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鱼都入网了,你想先吃哪一条?”斯维因难得的没有坐在位子上,他站在帐篷口,掀开了一角,看着沉沉夜色里的密集营帐。
整个营地都寂寂无声,沉闷,沉默,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山雨欲来。

这样的气息已经酝酿了很久了,从第一场大败开始,整个诺克萨斯的大营就像是一个暴风眼。

不断挤压着愤怒,怨戾,沮丧,失望,不甘,最终演变成一场彻底的溃败,或者……

海潮?

“真是疯狂的气息啊,太甘甜了。”斯维因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肩上的乌鸦朝着空寂的大营百无聊赖地叫了一声。

嘶哑悠长的像是某种阴灵的呼唤。

德莱厄斯站在大营里,丝毫没有半点要理他的意思。

他系紧了自己的腰带,扯好了自己的领子,将军装上的扣子一颗颗扣好。

最后他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将自己的猩红色的披风一甩,提起了他的斧子准备出门了。

“这么急,连夜走?”斯维因将布帘扯得大了一些,让出了一个口子好让德莱厄斯出去。

“恩。”德莱厄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提着斧子只是往外赶。

“准备去打哪条鱼?”斯维因对着乌鸦比对着逗弄的嘴型,随口又问道。

“先去杀人。”德莱厄斯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很快消失在了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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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海上。

一艘旗帜未明的船上。

一间充满了诺克萨斯风格的船长室里。

一张摆满了各种生猛海鲜的桌子旁。

“老实说,当我听说你一刀砍了本杰明的脑袋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一个穿着笔挺的诺克萨斯军装的中年人叹息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肩膀上绣着的四把带着血的狰狞斧刃和那最终的一只船锚,无声地诉说着他诺克萨斯海军军部第一大佬的身份。

诺克萨斯海军军部总司令,海军上将,以家族累世武勋坐到海军第一把交椅的威廉.富兰克林此刻就那么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诉说着一个跟自己同样姓氏的,从血缘关系上。对方应该叫自己一声父亲的年轻人的死。

“我很抱歉。”坐在威廉上将对面的白须肃杀的老者并无半分歉意地道歉道。

他一边说,还一边摩挲了一下自己腰上的那一把佩刀,他就是用这一把刀砍下了那个举止傲慢的年轻人的脑袋,然后将那颗脑袋送到了陈森然的桌子上。

没错,他就是邓尼茨。

邓尼茨元帅。

海皇三叉戟的统领,整个无尽之海最强的舰队的大脑,比尔吉沃特人最大的依仗之一,诺克萨斯眼中最大的钉子。

一个……

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两个,完全不应该坐在一起的人。

他们此刻就相对注视着,任由还散发着热气的食物在他们的视线间缓缓上升。

良久。

“好了。邓尼茨。我的老朋友。没关系的,我有很多儿子,本杰明他死了,只能证明他是个蠢货。”威廉上将耸了耸肩膀。也给对面的邓尼茨倒了一杯酒,“相信我,我完全能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做,为了迷惑你聪明机智的上司对吗?那个号称心灵比所有人都明亮的杰克,瞎子杰克,对吗?用一颗人头换取一场战争的胜利,值得,完全值得,就算那颗人头是我儿子。我也毫不在乎,真的。”

他一边说,还一边表示自己大肚地给邓尼茨盛了一碗海鲜汤。

“不,我杀他完全是因为我看他不顺眼。”邓尼茨元帅没有半点犹豫地说道。

威廉盛汤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很有一会儿。他才盛好了那碗汤,将它缓缓地端到了邓尼茨的面前。

“尝尝,我的厨师可是诺克萨斯做海味最出色的。”他的声音没有半点异样,平静地可怕。

“威廉,很想杀我吧?”邓尼茨没有去碰那碗汤,带着白手套的双手交叉着,直视着威廉上将,带着咄咄逼人的光。

“……哈。”威廉上将忽然笑了起来,“好了,邓尼茨,你这老家伙,别这样,你这样会让我想起我从前在你手下服役时候的事,老天,你可真是个严厉的家伙,我可没在你手下少吃苦头。”

“……哈。”邓尼茨也笑了起来,笑的没有半点温度,“是啊,你这家伙,当年老是喜欢偷懒,要不是西冷海岸的沙子够硬,怎么磨得出你这条老海狗。”

“哈哈,是啊,其实也要多谢你当年的栽培,老实说,要不是当年的事,也许你现在坐的就是我的位子。”威廉露出一副怀念的表情,低语道,“这些年,很想家吧?”

“家……”邓尼茨低低地笑,笑的有些冷厉莫名,“我还有家吗?”

“诺克萨斯不是你的家吗?”威廉反问。

“……好了。”邓尼茨跳过了这个话题,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卷轴道,“这是你想要的东西,到时候我会将所有船调离防区,事成之后……”

“放心,将军大人已经恢复你在国内的名誉,事成之后,你可以光荣回国,你们家族可以重新闪耀在诺克萨斯的天空。”威廉上将有些迫不及待地接过了那份卷轴,这可是他名留史册的关键啊,“到时候,将军会亲自给你授予勋章,你完全可以在海军军部和我平起平坐。”

“很好。”邓尼茨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在说着什么很好。

他站了起来,准备离去。

“不留下来一起吃个晚餐吗?”威廉上将一边将那张卷轴摊开,贪婪地扫视,一边心不在焉地留客。

“不了,诺克萨斯的东西,很多年不吃了,吃不惯了。”邓尼茨司令拒绝着推开船长室的门。

“哦,那么,慢走。”威廉上将没有在意的继续看着卷轴上的内容。

直到邓尼茨离开很久以后,他才重新收起了那一张卷轴,将它小心翼翼地收拢在了自己的怀里,拿起了那杯酒喝了一口,漫长地叹息道:

“邓尼茨啊……你这个,该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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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夜楼的月票。

我们好久没聊了吧,啥时候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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