垣县是大周的一个下县,人口只有一般上县的五分之一,县城也破落常年失修,城墙还是昔日大磐朝时候的古城墙,上一次修葺还是大周太祖在位的时候。
成佗在此地当了几十年的垣县城隍,上一代城隍受香火侵蚀,又因大河常年决堤,垣县百姓祭祀之时多有怨念。

在上一次的大灾之中,大河改道,垣县也一同遭了灾,上任城隍被暴怒的百姓推翻了城隍庙,断绝了香火。

神道金身受全县黎民百姓的怨恨一冲击,失去了香火的城隍顿时就被削落了神位,堕入地府不知所踪。

这也是现世之中大多数地祗最终的结局,如果不能够成为阴司正神,哪怕是神祗,没有家族、门阀、仙派庇佑,一朝被那香火侵蚀,成为个泥塑木胎,哪怕没有碰上这等灾祸,最终也是受人摆布,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

成佗曾经是这垣县的县令,在位时也有些功绩,全力赈灾救民,任县令期间病死于任上,死后报入大周神京,因感念其功德,加上其本身就是学宫门徒,就被封了这桓县城隍。

成佗想象之中,自己也会像其他地祗一般,安安静静的守着这座古老的垣县,随着这方土地一点点的腐朽,连同记忆都一起埋藏在这里。

然后可能会因为一次灾祸再次被后代的垣县百姓所抛弃,又或者因为某人的算计而陨落,只是那时候他估计连自己叫什么都忘却了。

不过成佗也不可能说什么后悔成为这垣县城隍,其在成为这垣县城隍期间,成氏家族在这垣县也成为了一县名门望族,族里也有几个子嗣,科举提名,其中一位如今在京城做了京官。

这皆是成佗成为这垣县地祗带来的好处,也是那么多人想要封这一方地祗的原因,不是因为眷念阳世,而是为了荫及子孙后代。

不过今日,一辆朴素却显得雅致的马车却驶进了垣县,在神府灵境之内的城隍成佗,远隔着百里,已然感觉到一股铺天盖地的气势从远方压制而来。

其抬起头,就看见遮天盖地的浩然之气冲霄凌云,身为学宫门徒的他当然知道,这绝对是当时大贤文宗到来。

马车刚进垣县,就看见现任垣县县令立刻接到了消息,带着手下官吏急匆匆的赶到街道之上迎接,但是却连车上人都没见到,被赶车的车夫给挡了回去。

不过这垣县县令却没有任何怨言,却对着那车夫毕恭毕敬的再三行礼,才慢慢倒退着离开。

马车驶入了城隍庙,一个老者在车夫的搀扶下走了下来,看向了城隍神像。

立刻看到一个散发着金色光芒,脸上带着鬼神之纹的中年文士从神像之上走了下来,拱手问道:“垣县城隍成佗,拜见先生,不知道先生是谁?又因何事而来?”

老者用同辈之礼回道:“尚贤学宫夫子屈雍!”

立刻就看见垣县城隍脸色变了,态度一下子变得恭敬至极,甚至拘谨到了有些害怕的程度:“不知道竟然是夫子当面!学生失礼了!”

说完垣县城隍想要再次施礼,却被屈雍挡下:“你既然已然成为了神祗,为城隍之尊,管百里众生轮回,不必遵从阳世之礼。”

“我今日前来,是想要问你一句!”

“丰圣登天,埙都学宫也将化为上界洞天,现在学宫一脉正想要择出一人,成为古埙都之地的城隍,接引学宫出世。”

屈雍面色凝重,一身凌厉的浩然正气瞬间爆发,瞬间整个垣县所有生灵听到一股晴天霹雳响彻在垣县的上空,而那霹雳直指城隍成佗的心声之内,一言喝出,好似在问道炼心。

“成佗!你可愿成为埙都城隍,随着丰圣和学宫历代圣贤,一同登天而去!”

垣县城隍成佗,感觉轰的一下脑袋化为了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到这等仙缘,一下子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不,这已经不是什么仙缘了,这已经是直接一步登天了。

“成佗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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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里来,在古埙地的荒地之上,一个个带着斗笠,穿着短褐的学宫门徒行走于其间,持着各种书简,勘测和圈出昔日埙都的范围。

附近几个县农闲的农夫也都被雇佣了过来,和这些穿着短褐的学宫门徒一起,将从远方运来的玄奇桩柱打入地底之下,隔着一两里地一个,好像将整个埙地都围了起来。

一根根定龙桩打入了昔日的古埙地的各个龙脉节点之上,这早已枯萎死绝的地脉,因为这定龙桩逐渐的苏醒,又同样因为定龙桩而隔绝了和外界大地的联系,仿佛自成一方天地。

大地重新复苏,原本只能够长杂草和荒芜的土地,一点点开始恢复生机,各种植物疯狂生长。

除此之外,在古埙都昔日的大门前,还建立了一座祷告天地的石头高台,其在一夜之间建立而起,耸出地面数十米,样式粗犷大气。

此刻学宫上上下下的上千人全部聚集于天台之前,匍匐在地。

几位夫子和各书院山长站在高台之上,夫子屈雍高举文书祷告天地。

刹那间,大风起,千里风云变色,积云被拉成流云,拖向远方。

那风刮过古老的埙都大地,呼啸的声音充满了沧桑的韵味,一时间,众人仿佛听到了那古老的埙声,悠长浸入心底。

而原本的垣县城隍成佗此刻却感觉整个世界一下子变得清晰透彻无比,整个埙地的数百里大地尽数落入其眼中,浓郁的香火之力灌入神道金身之内,其好像化为了一位上古神祗行走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之上。

整个埙都千年风云历史一点点在其眼中回顾,时间仿佛不断倒流,一幕幕景象不断映入其眼中。

冥冥之中一道神诏从大地之中飞出,降临于其身。

其原本简陋的神袍一瞬间变成了红黑色,面上的神纹变成了金色,其看到埙地之上地脉成型,一条地龙在大地之下咆哮。

一座神宫在地脉深处成型,一位位古老复苏的鬼神在其中恭候着自己,华丽似金的铜车从大地深处冲出,载着其归于大地之下,一路之上密密麻麻的阴官鬼吏跟随。

直到今日,成佗方知神祗之贵。

但是此刻,在高台之上众人看到的景象却又不同了,学宫诸子只看见地脉激发,龙气复苏,埙都城隍封神顺利无比。

而随着地脉激发,龙气复苏,一幕幕海市蜃楼也不断显现,昔日古埙地的宫阁楼宇,历朝历代的景象不断翻转。

这位上古大桓古都再次归来,随着那埙都城隍成佗进入神府灵境之内,没有过多久,就看见一道黑色的光芒从埙都之地的核心震荡而开。

恐怖到极点的气息一下子从那大地深处涌了出来,不论是生人、畜生、阴灵,所有人都可以感觉到那统御天地轮回,执掌众生生死的力量笼罩在自己身上,所有人都感觉一瞬间,魂魄都被冻结,在一刹那动都不能够动弹。

一点黑色浸染大地,不断扩散,仿若一个黑色的旋涡,将方圆数百里尽数吞噬。

“轰嗡~”

沉闷绵长的声音从大地传来,好似一扇厚重到极限的巨门被缓缓推开,整个大地都微微震荡,天穹都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地府幽冥!”

“阴世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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