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士之都,帕斯提
当沐绝尘推门进来时,斟千语正捧着书抱着小婴儿念着最后一段。

“……就这样,公主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跟她过久了基本上被雷成绝缘体的沐绝尘此时的抗导电能力已然被cāo练到满级,所以他只是象征xìng地淌下了一颗豆大的汗珠。

“他才一岁半吧!”

“我家言言聪明,他听得懂呢!”斟千语不服气道。

沐绝尘有些怀疑地盯着在她怀里正襟危坐看着书本,板着脸仿佛正做着学术研究似的小婴儿,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他这个行为和看童话书这个词联系起来。

“什么时候了?”

“已经十点了……”

斟千语小声惊呼,“已经这个时间了?”赶忙将小婴儿裹上被子轻轻放回摇篮中,哼起了摇篮曲。

她的声音柔和婉转,轻柔的歌声很容易将人引入沉沉的梦中。但是,沐绝尘发誓他没有看错,小婴儿在她唱歌之前——也就是刚沾上床的那一刻就已经沉沉地睡过去了。

“……”

看来这小子,的确很聪明。

第二天一大早,帕斯提四害准时来蹭饭。

“听说了么?”云老头挥舞着餐叉,“红月之劫昨晚已经圆满解决,也就是说,不会有人在应付不了的时候硬是将咱们赶鸭子上架给推上去了!”

其余三害在对面默默地看着他,实在觉得这种事其实在心里想想就够了。

小婴儿今天是自己一步一步从卧室里走上来的,他有些满意地在小白的带领下爬上了专为他垫高的凳子。心满意足地扒拉着面前的餐具。

沐绝尘从厨房走出来,端了一个大大的碗,碗里乘着满满地兔子汤,他轻轻巧巧地将大碗放在黑草的面前,“先生请,这是上次的赔礼。”他又看了看眼巴巴的三人,带些恶意地笑了笑,“三位再等等,稍后便来。”

“谢谢。”黑草礼貌道。

于是在三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黑草慢腾腾地将大碗端起,放在嘴里轻啜一口,极是享受地叹了口气。

“他是故意的。”贼鱼压住正yù暴走的云老头叹息道。

金毛冷哼一声,“别看他平rì里正儿八经的样儿,其实人如其名,心胸狭窄满肚子黑水还睚眦必报,不然怎么跟咱们合称四害的?”

“四害?呵呵,看来你们倒是遇上对手了。”斟千语掩嘴轻笑地走进来,“最近倒是新出了几位‘四圣’,不知你们听说没?”

老头子们面面相觑。小婴儿也是好奇地睁着大眼睛望望他的母亲。

“就是预言红月之劫,却又隐姓埋名的四个隐士啊。”

老头子们齐齐哦了一声。

腾的一声,小婴儿的脸火烧火燎似的烫了起来。

“既然是隐士,你们说他们会不会也在隐士之都?”斟千语接着道。

“倒是有些可能。”黑草点头,放下空空如也的大碗,在云老头失望地眼神里优雅地擦了擦嘴角。

“您也这么认为么?”斟千语眼睛一亮,正待再问,却突然吓了一跳,“言言,你怎么了,发烧了么?”

云老头歪过头看了看。

小婴儿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摇到一半又开始点头。

“看来真是发烧了……”斟千语心疼地搂着小婴儿轻声哄着。

“尘子,尘子,言言发烧了!”

“一定是你昨晚讲的故事害他做噩梦了。”

“我,我明明讲的是童话故事啊。”斟千语有些委屈。

“对,对。”沐绝尘点头道,“《海的女儿》也算是童话故事,结局是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小人鱼在清晨的阳光下化成了泡沫……”

斟千语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在几人一脸黑线的注视下。

最终,小婴儿被带回了自己的摇篮里,脑袋上搭上了热毛巾。

“奇怪了……”斟千语将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试了试,“现在怎么不烫了?”

小婴儿开始考虑要不要憋气。

“沐小子,斟丫头,快出来!”

斟千语和沐绝尘对视一眼,朝门口看去,一个大汉正掀开帘子,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粗布衣衫上不知怎的竟染上了大量的鲜血,看这血量,只要是个正常人,离休克也不远了。那血明摆着不是他的。

大汉深深吸了一口气,“请救救我女儿,她,她被毒蛇咬了!”

“带我去。”沐绝尘上前一步,与大汉并肩出去,走了几步,他回头,“千语,准备热水!”

“喔,好的。”斟千语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小婴儿,转身出去。

大厅里,失血昏迷的小女孩被放在了病床上,粉sè的裙子下纤细的大腿血肉模糊,两个深深地孔洞尤为明显。小女孩脸sè惨白,嘴唇紧抿,暗紫的毒素已由大腿处开始扩散,她的下半身已然颜sè深暗。

沐绝尘看了一眼,脸sè变了,怒道:“怎么会让她接触毒蛇的?”

大汉本就焦急,此时却被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不知道,她明明没出过村子,只是在树荫下捉迷藏,怎么会……”

“难道……”沐绝尘想到了一种可能。

“我去。”这是贼鱼的声音,沐绝尘正待望去,他人已消失了踪影。

他低了头没说什么,这蛇既然还在村里,难免不会再度伤人,只是这小姑娘能侥幸从它嘴下逃脱,未免让人难以置信。

“只能解释为,这蛇的食物并非是人,也许连肉类都算不上……”黑草淡淡解释,“大概这小姑娘捉迷藏时惊动了睡着的大蛇,才变成这样。”

他点头,斟千语已端来了水盆以及一些常见的药品。

“请你先出去,这样会妨碍治疗。”沐绝尘对大汉下了逐客令。

云老头挽起袖子,拉了金毛和黑草道,“我们来帮忙。”

正yù出门的大汉听了这话立马跳起来挡在小姑娘身前,一副老母鸡的架势。

没想到自己名号的影响力被以如此明确的姿态体现在危难关头的帕斯提三害很是受了番打击。金毛冷哼一声出门,云老头也在黑草的拉扯下脱离了大厅,可这三人所走的方向却都是——厨房。

他们可还想着兔子汤呢。

“黑草先生,请等一下。”

黑草有些疑惑地回头,是斟千语叫他。

“言言发烧了,用完早餐后可以稍微照顾他么,这里的事一结束我就过去。”

黑草愣了一下,点点头。

“谢谢您。”

……

斟千语轻轻将门合上,遮挡住了从外透进来的最后一缕阳光。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将室内所有的窗口严实地封好,不留一丝缝隙。

沐绝尘点上一支蜡烛,晶莹的烛泪在火焰的燎烤下缓缓滑落,烛光忽明忽暗,映着两人深深的眸sè。

病床上的小女孩传出一丝痛苦的呜咽。

斟千语慈爱地摸摸她的头,“乖,一会儿就不会痛了喔。”

小女孩没有说话。

沐绝尘望着他的妻子:“开始吧。”

“好。”

……

黑草正打量着闭着眼装睡深怕露出马脚的小婴儿,便看见云老头推门进来,观其神sè鬼鬼祟祟,竟像是做贼似的。

云老头见了他,却立马贼笑起来,在床边坐下,端着满满一碗兔子汤当着黑草的面儿整个儿吞下,一副极是享受的样子,只见他擦了擦嘴角,咕哝着:“最后的兔子汤,没你的份。”

黑草定定地看了他半响,长叹一声,“行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说着,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又突然停下,背对着他,“照顾婴儿当心些,我可不想给斟丫头迁怒。”

云老头愣愣地瞪着他的背影,又沉默了片刻,小婴儿微微睁开一只眼小心地观察着他。待他再次站起来时,斟言只觉得他好像变了一个人,沉着脸,缓缓踱步到小婴儿身处的摇篮一侧,眯起眼,就这么静静地打量着。

就在小婴儿被瞪得毛骨悚然之际,云老头忽然转过身走向窗前,皱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最终,他停在了卧室的书架旁,中间满满一层皆是斟千语为小婴儿准备的每rì必读的童话故事,云老头看了几眼便不再关注。他选了好一会儿,终于从左下角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抽出了一本小小的册子,云老头狠吹了口气,使上面的字看起来更清楚一些,这是个相当古老的册子,岁月让这本书的每一页染上了焦黄sè的痕迹,显得平庸而无华。可封面上的两个大字却令每一个看过它的人都无法忽视其珍贵xìng。

《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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