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明晃晃的亮光刺痛着眼睛,全身都感觉到无比的疼痛,轻飘飘地如白雾般的尘烟包裹着我。世界是一片空明,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躺在沙地上动也动不了,这是哪里啊?
从很遥远的地方似乎传来了微弱的声响,我用尽了力气去倾听,好像是在呼唤我得名字,我想坐起来,脸上一阵清凉的感觉,是下雨了吗?沙漠里也会下雨吗?

我睁开双眼,才明白刚才是晕厥过去了,是老李他们用凉水滴在我脸上,又掐人中又揉太阳穴的可算把我整醒过来,大家才松了口气。

解开裤子看受伤的情况,裤子上就看的人触目惊心的,美人鱼粗大的排气筒在裤子大腿位置留下了一个黑黑的印痕,膝盖和裤脚还有几处被刮坏露出了破洞。

我的左腿膝盖和小腿处有多处的擦伤,血肿和破皮的程度还不算严重,先用酒jīng清洗了,酒jīng刺激伤口,疼的我直咧嘴,小辫看我疼的太阳穴青筋都直蹦,把头巾浸了水让我咬上。

清洗完伤口,再用云南白药喷上后,用大号的创可贴和胶布包扎完,而伤的最严重的大腿内侧部位要处理可没这么简单了。

靠近大腿根的部位肿起了老大的血肿,得有倒扣的小饭碗那么大,我试着活动了几下腿,感觉除了皮肉疼外,里面的骨头和筋没大问题,就让他们帮我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了几步,可以确定筋骨没事后也喷了云南白药做的处理。

如果当时被撞的部位再向右偏离5公分,我得小弟弟估计就要光荣下岗了!想着这个,我跳着脚的大骂了小胖一通,小胖看样子已经被数落了半天,耷拉个脑袋蹲在路边也不说话。

华子说他问了小胖怎么回事,说是前方摩托车后轮蹦起的石子打在他面罩上,他下意识的捏刹车,刹车线竟然断了,脚踩刹车又太用力,结果后轮抱死,车身就打横了。

这个说实话不能全怨小胖,刚出发,车和车的间距还没拉开,砂石路迸溅起石子很常见,刹车线断了也属于正常范围,他也没想到我正好要从后面超车。

真是无妄之灾!我左腿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车也受损严重,左侧前护板碎成了好几片,线路和发动机上部都暴露出来了,尤其是嘴子部位没了护板的遮挡,容易进灰进水,档杆也撞歪了,加固用的三角钢板变形弯曲,华子打着火开了一圈回来说,还能开,机器没受损。

歇了好半天,左腿恢复的能蹬踏脚档了,还得赶路啊,就安排按照原计划北进,临时让老范带队,我退到队尾。

百十公里断路加沙窝子跑完,终于筋疲力尽地看到了加油站的影子,而崭新的柏油路也终于出现在了车轮下,苦难似乎就要结束了。

然而苦难从来都不是单独出现的,总是要结伴而行接踵而至。

这和沙窝子奋战了一整天的我们,带着伤痛挣扎着开车的我,刚刚看到点希望,在喀木斯特加油站的荫凉地里,新的灾难又降临了。

先是后勤五十铃车的赵司机中暑昏迷了!接着老李也中暑了,小马,大胖,小辉都出现了程度不同的中暑和虚脱症状,小胖靠在土墙上看样子也在难受,小辫和老范,华子和涛子还算有点jīng神,和张主任他们一起忙着找水找药救治队员。

我靠在土墙下,汗水蛰的腿上的伤口一阵一阵的刺痛,我也开始气短,浑身无力起来。我强打起jīng神,站起来挣扎着走到大家中间,把没出现虚脱和中暑症状的人分成三组,一组人去加油站里收集带冰的一切东西拿回来。一组把解暑药挨个给病员灌下去,剩下一组去看看周围这几座土坯房子有没有能让队员临时休息的地方。

说实话我也特别的难受,就是仗着一口气,加上伤口不断传来的疼痛感刺激着神经,使我还算意识清醒,我一直在心里喊,千万不能乱!一定要清醒!

藿香正气水,仁丹啊什么的都灌下去了,喂药这组还在用清凉油和风油jīng给队员擦太阳穴和人中。去找冰的那组也回来了,还算幸运,加油站唯一的员工住的地方有台冰柜,里面冻了不少的瓶装矿泉水,都让他们抱回来了。

把中暑队员的摩托服都解开,一人胸口放一瓶冰水,看着赵司机他们慢慢地苏醒过来,意识清醒了些,我总算松了口气,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肚子里了。

第三组也回来了,告诉我那边有个院子,是家歌厅,就一个大房间是带空调和电扇的,我一听,这地方好,把人都整过去比在这烤箱一样的室外强的多。

我拿起一瓶冰水拧开盖,往头上浇了点水,强打起jīng神,让小辫和老范和我一起去找开歌厅的商量,用下人家的地安置下队员。

土坯院墙里也是土坯垒的三间房,一间大的就是小辫他们说的歌厅,挂着彩纸的拉花,墙上都是美女招贴画,屋当间是一套组合音响,简易沙发和茶几零散地摆在音响对面。

我们推开门进屋时,从沙发上睡眼惺忪的坐起来三个女人,看样子一个得有三、四十岁,另外两个年轻点,二十来岁吧。我核计这是一个老板带两个小姐。只要给钱,估计房子让用。

年纪大的一脸笑容的就迎上来了,拉着我们就让坐下,还指挥那两个女人去给我们倒水拿瓜子什么的。这是把我们当成来泡歌厅的客人了。

我和看样子是老板的中年妇女说明了来意,那女人脸上的笑容有点僵住了,我赶紧又接上一句说用多长时间房子该怎么给钱一分不少,这老板脸上僵硬的笑容又活泛起来了,同意我们用这屋子做休息室。

谈妥了这事,我也再没有力气挪动脚步了,就安排小辫他们回去,组织其他人,把中暑的都架到这来,把车也推到院子里,其他事情一会再说。

有空调和电扇吹着就是不一样,外面40多度的高温被冷气挡在门外,中暑的队员渐渐有些jīng神了。

女老板站在里间屋子门口看了会子热闹,凑到我身边用浓重的西北口音说了一句话,我没听明白,她又大声的说了一遍,我才连听带猜的搞懂她说的是“你们这是缺盐星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啥叫“缺盐星”?

张主任一拍大腿的喊起来了,他说这不是中暑,叫“水中毒”病,听完这个我也一下子恍然大悟了,这个就是电解质紊乱症,不是普通的中暑,上户外培训课的时候讲过这个病。

昨下午在沙窝子流了太多的汗,晚上又泡温泉,出了更多的汗,倒是喝了不少的水和啤酒,但是没有补充盐分和矿物质、维生素之类的。

晚饭和早饭吃的很简单,所以早上出发的时候都是懒洋洋的身上没劲,还以为泡澡泡的,其实那时候就已经因为电解质流失,身体出症状了。

等到又跑了百十公里沙窝子路大量出汗后,在加油站都是狂灌水,结果体内因为电解质和矿物质流失,导致和水的比例失衡,就出现虚脱等症状了。

没办法打点滴什么的,土办法来吧,我们把带的葡萄糖粉用水冲服,维生素药丸全发了吃上,又管大姐要的她们做饭用的盐调到温水里,挨个喝了。

还真见效了,身上都开始有劲,头也都不那么晕了,都开始喊着饿了。

这沙漠腹地的加油站还真没有饭店,还是西北人厚道,那大姐爽快的就说给我们做揪片子吃,多放盐多放辣椒,吃完我们就有劲上路了。

吃饱了饭,我紧绷了半天的jīng神再也扛不住了,歪在沙发上沉沉地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送我四句话的老大爷再次出现在梦里,很严厉的训斥我,说为什么不听他的,遇湾而止是让我们回头,再往前走会有更大的灾祸降临,卡拉麦里山神要发怒的!我一下子就被吓醒了,一额头的冷汗。

看来不迷信还真邪门呢,从五彩湾一出发,刚拐向北方,我就出事了,勉强到了喀木斯特,又出了这么多虚脱的情况,怎么办?向北还是回头?

队员们还都在香甜的睡着,我点上颗烟,把地图放在腿上,看着地图思索下一步的行动该何去何从。北上?可队员这个状况能应付接下来的路况吗?回头?放弃了南疆又放弃北疆那不是太遗憾了!就这样,我在沙漠zhōng yāng一个小加油站,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放弃定好的计划确实很遗憾,如果不想背着遗憾那就必须要带着全队冒着风险继续北进,我可以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任,任意挥霍,可别人没有把命当儿戏的义务。

这样想了一会,决定全队南返,走天山北麓去巴里坤,过寒气沟到哈密。

我去隔壁房间找点开水喝,和那位大姐唠了一会,大姐她们也对我们很好奇,说见多了南来北往的大车司机了,这么多开摩托的还是内地来的头一次见。

我就把我们做的活动和人家简要的侃了一会,当说到从幸福路口走破路来到这里的时候,大姐笑话上我了,说我们自己找别扭找破路走的,其实216国道旁边不远就有并行的油田公路,那路好跑的很!

我还和人家争辩,说地图上没有标注啊,还拿着地图指给人家看,大姐说前几天她们去吉木萨尔买东西还坐着油田的卡车才走的,一点都不烂,路平的很。

我半信半疑的拿着地图出门去找加油站的小老板打听油田公路的事情,一问才知道,确实在沙漠里有油田公路,是油田自己修的公路,为给沙漠腹地里的油井驻站人员送给养和配件的,这个地图上不标,一般人也不知道。

和小老板请教了半天,正好有过路的油田的水罐车经过,司机下车过来买饮料,我递了颗烟和人家套了半天近乎,总算问明白了,在这个加油站南边不远就有个岔口,只是那岔口平时因为有沙丘遮掩和路面有沙子,所以过路的一般也看不出那是公路。

这下我大喜过望,回去和车队的人们一说油田公路的事情,加上我建议不去北疆直接南返,大伙来了jīng神,吵吵嚷嚷的半天,最后记者组决定,他们还是北上去喀纳斯,老张和小张司机同意开车去,其他人跟着我南返出XIN疆后到敦煌休整,等记者们从北疆回来,再一起上青藏。

经过表决,全体通过这个决定,下午四点,天总算不那么热了,车队第二次分兵行动。

和北去的兄弟们拥抱完,千叮咛万嘱咐的依依惜别,看着他们的车影渐渐地消失在无边空旷的沙漠里,我们调转车头南返天山。

南下十几公里,我们果然在国道旁发现了一个岔路口,路边的沙子里还露出半截子木头做的标示牌,上面写着油田专用公路,外车勿进,还有不让带打火机、火柴之类的jǐng示语。

别给自己找麻烦,我们干脆把所有抽烟人的烟盒、火都集中起来,用塑料袋包好,藏在后勤五十铃车驾驶楼的后排靠背里,确保不被查出来给自己找麻烦。

油田就是有钱,修的路比国道不知道好多少倍!你看国道没几年就大坑小坑的了,这油田公路天天也是大车压、太阳烤、风沙吹,照样平坦通途,我们被沙窝子折磨了几百公里后,在这样的路上开,那心情就一个字“爽”!连摩托车都好像轻松自如的多了,发动机的声音听着那叫一个舒服!

过了简易的检查站,人家执勤的看我们风尘仆仆的样子,加上听说是几千公里以外的内地来的,也就提醒了下别抽烟,就放我们过去了。

可别以为我们是从高塔林立的油田里过去的,我们最多也就是远远地看见了一些“磕头虫”样的巨型采油机而已,去那都是从主路上分出的岔路,不知道还要开多远的,在公路两边陪伴我们的始终是连绵无趣的沙丘。

又顺利的通过了一个检查站,看看摩托车上的里程表,从喀木斯特的加油站南下,已经走了近300多公里了,要在地图上看,都差不多快到天山北麓的公路上了。我有点怀疑是不是这油田公路是转着圈修的,沙漠里也分不清个方向,岔路口也没个提示牌啥的,我们不会迷路了吧。

那是什么?和土黄sè沙子不一样的金黄sè的一片一片的,下面是浓重的绿sè,没错,是绿sè,沙漠里的热浪烤的面罩都有些花了,看不太清远处出现的那是什么。

我把面罩掀开,仔细的瞧了瞧视线里那在热浪中浮动的幻影,我以为看到的是海市蜃楼,估计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景sè被反shè到了前方。扣上面罩,接着无聊的开着车。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