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不只是东门。”梁国平伸手一指左右两侧,又道,“你看,东北角和东南角也有八路军,也有他们的帐篷。”
吴子强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的难堪。

“娘的,八路不会把整个河源县城都给包围了吧?”

“不好说。”梁国平沉着脸道,“我看这种可能性非常大,八路军来者不善呐。”

两人的猜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很快就有传令兵陆续前来报告,南门、西门、北门外都发现了八路军。

吴子强气急败坏的道:“八路军还真是要包围河源县城哪。”

梁国平说道:“吴团长,重点是晋西北的八路军哪来这么多人?”

“是啊,八路军哪来这么多人?”吴子强悚然道,“梁营长,刚才总共接到几处报告说发现八路军?八处还是九处?十处?”

“吴团长,是十三处啊!”梁国平道。

吴子强的眼睛蓦然瞪大,失声惊叫道:“这岂不是说,城外的八路军有十三个团?”

梁国平道:“八路军的团一级建制通常都是小团制建,一个团也就九个步兵连加几个直属队,总兵力也就一千多人,要这么计算,城外的八路军的确有十三个团!”

吴子强悚然道:“这也就是说,城外的八路军加起来足足有一万五千多人?”

“没错,就是一万五千多人。”梁国平伸手一指又道,“你看,四路纵队很好数,一处就是一千两百多号人,十三处那就是一万五千多人。”

“娘的,八路军这拉队伍的速度也太吓人了。”吴子强悚然道,“去年底他们刚刚被鬼子赶到晋西北的时候,总共也就两千多人枪,这才一年时间,就发展到了一万五千人!要是按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到明年年底岂不是就要发展到十万人?”

“我说吴团长,你就别管明年的事了,还是先想想眼前吧。”梁国平道,“都不知道八路军什么时候过来的?咱们的哨兵居然没有发现。”

“人家就是冲着咱们来的,能让哨兵发现吗?”

“显然是咱们抢占河源县城这件事情,把李云龙给惹毛了。”

在这一点上,吴子强倒是看得很透,又说道:“你别忘了,八路军独立团那边可是有一个战狼中队,比咱们的猛虎中队都厉害,摸个哨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不能够吧?”梁国平脸一黑说道,“八路军真敢杀咱们的哨兵?”

“杀人不至于。”吴子强摆摆手说道,“顶多也就是把哨兵控制起来。”

梁国平松了口气,又说道:“得亏这不是鬼子,不然咱们非吃大亏不可。”

吴子强嘁的一声,说道:“你以为李云龙能比鬼子好到哪儿去?碰见鬼子咱们顶多就是干一仗,哪怕死也死个明白,但是碰上了李云龙,嘿,这就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又是个极端狡猾极端难缠的主儿,一营兵变的事你还记得吧?”

“废话。”梁国平说道,“要是没有那档子事,你老兄能当上一团长?”

“咳,不要提不相干的。”吴子强轻咳了一声,又道,“李云龙借着替咱们晋绥军清理门户的借口缴了一营的械,到现在都还没有把那一个营的装备还给咱们哪。”

“这事我知道。”梁国平道,“不是旅座主动表示把装备送独立团了?”

“你以为旅座愿意呀?”吴子强没好气地说道,“旅座那也是没办法。”

“那这事可就难办了。”梁国平道,“看这架势八路军是不打算放咱们出城了,搞不好真有可能制造一场并不存在的兵变,然后借机缴了咱们的械。”

“所以得赶紧向旅部报告。”吴子强道,“趁八路军还没想到,还没有剪断电话线,赶紧向旅部报告,要不然可就晚了。”

说着,吴子强转身飞奔下楼。

梁国平跟着下楼,一边说道:“恐怕已经晚了。”

果然,吴子强回到团部一打电话,电话已经不通。

梁国平一摊手道:“不用说,这肯定是李云龙干的。”

吴子强顿时间急成热锅上的蚂蚁,说道:“梁营长,你我现在的处境可是很险恶哪,足足一个甲种师的八路军把县城围得水泄不通,兵力是咱们的五倍还要多,李云龙哪天真要是起了杀心,随时可以把咱们吃掉。”

顿了顿,又说道:“打一个不恰当的比喻,”

“你我兄弟现在就是李云龙嘴边的一块肉。”

“李云龙吃还是不吃,全凭他心情好不好。”

“谁说不是呢?”梁国平又是一摊手说道,“就目前而言,八路军的距离已经小于我们山炮营的最小射程,双方真要是发生武装冲突,我们山炮营的十二门m1a1型75mm口径山炮就变成了摆设,我没办法给大炮上刺刀啊!”

顿了顿,又道:“如果让我们山炮营跟你们步兵一样作战,战斗力甚至不如你们一个步兵连,这仗怎么打?”

听到这,吴子强脸色越发难堪。

如果炮兵也指望不上,他们的处境就更危险。

“不行。”吴子强说道,“得马上派出传令兵,向旅部求援!”

“恐怕也晚了。”梁国平道,“李云龙能想到剪断电话线,难道还会想不到拦截咱们的传令兵?你别看四座城门都是畅通无阻,八路军并不阻止老百姓进出,但是我敢保证,再远处的路口肯定布满了八路军的重重关卡。”

“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吴子强道:“我们多派几个传令兵。”

黑云山区某个路口。

一队八路军忽然在这里设了个路卡。

过路的老百姓感到有些诧异,不过看到设路卡的是八路军,便没怎么在意,因为他们知道八路军是穷人的队伍,从来不干欺压百姓的事。

甚至有个老农问道:“欸,同志,这里什么时候设上路卡了?”

一个八路军战士们:“最近有奸细混进了咱们根据地,我们奉命在检查奸细。”

“哦,那赶紧查吧。”老农把自己的骡子牵过来,又亮出骡背上空着的竹篓,又道,“你们查快点啊,我还着急赶路去大孤镇那边拉砖揽活呢。”

不料另一个八路军战士直接说道:“不用检查,你快过去吧。”

老农不解地问道:“欸,你们都已经设了路卡,怎么又不查?”

最先说话的战士道:“老乡,你哪这么多问题,像你这样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奸细,还查什么查,赶紧过去吧。”

“害,这倒是实话。”

老农喜滋滋地牵着骡子走了。

不过走了几十米后再一回头,看到其他的百姓也都没有检查,心情便又有些不美丽,原来长得不像奸细的并不只他一个。

时间流逝,百姓一队队经过。

八路军就没有检查过哪怕一个。

上午九点,终于有马蹄声响起来。

随即一个晋绥军传令兵飞驰而来。

这个晋绥军传令兵明显是从晋绥军独一旅旅部过来的,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根本没有把八路军的哨卡放在眼里,准备直接强行闯过。

但是很快,晋绥军传令兵就死死地勒住马缰减速停下。

因为十几个八路军已经齐刷刷地举起手中的三八大盖。

而且他看到了八路军拉枪栓的动作,子弹都已经顶上膛。

一个八路军战士上前喝问道:“干什么的?”

“瞧这个。”晋绥军传令兵指了指自己胸牌,“这还用问?”

八路军战士冷笑道:“嘿嘿,老子不识字!写的什么狗屁东西。”

“你怎么骂人?”晋绥军传令兵顿时急了,“你们八路有什么了不起的。”

另一个八路军战士嫌仰着脖子太累,直接就上前将晋绥军传令兵从马背上拽下来。

晋绥军传令兵平时也是连里的尖子,脾气向来就不太好,当时就有些火大,怒道:“你们要干什么?”

但回答他的是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晋绥军传令兵秒怂。

最先说话的八路军战士道:“前面有军事演心,你不能过。”

晋绥军传令兵道:“前面不让过,我那回去总可以吧?”

“回去也不行。”八路军战士道,“后面也有军事演习。”

晋绥军传令兵道:“那你们的演习什么时候能结束?”

“那谁知道?你就老实待着吧,你的饭我们管了。”

云起镇,三多堂。

方立功匆匆走进楚云飞办公室,连声道:“旅座,要出事,要出大事!”

楚云飞放下才擦了一半的手枪,起身说:“立功兄,别急,出什么事了?”

“旅座,从今天上午七点开始,一团的电话就再也打不通,连续派出三拨传令兵,也不见一个回来,更重要的是一团那边也不见一个传令兵前来旅部!”停顿了下,方立功又忧形于色道,“旅座,这不由得不令我想起李家镇那次兵变!”

“李家镇兵变?”楚云飞闻言,脸色瞬间也黑下来。

李家镇兵变不仅是对他的个人威信的一次沉重打击,也是对独一旅战斗力的削弱,之后直到打完太原之战,个人威望、部队士气才又重新恢复。

如果再来一次李家镇兵变,却未必会有第二次太原之战了。

不过略一沉吟,楚云飞又说道:“吴子强不是钱伯钧,断然不至于叛国。”

方立功摇头道:“旅座,我绝无挑拨离间的意思,但我仍旧想说世事无绝对,人是会变的,而且有些人很会掩饰自己。”

“我还是不信吴子强会背叛我。”楚云飞皱眉道,“更何况,就算吴子强背叛了我,梁国平也不会跟着他走,一定会通知我!”

方立功喟然道:“吴团长如果真的想要背叛旅座,又怎么会给梁营长告发的机会?不出意外的话,梁营长怕是早就已经被吴团长控制起来了。”

楚云飞便不再多说什么,扭头冲门外大吼道:“孙志!”

孙志应声入内,大声道:“旅座!”

楚云飞道:“召集警卫班,跟我前去河源县城。”

“旅座,这太危险了。”方立功道,“至少也该带着二团前去。”

楚云飞道:“还没核实就带着二团前往一团的防区,是对一团将士的极大不信任,这不是我楚云飞的作风,我楚云飞向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在没有找到确凿证据之前,绝对不会胡乱怀疑自己的部下。”

方立功道:“旅座难道忘记了李家镇的教训?”

停顿了下,又道:“上次李家镇还有李云龙的独立团出手相助,可这次真要是吴子强也出现问题,李云龙独立团只怕也不会出手相助了。”

“李云龙?”楚云飞忽然心头一动,沉声道,“明白了!是他!”

“李云龙?”方立功愕然道,“旅座,你的意思是李云龙搞鬼?”

“肯定就是他!”楚云飞哼哼两声道,“我对李云龙的性格太了解了,这小子就不是个肯吃亏的主,这次咱们抢走了他自以为应该是独立团胜利果实的河源县城,心里还不知道怎么记恨我呢,所以才出兵封锁了河源县城。”

顿了顿,又道:“这是想逼我就范呢。”

“就这?”方立功哂然道,“也想逼咱们就范?”

顿了顿,方立功又不屑地道:“他的独立团总共才多少人?撑死了也就两三千人,打完大仗之后还剩多少,就算刚刚又扩编了又能有多少?这点兵力,就想着封锁河源县城,就想着逼咱们晋绥军独一旅让出河源县城?还没睡醒吧?”

“不能小看李云龙。”楚云飞摆手道,“这小子鬼点子太多。”

“这点,我跟旅座看法不同。”方立功摇头说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将失去作用,我们晋绥军独一旅相比李云龙独立团就拥有绝对的实力优势,李云龙就是想再多的歪脑筋,也弥补不了两军之间的巨大的实力差距。”

顿了顿,方立功又道:“所以,我觉得李云龙从中搞鬼的可能性不大。”

“立功兄不必多说了。”楚云飞道,“是不是李云龙从中搞鬼,一查即知。”

说完又扭头吩咐孙志:“孙志,你立刻带着警卫排前往河源县城方向侦察,一旦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就立刻回报。”

从孙志带着警卫班出发之后,楚云飞和方立功就开始等。

然而,从中午十二点一直等到傍晚六点,都没有等到孙志和警卫班的回来,方立功顿时变得更慌,楚云飞却是反而笑了。

“立功兄,不用惊慌,就是李云龙干的。”

“旅座何以如此肯定?万一不是李云龙干的那可就糟了。”

“没有万一,警卫班的战斗力虽然不如猛虎中队,可也不是普通部队能比,即便是遇到敌人的大部队,打不过从容脱身还是没问题。”

方立功道:“可是直到现在警卫班都还没有回来。”

楚云飞道:“所以,这一定就是王野的战狼中队出手了。”

停顿了下,楚云飞又道:“王野出手,也就意味着李云龙已经出手。”

“是这样。”方立功终于反应过来了,释然之后又开始担心,“旅座,李云龙此人小肚鸡肠又贪得无厌,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打发。”

楚云飞道:“李云龙此人,说不好打发确实不好打发,但是说好打发其实也很好打发,就看你能不能找到正确的办法。”

方立功道:“旅座有正确的办法?什么办法?”

楚云飞道:“我的办法就是,兵对兵,将对将,针尖对麦芒!”

冷哼一声,楚云飞又道:“他不是想要通过包围封锁河源县城来制造军事压力,逼迫我楚云飞退步让出河源县城吗?那么我就反过来从更大的外围包围独立团,河源县城的物资一时还不会耗尽,但是他们独立团的军粮要是运不进来,我看他们吃什么?”

方立功闻言却是心头一惊,小声劝道:“这样一来势必形成两军对峙,中间哪怕只要一丁点的小火星,就会引发混战!”

方立功是那种典型的党国军人。

国家利益、民族利益他也会考虑。

校长的命令,上峰的命令也会服从。

但他真正在意的还是自己手里的部队。

方立功考虑所有问题的基本出发点就是独一旅。

所以但凡是对独一旅有利的事情他都愿意做,但凡是对独一旅有危害的事情,他都会尽可能的避免,哪怕是被别人讥讽保存实力。

楚云飞却不屑的道:“且不说会不会引发混战,就算真的有可能会引发混战,该担心的也应该是他李云龙,而不是我楚云飞,难道我一个旅九千多官兵,还会怕他一个残兵团区区两三千人马?简直可笑!”

听到这,方立功便不再多说什么。

因为正如楚云飞所说,两军确实相差悬殊。

也不知道李云龙心里是怎么想的?是谁给他的胆子?

楚云飞轻哼一声又道:“来人,传我的命令,二团还有山炮一营紧急集合,等天一黑就向河源县城向方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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