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就是北平人,只是之前太久没说过话,都不习惯说话了,之前在你听来是天书,那只是我在练习。现在终于顺溜了,能和人说话真舒服啊!我姓郝,我爹说唐代有个大官,叫郝处俊,我跟他一个姓,单名一个‘文’字,文章的文,你呢?”
郝文说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说完还扭了扭脖子,发出“啪啪”的响声,看那样子似乎真是能说话舒服极了。

虽然孙保和不大相信,但是对方的北平话说的太顺溜了,竟比自己这个土生土长的北平人说得还要字正腔圆。

事实胜于雄辩,孙保和也不纠缠这个问题,反而对眼前野人的来历非常好奇。毕竟独自一人生活在山间对都市男孩的吸引力是非常大的,孙保和于是问道:“我姓孙,名保和,我爹说取自保卫和平的意思。你说你本来就是北平人,那你怎么生活在这里,你的父母兄弟呢?”

撒了一个谎,就得撒一百个谎来圆。

郝文在孙保和惊讶的时候,早就料到这一步了,所以提前打好了腹稿,本是温和的笑脸也不见了,语气低落的陈述道:“听我爹说,光绪二十五年,义和拳在我家乡闹得十分激烈。那些和流氓没什么区别的闲汉混混虽然一面和洋人闹得不可开交,但是另一面对我爹娘这些安分守己的普通老百姓也起了心思。竟说我们不反抗就是同洋人合污,对我们同样是打砸抢,弓虽女干的事也不仅仅只是针对于洋人。我们那个村的人被逼无奈,所以村里人过不下去,纷纷背井离乡,离开故土,南下逃难。这一路上,全村三十几户人,每天都有人在逃难的旅途中饿死累死。最后,也就只有两三户人逃进了这座大山。前些年,我爹娘也相继去世,到现在,哈哈,也就只有我一人了。”

本是当做听评书的孙保和,在听到郝文自嘲无奈的大笑时,之前听故事的心情早就烟消云散了,反倒是一肚子的酸楚被翻了出来。看着站在身旁,脸sè冷寂的郝文,孙保和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几次张大了嘴,但就是没吐出一个字。

“没事,这些早就过去了。最近几年外边怎么样?我自出生以来,就在这个山里,每天就是打猎过活,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郝文可不敢继续讨论他“身世”,毕竟他自忖现在突然说起来,的确是可以博人同情,但是如果深究的话,其实处处都是破绽。

“外面啊,外面可jīng彩了。有七八层楼高的商厦,有宽敞平坦的水泥大马路,还有水果摊、菜市场、绸缎行、珠宝行、鞋匠铺、米铺、油铺,又有学校、医院、教堂、工厂、公司、码头。还有外面那些大都市里的人穿的可漂亮,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热闹极了。尤其是那个火龙船,发出呜呜的声音,一边吼叫,一边行进,听说不吃粮食就可以和马儿跑的一样快,我都没坐过那个铁皮龙。”

孙保和果然中计,为了转移郝文的悲伤情绪,将自己老家的所见所闻通通犹如倒豆子一样,哗啦啦啦地一个劲的往外吐。

孙保和每说一句,郝文脸sè就黑一分。

七八层的商厦?水泥马路?米铺?油铺?火龙船?骑马?我靠,这是什么土著星球啊!文明层次在哪个断裂缝里啊?

郝文真是想死了,以这种水平的文明,自己要返回阿查尔星系,得到何年何月啊,该不是要老死在这里吧?

郝文的郁闷,在孙保和眼中,就是对方被自己的话震住了,见自己的话成功转移对方的悲伤,孙保和继续兴奋的询问道:“男儿大丈夫,生来就该在这世上jīng彩的走一回,不要总是缅怀于过去,不如你也跟我出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孙保和还是有点小算盘的,毕竟山里不算安全,自己这次好运被救了。要是下山在碰到个野猪山狼之类的,还不哭死?现在对面就有个现成的大高手,瞧对方一脚踢死一头老虎的功力,保护自己南下应该绰绰有余。再说对方和自己年龄相仿,以前自己在家总被人教训来教训去,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教训别人了,怎能放过?

听到孙保和邀请自己出山,那正合了自己的心意,郝文正愁没有由头下山,这下撞到手上来了。但是,表面上郝文还是一副不愿意的样子,踌躇地问道:“外面真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在山里不也挺好的吗?饿了烤只野兽吃,困了有屋住。外面就一定能保证我吃饱住好吗?”

“嗯?你就这点志向,就知道吃?凭你的功夫,不说开武馆教人,就是当个看家护院的,也比现在茹毛饮血的强吧?”孙保和都要被对方气死了,难道是自己口才退步了,区区个土著野人都求不下山。

“那好吧!既然你这样说,那我进去收拾收拾东西,等我出来,我们吃点饭就下山吧!”孙保和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答应就显得虚伪了,于是郝文立刻答应下来。

孙保和正绞尽脑汁想说词的时候,没想到郝文答应的这么突然,一下子被打断思路,连连咳嗽了几声才止住,正想教训教训郝文,却见郝文早就钻进木屋里,没了踪迹,只好愤愤地站在外面干等。

终于遇到活人了,终于要下山了。郝文一进屋,刚才脸上的矫情就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尽是兴奋。虽推说要整理行囊,但是进屋一看,其实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家徒四壁,一览无余,除了装满芯片的帆布包必须随身携带外,也就一根削好的杉木棍傍身。

之后,郝文出了木屋,抱来一堆干柴架于小溪边,直接生撕幼虎,掏出内脏,洗干血水,置于烤架上,生火烤制。

这一系列的血腥做法,看得孙保和连呕带吐,最后双脚一软,坐倒在地,只是嘴上仍就不肯认输地嚎叫道:“野蛮,残忍!”

“野蛮?哼!有种你别吃!”弱肉强食,要不是我及时出现,现在被生撕的就是你,看着孙保和瘫软无力坐在地上,郝文不屑地回敬道。

“不吃就不吃!啊——呕——”一看到烤架边上血红的内脏,似乎还在跳动,孙保和胃里再次一阵翻滚,连连干呕。

不多时,酸软无力的孙保和就闻到一股美妙的肉香缠绕在自己四周,接着就看到郝文“撕拉”一下,从幼虎身上撕下一条虎腿,“吧唧”、“吧唧”的狂啃起来。

此时,孙保和也顾不上什么面子问题,把烤架下的柴灰刨开,伸手直接从虎腹处连皮带肉扯下一大块,也顾不上烫了,狼吞虎咽丢进嘴里。

二十多分钟后,郝文和孙保和双双躺在地上,打着饱嗝,满足极了。

傍晚的时候,郝文就跟随孙保和下山进了一个小镇,将身上的虎皮、白狼皮当了300个大洋,足够这两人吃喝一两年了。

不过,二人都不是勤俭节约的好孩子,直接找了家旅馆租了间带自来水、带电灯的双铺房间。晚上,孙保又带他找了间面料不错的布庄,现场量身定做了一套灰白长衫,之后又找了个理发匠剃了个平头,一天花费就用去了20块大洋,实在奢华之极。

这天夜里,郝文听到门外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机jǐng地翻身起床,并捏住孙保和鼻子,憋醒睡得跟死猪似的孙保和,小声道:“门外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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