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麦格几乎使出了全部的毅力才堪堪压下了内心的震撼。
默如谦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凝视着笔下雪白的信纸,字迹如其人般沉稳果决。

“伊诺克阁下:

“我深刻考虑了您的提议,发觉这的确是一项可行之策。”

……

默没有直接表明忠诚,而是从侧面同意伊诺克的提议--他明白,过分的巧合极容易使得麦格生疑。至于是什么样的提议,可就足够麦格发挥他所有的想象力去猜测了。不论得出的结论是什么,都深刻地昭示着默是偏向于伊诺克这一方的,他想要表达的也仅此而已。

这便是默的高明之处。

麦格有些惊慌,他着实是被这经稍微加工的伎俩给狠狠唬住了。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这个孩子的背影,愈发觉得难以揣测。

强压下心头的焦急,麦格不得不继续消磨他本就不多的耐xìng去仔细思索。

……

黑草从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只是他向来冷静自若堪比贼鱼的豁达通透,这么一连串的突发事件让他直感到这次的“走火入魔”和印象中的任何一次都不相同。

那是种很细微的,偏向于感触的直觉。幻术师的直觉很少出错,黑草一时间无法得出结论,所以并未着急着补上一击。

黑草纯黑的瞳sè此时异常的明亮,目光如炬地凝望着两股力量的交汇处,隐隐有些鲜红的东西流淌不休。

他不知道寄宿在这孩子身体里的生命是什么,但它那强横的力量却让人不得不正视。而令他为之讶然的是斟言体内竟也有一股能与之匹敌的力量苦苦对抗,鲜红的物体贯穿了这股力量,支配着这股能量投入战局。每一次心跳都是它们的战鼓,每一个呼吸都是它们的呼喝。黑草敛眉,小婴儿即使体质强韧,恐怕也难以忍受。

这股与之抗衡的力量又是属于谁的?看小婴儿现在的状况似乎完全无法驾驭。<。ienG。>而那股能量自始自终都是以一种自发的状态游走经络奔腾不息,两股力量就像一对天敌,各自掌握着对方的把柄,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他不知道这样的局面将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但是他能肯定小婴儿的身体绝无可能撑到那个时候!

拿定主意,黑草眯起了眼睛。这一次,灵力一瞬间自他全身逸散开来,化为旋转的涡流统统融入他的手心乃至整个手臂。类似铠甲状的灵力硬块将黑草的整只右手恰到好处地包裹,保有防护作用,却不会影响任何活动。

黑草捏了捏拳,指尖传来破风的爆响,周围的气流愈发地不稳定了。

他一把抓向斟言的左肩,强制他侧转身来,心脏处正正对准他!

他已想好对策,这两方能量其一是趁宿主心神失衡时趁虚而入大兴风浪,另一方则是为了阻止它的破坏从而与之缠斗不休。

作为寄宿体的魂魄定是不会让宿主的生命受到威胁,但这也是它唯一的底线。也就是说,不论小婴儿伤得多重,只要不死,它便高枕无忧,它甚至更希望宿主的灵体被这番苦斗波及得分崩离析,这样一来,它或许能更方便地夺体控制也说不定。

而黑草的拳头,恰恰是对准了斟言的心脏!以他的掌力要震碎心脉简直是轻而易举。

这主意乍看之下有些冒险,但却是唯一的可行之策,这有点像一个赌局,只要——他是真正铁了心下手杀掉那个孩子!

似乎被他毫无收敛的杀意给死死定住,已经神志不清的小婴儿还是情不自禁地微微蜷缩着。

黑草心念一动,掌风凄厉呜咽着侵袭而至,刹那间黑草已不关注掌下的动静,鹰隼一般的目光掠过了他的脖颈,不肯放过任何一丝遗漏。也就是这一刹那中,黑草却不由注意到,在神志不清的小婴儿半开半合的眼底,有什么血红sè的东西一闪而过。还来不及思索,一连串的变化接踵而至。

斗得你死我活的两股能量倏地像是变换了磁极的两块磁铁一般猛地分开,各自如奔涌的水流一般寻找着适合的脉络一瞬间全聚集到了小婴儿的胸口附近,形成了一块厚重的壁障。两股能量这次倒停止了争斗,只见壁障中两sè光芒如琉璃般相交相融,各尽其职却又互不干扰。

黑草楞然,这感觉竟像是争斗了多年的冤家,彼此敌对,也最是熟悉。

万般念头只是瞬息之间,待他回神之时,掌风已重重砸向了那块壁障。

虽说是砸,但黑草却感觉不到任何可以被称之为“抵挡”的作用力。壁障看似坚固,真正接触的时候却状似一块细腻的海绵,他的所有掌劲就这么被无声无息地吞噬干净。

同一时间,黑草感到了手底下壁障里充斥的光芒也更加浓郁了。

黑草摇头失笑。原来,这不是壁障,而是伪装成壁障的吸收魔法,内里的生命,竟也有如许的智慧。

随即,他的神情凝重下来,因为他突然发现,真正吸收了这能量的只有最初作乱的狂暴能量!而苦苦压制它的另一股力量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悬浮在一边,困顿得像是要睡过去。

它只是一种外来的能量,它的控制核心也只有能量中心裹着的一圈圈鲜红的物什而已,并非生命,或许仅存有些许意识,却能挣扎着与这寄宿体抗衡至今。黑草不禁对这能量的主人心生敬意。

可眼下的战局显然有些麻烦了!

……

默明白,即便对方疑心不轻,光凭一点文字的挑拨还不足以让其真正产生动摇的念头。

因为在麦格看来,默绝对不会背叛教皇,他才那么小,起初也是由教皇收养培育,而教皇是他最亲近的人。不解世事的小鬼心xìng单纯,决计不会背叛视同父亲的教皇。

所以麦格可能会有些犹豫,但其初衷总归是不会变的。

他眼中闪过一抹促狭,笔锋一转另起一行。

“在此请允许我慎重感谢您的提点,滔天仇怨得以疏解,不至积怨一世,教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默如谦

“创世历3146年3月21rì”

停笔,默长舒了口气站起来,缓步踱到窗前,此时正是初chūn,雪刚刚融尽时,月光还稍微夹带着些寒气。他足下的yīn影深沉又虚幻,像是一抹孤魂。默金sè的眸光映着清冷的月sè,竟凭空多出了一分萧索之意。

仰着头,他的眼神直直穿过了重重天幕,顿在了那深不可测的一点,也许在常人眼里,那只是一点点漆黑的虚无,但现在只有默知道,那里原本有一颗不算耀眼的小星,卑微到叫不出名字。不过也无所谓,那颗星连带着那条xìng命即将化为飞灰。

他重重哼了一声,很难想象一个三岁孩子的哼声能够含带着如此深厚的仇恨与憎恶,仿佛来自于无底的地狱,锋芒毕露森冷至极。

“帕,梅,拉......!”

这是教皇的名字,殿中的人一般不会直接称呼这个名字,所以渐渐地知道它的人愈来愈少。

他一字一顿,声如摧金裂石般刚硬坚决。

做完了以上工作,默突然想来杯清凉的果味金酒什么的,这是他从前每每完成一项任务后用来犒劳自己的常备饮品,可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酒这东西是明显碰不得的……不,也许他可以想想办法。默对于那一身酒虫跟着自己一同穿越的事实没有半点意外,反而乐见其成。

……自己动手固然不错,可他不是有一班子天南地北的难兄难弟么?让他们从当地捎带些品质不错的货sè遣人送来,他乐得轻松。如若不慎被人发现,只要将责任全权推脱给他们,同样也省了不少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默不易察觉地勾起了嘴角,这便是朋友,他默如谦的朋友。

屋里的那人,他早已不愿费心关注。因为在他的计划里,麦格已经是个死人了。考虑他已是浪费,不如透过他看看其身后的人,有些事情已无可避免,默却是不惧去面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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