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赵霖!竟然偏帮外人?!”朱波向前迈出一步,yīn霾的眼神盯着灰斗篷厉声喝问。他身边四个人也跟着向前一步,跟周围那些同朱雄一起出现的丐帮似的民兵队不一样,这四个人个个膀大腰圆,眼中jīng光四shè,或端着或挎着的AK-47也是经过良好保养。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滥竽充数的童子军,那帮民兵队员纷纷掉转枪口,对准了后面的农夫。

“咳咳,朱老大,”披着灰sè斗篷的赵霖开口道,声音嘶哑,听起来像是破了的风箱,“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外人不外人的,让客人听了笑话。”

雷禅垂下眼帘,稍稍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神sè紧张的同伴。严峻、葛五山、柳杨三人还能算得上是战斗人员,张青脚还没完全康复。林修枪法奇烂,还要兼顾张青,这两人能自保就算不错了,再算上樊立国和赵莉华,这一小队人在战斗中真正可用的也就四个人……

而且,赵霖所带领的这群农夫,很明显跟朱波等人并不同心。

真是头疼啊……

雷禅抬起左手揉了揉额角,顺着赵霖的话说道:“朱老大,我们只是路过而已。无意冒犯,如果有打扰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雷禅本就不善交际,说出这番话来也是迫不得已——真要打起来,胜负难分不说,就连为什么打都不清楚。在这个年代,应付丧尸尚且力有未逮,跟人起一点小冲突就要杀个你死我活的,未免太儿戏了。何况,他们此行也的确只是路过而已,大不了什么收获也没有,平白无故跟一帮占山为王的土匪打一仗,完全没有意义。

朱波的眼睛似乎被什么东西反shè的光线刺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是感觉受到了侮辱,还是大哥朱波的出现给他壮了胆,朱雄爬起来,指着雷禅叫嚣道:“俺管你是不是路过,上这里来就要守这里的规矩!谁知道你们是不是jiān细?快!把武器交出来!不然别怪俺们不客气!”

“朱老大,这几位是来找我的,住不了几天就要走。再说了,在您眼皮子底下,他们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您就高抬贵手,别没收武器了吧。”

“你个老不死的!”朱雄被雷禅一下扔出去,正愁找不到人发泄,这下赵霖正好撞在枪口上。朱老二撸起袖管就要动手,却被朱波拦住了。

“哎,老二!规矩也是人定的。”朱波将不明所以的朱雄拦到身后,眯缝着那双倒三角眼瞟了一眼雷禅左手腕上的腕表,凶神恶煞的表情忽然换上一副笑容,“赵大爷,既然你说了是你的朋友,那他们就由你来照顾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不是还有这么多父老乡亲跟你一起作保嘛!”

尽管朱波仍掩饰不掉话语中的怀疑和威胁,可是态度的突然转变还是令雷禅等人愣了一下。其实不止雷禅他们,就连朱波一伙的朱雄程栋几个,也都浑然没料到朱波就这样放过了他们。

“大哥!”朱雄急得拉住朱波的衣袖。

面对朱雄等人的疑问,朱波脸sè又回复如初,“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说完,朱波可能是怕朱雄又多嘴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伸手虚引了一下,笑道:“你们的食宿就让老赵来安排,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请!”

雷禅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了一声谢,然后收起斩马刀,当先朝镇子里面走去。严峻等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都紧跟在雷禅身后,但是手里的武器依然握得紧紧的,走几步还不忘回头看一眼,以免被朱波等人偷袭。

不过直到众人在赵霖等一群农夫的陪同下,离开了朱波的视线,朱波一伙依然没有动手的打算。

绕过一排吊脚竹屋的时候,林修走着走着突然闪身躲到一堆杂物后面,双手举着jǐng用转轮手枪,对着众人经过的地方瞄准,那贼头贼脑的神情活脱脱一个汉jiān模样。

走在最后的葛五山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你干嘛呢?”

“嘘!”林修煞有介事的作侧耳倾听状,神秘兮兮地说:“你听……”

“什么?”葛五山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空荡荡的一片,赵霖带领的那群农夫早走到前面去了,连一只老鼠也见不到。

“你们没听到?”

张青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发现。葛五山一把将林修拎了出来,“少疑神疑鬼了!”

“可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那个猪头,怎么突然就变卦了?”林修依然三步一回头,嘴里嘟囔道。

“谁知道呢!”张青耸了耸肩,一摊手。

“是有问题,嗯……”葛五山沉吟道,“等会问雷禅吧。我们小心一点就是了。”

河洲地势平坦,有几处与其说是丘陵还不如说是土堤的地方,仅够遮掩住人的身形。放眼望去,一个个竹制吊脚屋错落有致,点缀在原本是绿sè田野现如今变成黄sè荒漠的土堤间。不过赵霖所带领的农夫显然并没有丢下老本行,凭借着河洲上肥沃的土地,围绕吊脚屋种植了不少植物,有几块被圈起来的地方也用来集中饲养家畜。只是这里人手实在太少,土地大片都荒废了。

“这么说来,这里现在仅仅只有三百人不到?”雷禅大步前行,一边扭头跟一直藏在灰sè斗篷里的赵霖说话。

赵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老头子,走起路来却是脚下生风,一点不比年轻人逊sè。听到雷禅的问题,回答道:“是啊,那个什么病毒,实在是太厉害了!这个河洲上的镇子虽然不大,自然条件又这么好,到现在也就只剩下这么点人,朱波他们那一伙还都是从市区过来的。”

雷禅点点头,已经料到朱波等人绝不会是河洲上土生土长的农民。

“只是很奇怪,他们一般不会像今天这样好说话……”

“哦?”雷禅想起朱波改变主意前后,似乎很留意自己的腕表,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于是试探着问道:“这个朱波……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听朱雄的说话,好像你们有不小的矛盾?”

“唉,其实说起来,这完全是我的错……”赵霖的声音突然变得更加沧桑,虎虎生风的脚步也一下子慢了下来。

朱波原来是抚重镇所属安平市的一个小混子,带着呆头呆脑的弟弟朱雄,在当时安平市最大的黑帮老大马靖东手下做收保护费一类的事情。而马靖东虽说只是一个地级市的黑道大哥,但是其人还是有些头脑的,危机爆发之初,此人就纠集了一批兄弟,带上必备的物资,上了河洲抚重镇。当时人们并未意识到河洲会是这一大片区域里唯一能够安身立命的地方,只知道像没头苍蝇一样逃窜,结果逃的逃死的死,等他们了解到G病毒的特xìng,再想来河洲抚重镇,已经晚了。

起初马靖东还是全盘接收,可是涌过来的人太多,来不及细细检查,这些人里就出现了受到感染的幸存者。尽管处理及时,可是缺乏对病毒的了解,镇上还是死了不少人。于是马靖东带人把桥炸毁,并且严格检查幸存者,只要有人表现出异状,就将其遣返市区,或者干脆一枪毙掉扔到河里。到朱波接手之前,全镇也只不过余下五百人。

人是死了不少,好歹局面总算稳定下来,如果像现在这样,人人动手劳作,镇上的粮仓又还在,五百人也足够生存下来。可是要不怎么说人xìng本恶呢,局面刚刚稳定,马靖东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了他的发财大计。

就像雷禅之前所预料的那样,马靖东还是小看了这次灾难。他以为这只不过是一次厉害一点的瘟疫,过不了多久就会平息下去。事实上,当初也的确有不少传言说受到感染是能够治愈的。

人一旦生存有了保障,就会要求更多,马靖东开始向幸存者收取保护费。因为此前大部分军jǐng在抵抗丧尸的战斗中就已身亡,仅剩的几个人也被马靖东想方设法除掉。迫于马靖东的yín威,为了生存,幸存者只好将财物一点一点往外拿。

然而随着危机迟迟不能解除,这些幸存者的待遇也从交钱就能享受,慢慢下降到必须参加劳动才配给物资。幸存者们当然也联合起来闹过,可是面对一群和平年代就靠欺压百姓过活的混混,手无寸铁的他们又怎么会是对手。

这个时候马靖东还能掌控住局面。然而接下来,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自己认为有过命交情的兄弟,竟然会反水!

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在幸存者头上作威作福几乎以为自己当上了皇帝的马靖东,惨死在自己的床上。杀死他的,就是朱波、朱雄两兄弟。

而帮助朱波做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雷禅眼前的赵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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