈?叔叔伯伯?或是爷爷?他练武?那是个武者?比父亲三级武者还强的……四级武师?五级?六级?!甚至七级的武将!“哇……”秦莫离一眼的小星星。

当他终于忍不住向父亲问起这个名字时,秦木阳勃然大怒,喝问在哪里听来的名字,最后还罚秦莫离面壁一天——那是秦莫离生平第一次挨训。“秦莫离,”秦莫离正愣愣的出神,忽然听有人叫唤他。“爷爷们叫你去讲故事呢!”一个扎着两只冲天小辫的女孩突然叫道,说完转身离去。秦莫离应了一声连忙跟上。

等到了村口树下,秦莫离驾轻就熟的走到众人中间,清了清嗓,朗声道:“今天给他家讲的是牧牛孩捡到神灯的故事……”老人们微笑倾听,眯缝着浑浊的双眼看着中间那个小小的人影。其实他讲的故事老人们都听过,甚至有一些都已给儿孙讲了几十次,但从秦莫离嘴中讲出却别有一番风味。

他声音清脆,穿着林兮给他做的小小书生袍,小大人似的模样着实可爱。不知不觉间,他就成了这里的常客,也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众老人的小孙子。一个老者忽然侧过身,向另一个老者压低声音道:“像不像?”那老者一愣,突然醒悟,摇头道:“不太像。”旁边另一个老者不满道:“什么不太像,像!十足的像!除了小莫离他不练武……”

几天后,整个村都知道了刘村长将带着秦莫离去王都参加魔法天赋测试。他们都是咂舌不已,小齐国不大,方圆三千里左右,而王国距这里约有两千里,对于这里的村民来说,几乎就已是天边那么遥远了,走路的话起码也要走上两三个月啊。那要活生生累死人的。而且,那么远的路,谁又能认得?如果不小心进入了什么生活着一两只魔兽的森林里,死了都没人报信。

最最重要的是,虽然小莫离聪明异常,但是所有人都不觉得秦莫离有魔法天赋,一来有魔法天赋的人实在少的可怜,大概整个王国一千多万人也就能有百来个。而且,有魔法天赋的人几乎小时候就很有古怪,比如有火系魔法天赋的小孩小的时候就不怕火,火舌烧灼在身上也只会觉得热。

而水系天赋的小孩经常一场梦下来,周围的被褥什么的都已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老人们知道这件事后却暗暗叹了口气,似乎都隐隐猜到秦木阳心思,都只觉得秦木阳心中怀着一股不达成不罢休的怨气,并不劝阻。

至于为什么秦木阳不跟去,而让刘村长护送秦莫离,大家都是议论纷纷。但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来。于是,秦莫离就在几乎全村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跟着刘村长出发了。临行的时候,村民们纷纷掏出点零零散散的钱来,凑了一小袋丁零当啷的盘缠,把秦莫离感动的小眼睛尽是泪花。

只有刘村长、秦木阳和林兮知道,其实,送秦莫离去测试,完全是三人经过慎重考虑做出的决定。一来秦莫离经过的那次巨人事件实在太离奇,很有可能得到什么传承,只是自己看不见,那等机遇,如果就这么不闻不问的让秦莫离埋没一生实在是“罪孽深重”。二来秦木阳和林兮都不是常人,血统高贵,秦莫离作为他们的后代,自然比常人也更容易成为魔法师。

秦木阳担心自己被某些人认出来,于是让刘村长带着去,虽说当时只是潇洒的挥了挥手,但此时却也是非常焦急,明知道刚过了两天,路程连十分之一都没走完,但不管吃饭睡觉都有什么在耳边嗡嗡作响一样,总之心神不宁。偏偏又怕林兮担心,只得强装无事,吃饭的时候还要哼个小曲。

“木阳,”林兮略显憔悴,忽然停下手中筷子,问道:“这……是小刘第几次为我夫妇办事了?”秦木阳一愣,眼中也是黯然,苦笑一声,道:“哪还数的清,他为我劳苦一生,叫他去靠个功名也不愿,为我这个早已废掉的主子苍老成现在这副模样……”

“他……”林兮轻声道:“其实今天是他的寿辰,米寿。”“八十八了……”秦木阳怔怔出了一会儿神,才道:“人生百年,怕是我们都不远了。”“不过这辈子摊上你我也不后悔了……”林兮微微笑道,突然声音一顿,轻声试探道:“小飞……”秦木阳目光突然变冷,重重放下碗筷:“死了的人就别提了。”

说完转身出门,消失在了刺目的阳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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