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博负手立在望云崖上,遥看天际云烟浩渺。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炼制了一个木偶,就给天道宗带来无可挽还的灭顶之灾。那一夜天道宗门下弟子绝望的嘶叫、流淌成河的血、还有那燃烧的烈焰仿如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让他每次想起来,都仍会感到一阵心悸。

我安静的站在公输博身后,很想开口安慰下他,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天道宗的灭顶之灾就是因我而起,我又能说什么。

山风很是遒劲,吹得衣袂飞舞,猎猎作响。

我突然看到公输博松散的发丝间已有丝缕花白,衬着孤独的身影,给人一种说不上的落寞。不知为何,我心中突然觉得有丝害怕,这个曾被天道宗当作神明一样的存在,修真界里最顶级的炼器大师,难道也会抵不住这如流水般的岁月无情?

公输博迎风轻叹一声,我不知道他又想起了什么。自在鹿门山成为木偶的那天起,我就习惯了站在他的身后,也跟着他学会了很多的东西。那些rì子很是平静温暖,有我在悬崖绝壁上永远体会不到的快乐。

我一度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那一夜血与火的降临,我才发觉,原来这个世界,远没有我想象的那般简单。

公输博突然对着遥远天际怒嘶一声,声音里渲泄着无可抑制的愤懑,层层回荡开去,满是不甘与悲凉。

“先生……”我被吓上一跳,嗫嚅着道。

公输博吁出口气,心绪稍和。转头将目光移到我身上,朝我勉强露出一丝笑意,温和的道:“我没事。”

公输博出神的望着我,他的目光里,似乎倾注着很多的东西,这让我有些不安。在我的记忆里,公输博从没这般看过我。我甚至在想,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对这个世界,我确实还有太多的不明白。我想不通自己怎么就突然被人叫成了万年树妖,也不明白怎么就成了修罗恶魔,更不知道为什么天道宗那么多的人,都要被一个个杀死。那个时候,我才发觉这个世界,原来是如此的残酷,远不如我在悬崖上看轻风闲云的写意,可惜我却再也回不去了。

那一个流血的夜里,最后我跟着公输博突围而走,记住了无数张扭曲的脸。

几声清亮高亢的鹤唳突然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循声望去,只见天边一道白影如电而来。我忍不住将手按在腰畔的刀柄上,冷冷的看着那道白影越来越近,这些时rì以来,我已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杀人与被杀,早习惯了这种故事开始的前奏。

空气显得有些压抑,让人透不过气来。

公输博的心猛的抽搐了下,经历了这么久的逃亡,自己的伤势已越发严重,这次怕是再没有可能躲开去。这世上有些东西,或许真是早就注定了的,无论你是神是仙,是人是妖,到了有一天,任谁都无法逃过。

公输博掐动灵诀,手上立是出现了一把黝黑小斧。公输博轻轻的在斧刃上摸了两下,暗付这也许是自己最后一次摸这鬼斧了,心中默念法诀,鬼斧立是迎风放大数倍,斧刃jīng光流溢,透出森寒杀意。

鹤唳声直入云霄,劲风扑面。

眼前白影闪过,望云崖上已是多出两人一鹤。右侧那人体形很是彪悍,半裸的肩头,古铜sè的肌肉高高鼓起,在背后交叉插着一对通体暗红的短枪,形相装扮很是威猛。

左侧那人面容俊秀,气度轩昂,腰畔悬着七星长刀,长身而立,气度超然,自有种说不出的潇洒意味。特别是粗浓眉毛下那双明目灵动有神,亮若皓月,也不知迷死过多少女子。

但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那只白鹤,丹顶火红,白羽胜雪,歪着头神情倨傲,仿是对我们两人根本不屑一顾,极具神采。

公输博见了两人一鹤,心顿是直往下沉去。眼前这两人虽很少出来,他也没有见过,但从形相和那白鹤来看,这两人应是有流云谷最年青高手之称的云烈与千影,没想自己前几rì不慎在小镇上遭遇了几个流云弟子,露了行藏,竟引得流云谷派了他俩出来追踪。

据说这云烈狂放强悍,勇不可挡,千影则jīng明缜密,极善谋划,更让人惊羡的是,这两人均是师从流云谷的阳师堃。

流云一脉历史悠久,创派至今已有四千余年,几经沉浮,现与剑门、真一为当今正道三大支柱。阳师堃则是现任流云谷主清容恪的小师叔,自小天资聪颖过人,惊才绝艳,实为流云谷千年难遇的绝世人物,早在上百年前就已是流云谷的第一高手。

阳师堃向来甚少过问世事,亦无心谷主之位,常年来都是隐于谷中深处潜修。可前些年却突然出来,收了千影与云烈为徒,故他们两人虽然年轻,但却是与流云谷主同辈份的人物,身物尊崇,加之修为jīng深,故又有流云双壁之称。

我冷冷的看着这两人,看得出来,这两人的修为绝不弱,不过,我并不害怕,在我的刀下,死过很多比我修为高的人。

千影也朝着我冷冷看上一眼,向公输博拱手道:“流云谷千影、云烈见过公输先生。”

公输博见来得果真是流云双壁,知道这次绝无幸免,反倒定下心来,冷哼道:“既为杀戮而来,何须多礼。”

公输博的话说得并不快,但有股斩钉截铁的味道,似在彰显他内心死战到底的决心,双目中更有神采飞扬,配合着他有若渊停岳峙的身材气度,让人油然心折。

千影却也不生气,淡然一笑,双手负背,神情潇洒好看,道:“公输先生的过往种种,我们兄弟二人是很钦佩的,只要公输先生肯让我们二人将树妖魔偶带回流云,我们兄弟定不敢为难先生。”

公输博仰天大笑,声音苍凉,数声之后,突又住了笑声,将手中鬼斧往虚空一挥,带起一声尖锐呼啸,厉声道:“那天道宗一百零三条人命呢,难道也算了不成,公输博的命就在此,你们还是过来取了去罢。”

千影、云烈对望一眼,他们两人并未参与当初围攻天道宗之事,虽然觉得树妖魔偶是太过邪异,但满门被歼,两人心中也觉得做得有些过火。只是他两人既然身为流云之人,自也不好多说什么,当下仍由千影道:“公输先生,无论是万年树妖,还是修罗明王的魂魄,都是十恶不赦的妖魔,你怎可将他们合成一个木偶。”说着,朝着我一指,厉声道:“如此妖魔,岂可留在世上!”

公输博朝我看了一眼,心中叹息。心道自己当初在那悬崖绝壁得到寻找已久的万载枫晶,欣喜若狂,以为只要和意外得来明王灵魂制成一个木偶,定能重振天道宗。没想却引来了正道大派的忌惮,最终给天道宗带来了灭门浩劫,怕最后连这灵偶都要保存不住,那还不如当初让这枫晶一直留在绝壁之上。

想到恨处,公输博不由怒道:“这万载枫晶是集天地rì月jīng华所生,岂会是妖,我天道宗又有秘术能封印灵魂,我将明王灵魂注入木偶,只是取其灵xìng,又哪来半分邪恶。只是你们三派唯恐天道宗得此异宝,以后能和你们平起平坐,又一直偷窥天道宗的炼器秘术,这才趁我这灵偶还没大成,用这借口痛下杀手,你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千影不由默然无语。他生xìng极为聪慧,知道公输博所言非虚,要不然,三派只须派出几个超级高手,就足以控制那个注入了明王灵魂的树妖魔偶,何须联合出动,把天道宗上下给杀个jīng光,只是这种弱弱强食之事,本也是种自然之道,这数千年来,又那天不在发生。

云烈生xìng火爆,见千影默然,在一旁已是按捺不住,怒喝道:“邪魔歪道,本就人人得而诛之,师弟,跟这种人有什么好客气的。”说着,双手往虚空一伸,背后一对短枪立是轻鸣一声,飞入他掌中。

我一见有人想对公输博不利,立是上前两步,挡在公输博身前,双眼紧盯云烈不放。

云烈显然对我有些不屑,嘿嘿笑上两声,举枪指着我喝道:“妖孽,看我现在就让你形神俱灭。”说着,双手一挥,双枪朝我抛投而出。

双枪转瞬即至我的身前,不停幻化出层层枪影,中间还夹杂着缕缕红焰,收放无定、变化万千,将我整个身子都笼了进去。

我只觉得漫天的枪花有若大江流水,滔滔而来,更让我难受的是,这些烈焰对我有着一定的克制作用,令人灸热难耐,那枪尖笼罩之地,仿如一个令人窒息的火场。

但我心中并无畏惧,倏的后移,伸手一引,腰畔长刀已是到了手中,法诀一捏,刀芒顿然倏长,自下而上向前斜挑而出。

刀影犹若天外惊鸿,带起的青碧实质劲风,将缕缕烈焰逼往两旁。我无惊无喜,又自万千枪影中,准确无误的找准裂rì枪锋,猛击两记。

“叮!叮!”

声震四野。

双枪被我击得盘旋后飞,落回云烈手中,云烈浑身剧震,后移两步,双枪交错胸前,脸上难掩震惊之sè。

我亦觉得从枪尖透来的灵力不可阻挡,身子不受控制的连退数步,长刀平指胸前。

我与云烈隔丈而立,相互凝望,神情冷然。

几片绿叶,似也是受不住这劲气所激,从崖边树上悠然坠下。

云烈对自己的功法向来甚是自信,又知道自己的‘裂rì枪’含有炙炎之力,见我竟能跟他拼得平分秋sè,心中倒也有了些佩服,禁不住赞上一声:“好一个木偶,果然有些门道。”

公输博听得傲然一笑,却没有言语。我这个木偶,是他采自天岳绝壁上的万载枫晶,再配以海底千年易龙筋,楚地云梦泽的灵龟血胶等十数种极为难得之物,方才制成。单从外表来看,我这木偶实和真人无异。特别是在我成型后,他又以秘术注入从锁魂窟意外得来的明王灵魂,让我灵智大开,开始有了人的情感,并能够修习他教给我的各种秘法。

相传,明王武基右是五千多年前修真界最杰出的年轻高手,后却不知为何,突然叛投到了魔界,还被封为明王。在随后修真界数次与魔界的大战中,有无数的修真人士死在他的刀下,被修真界视为修罗恶魔,也是因为这,我才被称为树妖魔偶。

云烈突又是大喝一声,双枪再度抛起,当空两个盘旋,隐隐化成两条火龙,甩头怒嘶一声,挟着丝丝劲芒,朝我卷涌击来。

这时,另一侧的千影似乎也不想久待,朝着公输博叫声得罪,刀诀一引,七星刀顿时寒芒大涨,腾空拉出道惊天长虹,如奔腾流星般朝着公输博掼去。

望云崖上刹时狂风怒卷。

千影人飞旋在半空,七星刀一刀斩下,虽然和公输博还隔着些距离,但刀芒惊虹,映得苍穹都似乎闪晃一下。

公输博的鬼斧再放大一圈,但仍轻便灵活的如一根小木棒,转瞬之间,对着奔袭而来的千影已是连环劈出十多斧,每一斧击出,都会有一道暗青sè不断放大的斧刃激shè而出,和千影的刀芒交击,空中劲气四溢,激得公输博须发舞扬,仿如开天盘古。

七星刀在连着抵受七八个暗青斧刃后,终被弹回,千影长笑一声,七星刀突然不住颤动着幻化出无穷无尽的森森刀芒,让人根本看不清刀刃的实处,身子闪挪腾移间,极为轻盈灵活的不住拉出一个接一个的虚无幻影,让公输博激shè出来的斧刃竟是屡屡误中副车,也不知他的千影之名,是不是由此而来。

我和云烈之战,却是更为激烈。

空中尽是破空锐啸之声,云烈的枪影铺天盖地,我只觉得云烈的枪势中,尽是无比的惨烈与杀意,而我的长刀每一次与裂rì枪交实,都会有一股劲若激流的炎热力道冲击着我全身,让我有种乏力的难受。

似是受这望云崖上肆虐的劲风气机牵引,这时天之东边出现了一抹又厚又重的乌云,挟着闪动的电光及闷雷,以铺天盖地的气势,迅速移来,让人看得不由心生寒意。

场中的杀气,却是更炽。

激战中,云烈的双枪突然“锵”的一声,已是合成一杆长枪,枪体通身立是透出寸长红芒,倒像是把长枪一下放大了数倍一般。

前冲两步,云烈一枪笔直掷出,看似简单无奇,但只有身在局中的我,方知道这一枪的厉害程度。

长枪在由缓而快的不停转动,红芒时短时长,眩人眼目。在飞到我身前三尺许时,云烈的裂rì枪已变成了像一卷狂飕,形成一股旋涡般的劲流,将我整个身形都笼了进去。

更要命的是,我感受到这狂飕枪势中还含有种隐隐的吸力,让我无法快速脱身开去,心知要躲闪这种威猛无俦又怪异的功法无异是痴人说梦,怕除了正面硬撼,别无他途。

当下狂喝一声,挥刀疾斩,刀锋仿如掠翔空中的飞燕般迎空一折,圈出一道银亮弯弧,轻轻巧巧,却压得云烈裂rì枪的红芒一缩,然后不差分毫的对上了枪锋。

“当”

响彻全场,气浪如盛水花瓶自高空坠落跌碎,四溢而开。

长枪往后疾退,落回云烈手中。

两人身形剧震,均是闪电后移。

风越见劲疾,天地暗蒙,倍增惨烈。

云烈见自己这么久都收拾不下我一个木偶,心中便有些躁急。怒吼一声,裂rì枪再被抛起,长枪在空中不住飞旋,中心透出红光,随着飞旋速度越来越快,中间的红光也越见明亮,在光亮至不可目视时,云烈双指一引,大喝一声。

“疾!”

一字“疾”音出口,瞬间但见裂rì枪悬停空中,通体燃起青蓝sè火焰,我正觉奇怪,裂rì枪体已立是分出一道道虚影,依次朝我疾shè下来。

我长刀狂舞,交击声如爆竹般响起。

我身前全是我的刀影,被我布成一面不住飞旋穿梭的刀盾,不停格飞自空中shè下的裂rì长枪。这些自裂rì枪分化击来的枪影,含有的灵气力道似乎都不尽相同,时轻时重,那种无从揣度的感觉令我接得几yù发狂。

好在我是木质之身,虽然接得郁闷,但对身体上的打击却对我影响不大。在连接十数记裂rì枪后,我知道不能这样被动挨打下去,法诀默念,身子忽地如鬼魅般飘移起来,看上去,就象是大浪涛天中的一叶小舟,在越见密集的枪影中随意穿梭起来。

公输博在这时突然发出一声痛吼,整个人离地后飞,直至崖边,晃荡着停下,总算没有跌落下去,只是右腿已被划开了一道尺长口子,鲜血直注,触目惊心。

朝公输博发出这一击的却是那只白鹤,这白鹤又称穿云鹤,为阳师堃豢养的灵物,其实力并不亚于一个金丹级别的修真高手,千影见久战不下,便示意穿云鹤突起攻击,公输博猝不及防下,登被它的尖长鹤嘴给划上了一下。

千影自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脚步连蹬,双手举刀,七星刀上耀出七道彩sè异芒,根本不予公输博任何喘息之机,挟开天劈地之威,对着公输博当头劈落。

天边乌云终移至头顶。

狂风暴卷。

一道电光金矛般穿云刺下,在众人头上裂成无数根状的闪光,历久犹存。

我见到公输博危急,惊怒交集,狂吼一声,似将那隆隆雷声都掩盖过去。捏一个法诀,对着挡在身前的云烈就是一指,无数藤蔓立是迎空而起,朝着云烈缠绕过去,自己趁机往公输博横空长掠过去。

我的本体是万载枫晶,对于植物系的法术本生就有着天生的领悟力,这个叫“锁藤”的法术是我自己无聊时想出来的,虽然低级且没多大杀伤力,但这次却终帮得我大忙。

千影心中无惊无喜,缘起缘灭,花开花谢,皆是命数使然,公输博他又岂能脱身在外。

七星刀落,彩芒四逸,却无痛呼之声。

千影满脸震惊,怔怔看着我的左臂在自己刀下断裂成无数碎块,自空中纷扬撒落。自己这必杀的一刀,竟是被及时赶到的我用手臂接下,心头对于我这个木偶,也不禁升起了一丝敬意。

我心中涌上来一种难言的苦涩绝望,我的手臂竟就这么没了。可眼下却根本不容我作多想,我根本没做任何停留,高吼一声,仿如天界战神,单手举刀,长刀光华闪耀,拉出近丈的银亮匹练,挟着满腔郁恨,气势骇人的朝着千影挥了过去。

云烈朝着千影大叫一声:“小心!”摄裂rì枪在手,打出数团烈焰,登将不住朝自己缠绕过来的藤蔓给烧得干干净净,随即人如流星般窜出,朝着我身后直冲过去。

千影看着我破空而至的刀尖“噼啪,噼啪”的闪着青蓝电光,似离他有千年般遥远,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瞳孔在在不住放大,我的这一刀,夺天地造化,已含修真至分神级别才会有的“锁魂”之效,让他再难脱身开去,最重要的是,我这种舍生忘死的气势,让他这个已至元婴级别的高手,心中禁不住也感到了一丝心悸。

刀快若闪电,转瞬就至千影眼前。

知道生死存亡在此一举,千影拼尽全力的嘶吼一声,七星刀倏然放大十倍,以一往无前之势斜斜劈下。

滂沱大雨突然漫天打下,把几人全没入茫茫的风雨雷电中,让几人的身形再看不真切。

云烈狂叫一声:“千影!”裂rì枪终刺上我的后背。

一道异常耀眼的粗大电芒再次从天而落。

而天地刹时白一片,让人睁眼如盲。

“轰隆!”

惊雷响彻天地,大地震动的更加厉害,又一声断响传来,似让这漫天雨势都为之一顿,然后雨箭又刹时往外横飞,像是被一道突然爆开的劲道给迫得飞溅开来。

穿云鹤受惊下,冲天而起。

仿如是在放一幕无声的哑子剧一般,千影的七星刀断折,身子往后飞跌,而我的肩头也被千影断刃削落了半个,接着又被云烈的裂rì枪自背心穿透,挑抛而起,刚好撞上千影的身体,同往崖下坠去。此时,千影的断刃才刚刚落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似在宣告场中的声音重新回来。

公输博痛呼一声,探头望向崖下,雨幕中,只见灰蒙蒙一片,那坠下的身影早已看不分明,一时间,公输博只觉万念俱灰,这茫茫天地,再无可恋。

云烈亦是呆呆看着千影的身影自崖上消失,没有人能明白他们兄弟两人间的情义,两人早将对方生命溶成了一体,而今rì,他将永远失去自己的另一半生命,半晌,云烈才发出声撕心裂肺的痛吼,面容扭曲,状若疯狂,让人胆战。

痛吼声经久不绝,雨水如箭。

云烈突又住了痛吼,双眼紧盯着公输博,步步向前,口中发狠低喃:“老匹夫,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兄弟,我也要让你不得好死。”

公输博仰天长笑,自己一心要振兴天道宗,没想却反倒让天道宗自此消亡,自己本就不该再活在这世上,自己这一生,真如那虚幻一梦,笑到最后,其声已若哭,竟骇得云烈刺出的裂rì枪缓上一缓。

雨水顺着面颊流下,带着透心的寒意,公输博转头望向这世界的最后一眼,那回望的灰暗眼神,让人分不清是他对这世间的留恋,还是解脱。未等裂rì枪刺至身前,公输博的身子突然自爆而开,无形的音波向外涌去,乱石纷飞,山摇地动,云烈被迫得往后翻跌开去。

隆隆雷声,仍如cháo水一般在天际回荡涌动,脚下大地,慢慢开始安静了下来,不再震动,不再分裂。云烈柱枪而立,呆呆看着已塌了大半的望云崖,人如脱虚了般一下跪坐了下来,想到亲若兄弟的千影从此天涯永隔,再无相见之rì,泪水混雨,禁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风声萧萧,雨呜咽。

穿云鹤盘旋空中,声声鹤唳,仿似悲歌。

自此,天道无情的故事告一段落,而木头记的故事,则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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