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兄弟,先别耷拉个脑袋,垂头丧气的,你再听我给你唠唠。”老徐端着个大茶盘子走过来,一边说一边给我和华子倒上茶。
我端着茶杯,却没心思喝,看着杯里上下沉浮的茶叶愣神。老徐呡了口茶水,放下茶杯接着说:“要我看,那几种传闻就一个原因,圈子里的领头的大爷们没得到啥好处,不拆你台还留着你做成事,好扇他们的老脸啊。和你说几件你不知道的事情,第一件咱这多少年了一直没有汽摩协会,老戴早就张罗着要申办,他当年带头领人去西部其实就是给自己挣个资本,回来后趁着热乎劲就去体委申请了,结果这么多年下来体委那边就是模棱两可,压着不给痛快话,老戴是年年申请,可就是申办不成。知道为啥不?有人捣乱!捣乱的就是和他一起出道玩车的人。他张罗去西部的事情没叫人家,那人正好也想申办汽摩协会的事,两下里杠上了,体委的人也不傻,收了两边的好处,那边也不想得罪,干脆封停了这事。两帮人都知道是对方暗地里使坏,也不撕破脸,见面照样嘻嘻哈哈哈,背地里这些年就没停了的互相拆台。你现在出来又张罗去西部的事情,人家两拨人都会认为你也想承办汽摩协会,想出这个风头,当然排斥你了,你也就成了两拨人都敌视的人”

老徐说完,一口喝干了自己茶碗里的水,给他自己和华子续上茶,吹了吹水面上的浮沫,喝了口又接着说:“第二件是圈子有圈子的规矩,你到哪的码头拜哪的庙。好比你这事,如果你懂规矩,应该先和圈子里的几个领头人物,现在咱这就三个吧华子?”

“嗯,是三个,国庆,杰哥,小东北。”华子头没抬回话完了拿着马扎去炉子边烤火去了。

“对,这三个,老国庆资格最老,他老爹就是修摩托车出身,我还没玩车的时候人家就开个大幸福满街蹿了。市里多少个修配门市,就他挂的是俱乐部的牌子,影响力最大,号召力也最大。你想找的人,8个里有5个是他那俱乐部的会员,你还不知道呢吧?再说老杰子,小时候要饭来的咱这,东北人,脑瓜好使,鼓捣摩托车汽车,一学就会。十几岁要饭到了国庆爹开的修车铺,在铺子旁边转悠了三天,最后就拜了老国庆的爹做干爹,在铺子帮忙学手艺。80年代初老国庆爹病倒了,杰子没rì没夜的伺候,比老国庆都上心的陪着,后来干爹病没了,铺子老国庆顶上梁了,杰子就出来自己干,到现在也快10年了。手上绝活不少,就调化油器这手谁都比不了,老国庆那边的人调化油器调不好还得来找杰子。80年代末杰子就去了碣石,那当地的搞走私的有帮子东北的控制着卖方市场,杰子和他们搭上关系后基本就垄断了咱这的水货车和零部件的供应,咱这从南边那进颗螺丝钉他都知道。他和老国庆虽然各自干各自的,但毕竟是把兄弟,倒腾车和配件,杰子还算照顾老国庆,这些年没闹翻过。圈里的凑几个人去南边自选车得提前和杰子打招呼,不然别说你进不去那地方,就算拐弯抹角的进去了,你车都发不回来。最后说小东北,愣头青,心黑手辣,混子的底子,吹牛B说是在东北杀了人逃出来,啥钱也敢搂,他那专门处理外省市的黑车,半夜拉来,拆散了打乱了重新组装,再打了包塞在货车上弄外地销赃。老国庆他们想整小东北的,没想到这家伙主动找上门,一刀一刀的剌自己大腿上的肉,横的怕不要命的,也就默认他占了块地盘。这家伙属无赖型的,圈里有事爱掺和,不叫他,他就使坏,手下养着批玩黑车的小愣头青,是便宜就沾,你张罗的这事,要不让他喝点汤,他准保使坏,他要使坏可绝不是传个闲话那么简单。”老徐说完拿过我面前的杯子,把里面的残茶泼到地上,续上热茶递给我。

我听的还没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去接杯子,杯子续了新茶有点烫,我手一哆嗦,差点把杯子掉地上。把杯子放稳了,定了定神,刚才凉的心,这会又充满了懊恼。我心里话我就想拉哥几个去趟西北,咋还摊上这些破事了?玩个摩托车还玩出黑社会了?

酒劲过了,身上发冷。老徐看我在那发愣,脸煞白,就没再接着说,站起来和华子开门去院子里不知道鼓捣什么去了。屋里就我自己了,拿起马扎坐到火炉前烤起火来。烤着火,望着炉口橘红sè的火苗跳动着,心里乱成一团。怎么这么麻烦,与其张罗那么多人一起去要惹出事端,路上准得生气窝火不知道多少次,我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去得了。可张罗的事情已经传的满天飞了,就算我自己去安全圆满的回来了不也成笑话了吗?要不就不去了,大不了以后不在这圈里混了能咋的?唉,可我那么多年的梦想怎么办?就让它永远是个梦,跟着我进棺材吗?想起我的梦想,脑海中又浮现出17岁那年的夏天,在家属院的灯光球场那,我靠在借来的嘉陵80摩托车上,嬉皮笑脸的对一个叫马艳丽的女孩说:“我这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开着摩托车带着你去雪域高原!”如今那马艳丽早成了水桶腰的孩子妈了,带她去周游世界是不可能了,她那身高1米85体重200斤的钳工丈夫能打我三。可我的理想不能就这么埋了啊。娘滴!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我是真没了主意。

我这东一爬犁西一簸箕地胡思乱想呢,老徐和华子嘻嘻哈哈的从外面进来了,华子手里抱了一堆灰突突的东西。等他走到炉子跟前,我才看清原来是几个滚圆的大地瓜。

老徐用炉钩子把地瓜推到炉膛下面的的风门里,捅了捅炉膛,掉下来的灰渣子盖住了地瓜,一股子甜丝丝的味道飘散开来。

“怎么样?兄弟,心凉不?一会吃完烤地瓜,再听老哥给你唠唠,还能热乎起来”老徐放下炉钩子搓搓手说。听完这话,我这没了底的心思总算找到点岸。

老徐扯开话题一劲的问我国外的事情,尤其对黑妹妹的有关话题特感兴趣,我接着酒劲胡刺乱造的白活了一通。又把在国外旅行的时候见到的摩托车队和车友聚会的情状大大的描述了一番,老徐一脸神往的听着,眼神里能看出有淡淡的忧伤流露出来。是啊,拥有一辆哈雷摩托是老徐平生的夙愿。驾驭着哈雷巡航车,身穿哈雷皮装,德**盔加墨镜,想想都那么酷啊!

一阵阵的香气从炉膛里窜了出来,烤地瓜好了!外焦里嫩的红壤烤地瓜捧在手里,颇有把幸福捧在手里的满足。仨人围着炉子吸溜吸溜的啃着烤地瓜,扒下的地瓜皮都放在狗食盆子里,老徐说都不浪费。转眼往肚子里塞了两个又香又甜的烤地瓜,感觉舒服多了,刚才堵在嗓子眼和胸口的郁闷都随着地瓜进肚了。那些扯淡的**烦心事,统统地丢在脑后了,此时此刻吃饱了喝足了才是最惬意的时候,肚子有货了踏踏实实的点颗烟,烤着火,这叫一个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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