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不是一种病,本身并不能折磨人。可由于思维的存在,它总能时不时悄悄叩动人的心弦,让人郁郁寡欢的无从抵御。
一直以来,丁宜始终觉得自己非常适合独处,仿佛只有黑暗和寂静才是自己的归宿。这些年来,他貌似做到了这一点。除了爷爷,他很少接触生人。

最近几天,他发现自己错得很厉害。从正直返回师门那一刻开始,他就隐隐有种恐慌。以前爷爷并不是没有离开过,可这一次不一样,爷爷永远不会回来了。在这陌生的世界,爷爷有着门派的忠诚,有着他的使命。

要不要去找那个看上去很顺眼的青年呢?丁宜顽强的摒弃了这个念头,不仅仅是不善与人交流,更因为心头永远挥之不去的yīn影。

当陈浩神奇的出现在面前时,丁宜呆住了,良久才反应过来。难怪他会如此震惊,能够一个人穿越危机四伏的丛林,看来这个让自己惺惺相惜、让爷爷暗暗称许的年轻人再非吴下阿蒙了。士别三rì,刮目相看,这话真有这么灵验吗?

望着那笃定的神情,丁宜确认自己的判断没错,然后他忍不住手痒了。

成功猎虎之后,陈浩曾以为自己的实力已经追上了丁宜。一番兔起鹘落般的激烈交锋后,他不得不修正这个看法。尽管在速度、力量上全方位落后,但丁宜小范围之内的腾挪简直是妙到巅峰。更可怕的是,空有陪太子读书这种强悍的技能,虚虚实实的变化下,自己很难看破他的动作,用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来形容丁宜是再恰当不过了。如果不是尝试着模仿对手的战法,自己根本不可能扳回劣势。

眼见形势逐渐被扭转,丁宜稳稳的站定了:“陈浩,你真是个天才。”

“天才?丁兄弟,你才是吧。”

“不,再打下去我必输无疑,你只是欠缺战斗经验罢了。”

“没这话。再说了,你才四级,我已经六级了。”

。。。。。。

说着说着,两人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同时不作声了。

迟疑片刻后,陈浩缓缓的伸出手:“丁宜,相逢就是有缘,我们一起努力吧,齐心协力在这乱世创出一番事业来。”

丁宜犹豫了下,刚想伸手却又脸sè剧变,然后坚决的摇了摇头。

吃惊的望着丁宜那张涨得通红的脸庞,陈浩试图从他略显慌乱的眼神中看出点动摇的迹象,可最后还是失望了。

还能怎么办呢?陈浩索然无味的摇了摇头,丁宜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软磨硬泡没什么意思。准备黯然告辞而去的时候,他无意中摸到了怀里的信。

“这是什么?”

不知为何,看到那份未拆封的信出现在陈浩手中,丁宜显得非常慌张。

“你爷爷给我的信啊,让我当着你的面拆开。”

“别,别打开。”丁宜神经质的连连摆手,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这还是原来那个视世间万物如无物的优雅青年吗?

见鬼,丁宜怎么会怕成这样呢?尽管心中满怀诧异,陈浩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好,我不拆,要不我干脆撕了它吧。”

丁宜宛若一个溺水获救的旅人,兴奋得长出一口气:“好,好,撕了它。”

“嗯”

眼见陈浩真要撕信,丁宜忽然青筋毕露的大喊到:“住手!”

艰难的喊出这句后,丁宜脸sè苍白的大口大口喘气。不过他散乱的眼神却清澈了起来,早先那个目空一切的孤傲青年似乎又回来了。

陈浩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心知这种时候自己最好什么都别说。虽然不知道原委,但他却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真心为丁宜能够坦然战胜心魔而高兴。

过了半响,丁宜默默的看了眼陈浩,开始平静的讲述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位禅师长年累月住在城市里修行。

有一天,当他从夜sè中散步归来的时候,皎洁的月光下,他发现自己的房间里有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光顾。小孩正在房间里乱翻,显然是个小偷。

禅师一生清贫,那小偷自然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就在小偷失望的准备离开时,他愕然发现了站在门口的禅师。原来那禅师怕惊动小偷,一直没有出声。

就在小偷不知所措的时候,禅师和蔼的说道:“你走这么远的路来看我,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归。要不这样吧,天凉了,你就把我的衣服穿走吧。”

说完这句,禅师不由分说的把衣服披在了小偷身上,然后自己回房间打坐。

面红耳赤的小偷无地自容的走了。

听完这个令人深思的故事,陈浩心中雪亮,这小孩是谁一目了然。本来还以为丁宜是看上了谁家的姑娘,没想到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曲折的故事,他只能不好意思的捏捏鼻梁。难怪丁宜在世人面前如此孤傲不群,难怪他没有与爷爷同行,自惭形秽才是原因所在,人要战胜灰暗的过去确实很难。

想到这里,陈浩淡淡的问道:“后来呢?”

“第二天,当禅师睁开眼睛的时候,他送给小偷的衣服已经叠得整整齐齐,就放在门口。”

“不错啊,这样的结果最好啦。”陈浩点了点头:“兄弟,想不想听个故事。”

听到“兄弟”二字时,丁宜的眼睛亮了亮,用力点了点头。

陈浩开始娓娓道来:

从前有一个人晚上做了个梦。在梦中,他看到一个头戴白帽、脚穿白鞋、腰佩黑剑的壮士,向他大声斥责,并向他脸上恶狠狠的吐口水。。。。。。

于是那人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第二天,那人闷闷不乐的对他朋友说:“我从小到大从未受过这样的遭遇,昨天梦里被人骂了并且吐了口水,我心有不甘。不行,我一定得把那个人找出来,否则我活着就没有乐趣。”

就这样,他每天一起来就站在人cháo熙攘的十字路口寻找梦中的敌人。一晃几星期过去了,敌人却始终杳无音信。

。。。。。。

“你说那人可不可笑?一觉醒来的时候他就该忘了这个梦啊。”陈浩朝着丁宜咧嘴一笑,露出了白生生的牙齿。尽管没有得到回应,他耳朵里依稀听到了chūn天那种冰雪消融的哗哗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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