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难临头?吴亦有狐疑的看了三人一眼,不由有些莫名其妙,这好端端的何来大难?薛良辅又是如何得知的?他对胡万里的了解,还是自个今早上才告知他的,他心里不由一阵郁闷,自个与他们的差距难道如此之大?
薛良辅之所以一见面便出语惊人,指出胡万里大难临头,实是yu以此来获得胡万里的尊重和重视,此亦是幕宾惯用手段,对于胡万里这个东翁,他是很满意的,年轻的新科进士一般皆不熟悉地方政务,必须处处倚重幕宾,再则,吴家又承诺每月另行补贴白银十两,这个幕宾做的可就相当滋润了。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听的大难临头,胡万里反应竟如此从容,而且直接就改口以先生相称,由此可见其早已料到难从何来,这让他颇有些郁闷,也意识到这个东翁怕是不好相处,正所谓主强则客弱,东翁太聪明,对幕宾而言,绝非是好事,不仅累,而且不讨好,当下他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

见他沉吟不决,孙光辉微笑着道:“二位请,请屋内奉茶。”说着便伸手礼让。

胡万里却对吴亦有说道:“此处不能再住,还劳烦梦然赶紧另寻一处地方,咱们随后就来。”

这地方可是秦淮河最好的河房,如何不能再住?吴亦有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多问,当下便道:“既是如此,小弟这就去安排。”说着便对三人微微一揖,转身而出。

待其离开,三人方谦让着进屋落座,待奉上香茶之后,薛良辅才含笑道:“长青兄少年老成,处事谨慎,既知祸从何来,想必早有应对之策。”

听他仍以长青相称,胡万里也丝毫不以为意,微微笑了笑,道:“先生这是诚心考较学生了,既是如此,学生就献绌了。”略微一顿,他便接着道:“此事,学生琢磨着,唯有恶人先告状,才可从容化解。”

恶人先告状?孙光辉听的一愣,这法子新鲜,这状如何告?他心里猛的一亮,兴奋的道:“长青可是yu先上书弹劾南京官员狎ji成风?”

胡万里微微一笑,看向薛良辅,含笑道:“先生以为如何?”

薛良辅呷了口茶,才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朝廷自有法度,两位既非御史,又非巡按,如何上书弹劾南京官员狎ji成风?”

听的这一问,孙光辉登时无语,思忖半晌,他才自嘲的道:“二位看来皆是胸有成竹,在下又何必费神?长青别打哑谜了,说说如何个恶人先告状?”

胡万里微微一笑,道:“华国兄思路是对的,但眼界太小,再则,咱们本就是饮酒狎ji,岂能不打自招?此事还须恩师帮忙,同时亦是帮恩师。”微微一顿,他才道:“既然要做恶人,就无须顾忌,上书恩师,倡议革除驿站弊端,倡议科举制度革新。”

听的这话,孙光辉、薛良辅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驿站弊端乃是地方官员的根本利益所在,倡议革除驿站弊端,这无异于是得罪所有的官员,科举制度革新亦是一篇绝大的文章,这折子一上,必然天下轰动,如此,倒确实可以轻松化解南京言官的弹劾,不过,却也得罪了遍天下的官员,似乎有些得不偿失。

薛良辅毕竟是幕宾出身,很快就反应过来,驿站之种种弊端,可谓是有目共睹,从京师勋贵戚晼,达官显贵,文武大臣,到地方封疆大吏乃至微末小吏,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从无人言及此事,谁个不知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胡万里倡议革除驿站弊端,很可能不会涉及到根本的东西,或者是只言及弊端,却不建言,甚至更可能是光打雷,不下雨,只打干雷,再则,他的恩师张璁乃当朝首辅,又岂会刻意将他的得意门生置于风口浪尖?

如果倡议革除驿站弊端是光打雷,不下雨,那倡议科举制度革新又是为何?这岂非是多此一举?略一沉吟,他便明白过来,这是胡万里送给张璁的礼物,以此来换取张璁对他的援手。

早在嘉靖六年,嘉靖帝与张璁、桂萼就进行科场文风整顿,完善乡试的制度体系,并且明确下旨将以科举、荐举、岁贡三途选拔人才,虽未触及科举制度,却也足以表明嘉靖对现有科举制度的不满。

胡万里此时倡议科举制度革新,无疑是投嘉靖所好,投张璁所好,若是举措得力,必然会大受嘉靖、张璁青睐。

想到这里,薛良辅对胡万里不由刮目相看,仅从此事就可看出,这胡万里不仅虑事周全,而且眼界开阔,善于顾全大局,处理事情进退自如,轻重得当,如此年纪,就能有如此手段,实令人惊诧,也难怪张璁赏识他,此子ri后的前程怕是不可限量。

孙光辉此时却是开口道:“长青,倡议革除驿站弊端,倡议科举制度革新,皆非同小可,咱们不过是秦淮狎ji夜游,会否小题大做了些?”

“不然。”薛良辅沉声道:“仕途艰险,人心险恶,朝堂之争更是无所不用其极,稍有疏忽,便万劫不复,长青乃首辅张阁老格外赏识青睐之门生,京郊送行,半途改授任职,皆是众所周知之事。

如今杨阁老致仕不远,人心不稳,张阁老首辅之位并不稳固,此时,不论如何小心亦不为过,况且,长青此举,不仅意在防范未然,也有巩固在张阁老心中地位的用意,实是一举两得。”

听的这话,孙光辉不由瞥了他一眼,暗忖这两人倒是一对,胡万里亦是极为赞赏的看了他一眼,此人实是难得的幕宾人选,定要拢入袖中,对于此人的德行方面,他根本就不担心,吴亦有有求于他,岂敢胡乱举荐?

薛良辅呷了口茶,才含笑道:“科举制度革新举措,长青有何建议,在下实是颇为好奇。”

“正要请先生指正。”胡万里微微一笑,道:“同年之中,不乏有六旬老者,即便入仕,亦难有多大作为,实是空占名额,县试、乡试、会试若是皆限制考生年龄,不知是否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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