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船宝藏不能算第二桶金,那只能说是意外之财罢了。专门在海里寻找沉船,还要找到有值钱物品的沉船,有一个专门的成语来形容这种行为——大海捞针。
不过既然捞到了,高天原还是准备要将这批银圆尽快出手。

周末的时候,高天原带了三封共三百枚的银圆,来到省城周福市解放北路偏僻处的向阳红工艺品店,这家店表面上是做工艺品生意,实际上是周福市一家专门倒买倒卖古玩玉器、黄金银圆的黑市。当初高天原的父亲高大伟到民间收了银圆后,也曾多次带高天原来这里。

坐在店里的还是熟人,高天原向前打招呼道:“倪叔,你好,我是高天原。”

“嗯?啊——!是小天啊,你父亲的事……唉,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前两天还有几个大伟以前的朋友谈起他来着,说到朋友当中都还记得你父亲当年做的事呢!那叫一个义气啊!真是可惜了啊,老天不佑好人啦!你现在一家人也真是不容易吧!喔,对了,小天,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手,来,安叔来帮你掌掌眼!”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还是袁大头吧!”说着,高天原跟倪古丁一起来到后堂,在茶桌边坐好后,把三封银圆都从包里取出来,放在桌上,把其中一封拗断纸封,光亮的银圆“哗啦”一下掉了一半在桌子上。

倪古丁随机从里面掂出几枚银圆,先是用指尖捏住一枚对着嘴用力地吹一下,银圆发出“嗡——”的悦耳回响,再把两枚互相敲击一下后放在耳边仔细听声音,然后又拿到太阳下用放大镜认真观察起来,再取了两组各十枚的银圆用天平称出重量,最后又取出两枚银圆,在上面滴了一滴硝酸,看到上面并没有发绿起泡。

“东西都是真的,品相也不错,不过都是普通货sè,你虽然年纪小,但大伟当初也是带过你不短时间,多的就不说了,倪叔给你一个实在价,一枚二十六块,怎么样?”

“行,多谢倪叔了,就按这个价吧,这两封也查一下,一起算吧!”高天原也大致知道银圆的市场价,倪古丁给的价格也算是比较中肯的了。

“正好三百枚,按七千八百给你吧!对了,这些是大伟当初留下来的?这些货虽然品相保存完好,可怎么水sè有点重啊?”

“喔!不是,都是我自己后来收的!你说水sè啊,我也不是很清楚呢!”

“行行行,倪叔说多了,不该问你出处的,呵呵,以后有了货记得再送倪叔这里啊!”

“嗯,好啊。”高天原礼貌地答道,其实父亲和这些人也不过是泛泛之交,所谓的交情纯粹就是生意场上的金钱往来罢了,正是属于那种不得罪但也不必深交的类型。

高天原出门后,倪古丁小声地嘀咕道:“这小子不简单啦,小小年纪高大伟就敢把他带出来历练,而且一点也不怯场,看着就透出一股机灵劲。高大伟不在了,一个人竟然也敢带这么多光洋就上周福来,胆子实在不小啊,颇有其父风范啊!”

但倪古丁没想到自己还中小瞧了这个年少却稳重的孩子了。

一个多星期后,高天原轻松地提着一只厚实的木箱再次来到店里,稳稳地将箱子放在桌子上,坚固的楠木桌子却发出一声吃力的“咯吱”声。

“这些是?”倪古丁疑惑地抬头望着高天原问道。

“呵呵!您老打开看一下就明白了!”高天原解开捆在箱子上的绳子,帮倪古丁一起打开了箱盖。

翻开箱子,才看了一眼,倪古丁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箱子里面竟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大堆包银圆的纸封。而且刚才这小子提进来的时候可是轻轻松松的,一点也看不出这个箱子里面竟然装满了银圆的。

“正好是五十封,五千枚银圆。倪叔,怎么样,您老吃下没问题吧,还是先验验货吧!”高天原淡定地从箱子里取出一封银圆,放在桌上。

倪古丁再次吃了一惊,五千银圆,这么大的量这小子是从哪收的啊,他老子当年都没这么大的气魄呢!不对,我差,五十封,那可是两百五十多斤了,这小子竟然能够轻轻松松地提着,年纪小小,力气这么大,可真是个怪物啊!

倪古丁一边想着一边从箱子里随机也抽了十来封银圆,用力掰断纸封朝桌子上抖动,闪亮的银圆撞击着,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响声落在桌子上。粗看起来这些银圆都很正,不过倪古丁还是小心地检测了一遍,做这行这么久了,行里的老前辈让人给糊了眼事可没少听说,小心总没大错。

“成了,这批银圆我都吃下吧,你这小家伙,可真是让倪叔大吃一惊啊,得,多的话我也不问你。结一下帐吧,每枚还是按二十六给你吧,一共五千枚,总共是十三万啊。嘿,差点店里的钱都不够了啊,下次要是还有这么大的出货可得提前跟倪叔打下招呼才行啊!”

“哪能啊,这次这么多,可是存了好久才来的呢。喔,钱数没错,那倪叔,我就先走了啊!”高天原说着,提起装钱的两只大背包走了出去。

倪古丁远远地看着高天原的背影,嘴里小声地嘀咕着:“骗鬼呢这小子,这些东西明显是同一批出来的,但最近没听说哪里有出大窑啊。嗯,难道是这小子自己从哪里挖的,对了,这些货上也没土腥味,倒是有一股淡淡的海腥味呢,难道是从海里出来的?”

这些银圆虽然品相保存的挺完好的,不过都只是大路货sè,当然倪古丁收的价也只是按白银价偏低点来收的,倒不虞出货多压低了价格,只不过这些银圆的来路不清,总让他有点耿耿于怀。

“表舅,你怎么不讹一下这小子,他的货一看就是来路不明的,而且量又这么大,咱给他抻着。匆忙之下他到哪里去找买家,到时候还不是咱们说多少就是多少!”原本只是在一旁给倪古丁打下手的外甥汤化霖,见到高天原出了店门,就凑到倪古丁的耳边小声地询问道。

倪古丁细心地对这个做事经常只顾眼前利益的外甥点拨道:“小霖子,你呀,还是眼窝子太浅了。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要多呢。别看他小,这小子可是从小就跟着他老子一起出来闯江湖的,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菜鸟。这小子从小看着就透着一股机灵呢,而且我总觉得这小子有股说不清道不楚的狠劲,你小子别看长得个大腰圆的,可差远了呢。而且这小子在他老子没了以后,还能找到这么多的银货,可不要以为只是运气好呢,要是没三分真本事,怎么能做出这么大的事?而且就算他是运气,但是运气这种东西虽说是看不见摸不着,但运气旺的人却是最不好对付的,说了你也不明白,这种人能交好是最好,最起码也不要太过得罪了。”

这个外甥做事还算认真,就是有些斤斤计较,格局太小了点,而且气量又偏小,这个让倪古丁外出时也不放心将店独自交给他管。

“是,是,表舅,还是您老有眼光哪。真是惭愧啊,我就是再学个十年,恐怕还学不到您老这看人的眼光呢。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能碰到您,也是他的造化呢。”汤化霖口不对心地应着,心里想着,这小子不过十来岁,能有多大本事,怎么总是拔高外人贬低自个儿呢。

“行了行了,快把屋里的银货都收拾好吧,说不定这一两天就有人要来兑换了呢!”

要来换银圆的主要都是一些做海上私货运输生意的,这个也是后来沿海大走私的最初雏形。

改革开放后,人们的生活逐渐富裕起来,但是市场上能买到的商品又相对匮乏,特别是一些高档商品,如彩电、录音机等电子产品以及手表、摩托车等高档品都是供不应求,人们手里就是有钱也东西。更不要说进口的那些高档商品,尤其受人欢迎,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国外门路不是,于是沿海地区的广粤省、东海省、钱淅省就有不少人铤而走险,做起了海上走私的生意。

一般来说,广粤省是和珠江口的香港、东海省和海峡对岸的台湾、钱淅省则和海对面的rì本、韩国进行走私活动。

但是,双方进行交易时,因为软妹币此时还不能作为国际结算货币,那么就必须要有一种东西可以作为双方结算的中间物。最硬挺的国际货币——美元,zhèng fǔ和国有企业还不够用的,民间就是能弄到一点也是杯水车薪,极少量的rì元、韩元等外币也不足以充当双方的结算货币,同样港币、台币也是如此,所以,一开始用的是走私商能从民间弄到古董玉器、金银珠宝,后来因为估价问题,逐渐缩小为金银,而银圆作为大陆解放前曾长期流通的货币则成为双方都能接受,也是较为容易确定价值的等价物,于是成为交易双最受欢迎结算方式。

而像倪古丁这样暗地里的地下钱庄,除了可以兑换外币,也会向那些需要的人兑换银圆。当然,作为等价物,这些交易中的银圆以是含银量来计算的。

高天原之所以放心把银圆卖给倪古丁,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这种地方每个月的交易量巨大,不容易追查每笔交易的往来,而且这里面的水太深了,追查起来就会牵涉太多的大人物的,一不小心就会把追查的人淹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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