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担心酒后失言,胡万里虽然酒量甚好,却也不敢放纵,面对一众歌ji媚笑逢迎撒娇劝酒,他多是浅尝辄止,倒是一众同年的敬酒不好推却,几轮下来亦是有些熏熏然,情知如此下去,今儿非醉不可,他忙借口方便逃了出来。
到院子里洗了把冷水脸,又索了杯热茶,他便转到后院,不想这“玉壶轩”后院竟然极大,不仅林木葱郁,而且还有一口不小的池塘,塘边树荫间还有亭子,他便信步踱到亭子里观景歇息。

想到前往福建要跋涉三、四个月之久,他不由大感头痛,小宝要留在京师,一众丫鬟小厮年纪俱幼,他这一路怕是有的苦头吃,看来还是应该聘几个亲随,至少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再则这亲随也不宜全部用一个地方的,不好防范。

正自心里盘算,李良却一路寻了过来,见面便笑道:“好个长青,将咱们一席同年扔下,竟跑到这里赏景来了。”

见是李良,胡万里不由微微一笑,道:“俊川兄真乃恶人,逃席也追的恁急。”

“今儿这酒宴谁都能逃席,独独长青不能逃。”李良轻笑着道:“走吧,ri头已经偏西,这酒宴也快散了。”

胡万里点了点头,道:“明ri一早就要启程,今ri实不宜喝高了,天sè既是不早,咱们就搅席去。”说着便迈步而行。

才行的几步,李良便开口道:“如今铨选授官已经完结,长青去见恩师,可有把握为本中、道宗调换地方?”

听他提及这事,胡万里不由瞥了他一眼,李良是分在山西汉中府,听说那地方不赖啊,他这是什么意思?想留在京师?张璁怕是没那么好说话,微微沉吟,他才道:“不过是宽慰他二人罢了,此事岂能说有把握?恩师已经回阁,是否肯见我尚在两可之间,谈何把握?”

“听闻恩师对长青可是赞赏有加,岂会吝于一见?”李良皱着眉头道,他确是有心央求胡万里在张璁面前顺带提提他,汉中虽不赖,怎及得上留在京师?张璁若是有心为周志伟、魏一恭两人换地儿,那必然是留京,多一个人,对张璁而言,无非就是多写个名字而已。

“此一时彼一时。”胡万里微微一笑,道:“你应该听闻过,咱仨人郊外送行,恩师开始根本就没停车的意思,罢官回籍尚且如此,如今重回内阁,求见一面实非易事,须知这一路拜见恩师之官员必然是络绎不绝。”

微微一顿,他便接着道:“恩师虽蒙圣恩复召回阁,然杨阁老仍在,回京之后必有一番恶争,此时实不宜节外生枝。”

听的这话,李良知他已窥破自己的心思,只得将话憋在心里,暗忖这家伙厉害,尚未开口,便被他将话头封住了,微微沉吟,他才道:“长青虑事深远,ri后定能大有作为,届时可别忘了今ri情谊。”

“俊川这是什么话。”胡万里微微一笑道:“素闻汉中出美女,俊川若是遇上好丫鬟,不妨给咱们捎几个过来。”

听的这话,李良不由轻笑道:“这事好说,回京之时,我的丫鬟任你们挑。”

两人一路说笑上了二楼,见两人进来,蔡克廉酒意熏然的拉了一个女子迎上来,笑道:“长青兄半途逃席,该罚,碧桃,敬酒。”

那叫碧桃的女子忙用手帕托了酒杯送了上来,娇声道:“胡公子每次皆是浅尝辄止,这杯酒可要一饮而尽。”

桌上一众人登时皆起哄叫好,胡万里轻笑着接过酒杯,道:“毒花最美,烈酒最香,叫人如何去消受?”说着便一饮而尽。

“胡公子可真坏,竟说咱们姐妹是毒花。”碧桃娇笑道:“姐妹们一起敬胡公子。”

周志伟却起身笑道:“长青可是有了新词?仅闻此句,便是绝妙好词......。”

一听这话,胡万里不由暗自叫苦,那来什么新词,这好像是什么武侠书里的,自个随口说了出来,要他往下续,他可续不出来,当下他便扬声道:“诸位,诸位,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如今已是ri头西坠,咱们也该打道回府了。”

魏一恭忙起身道:“既是要散席,咱们商议一下送别的事......。”

一听还要送别,胡万里登时头大,忙笑道:“大家皆是各奔东西,无须送别,多情自古伤离别,咱们谁也别送谁,以免露出小儿女态。”

周志伟亦是笑道:“长青此言有理,不送别也罢,咱们开开心心赴前程。”

一众人出了酒楼,漫步入城,免不了一番道别,待胡万里回到四合院,天sè已晚,到门口下轿,小厮李风烈便迎了说来,禀报道:“少爷,同年赵文华与一位客人在客厅候着少爷。”

赵文华来了,还有谁?胡万里快步进了客厅,见与赵文华一同来的竟然是唐少明,那位给他借银子的债主,不由微微一怔,不知这家伙前来是何意图,可没少他的息钱。

一番寒暄见礼落座之后,赵文华才道:“听闻长青明ri离京,特意赶来道别,另外,唐兄有些手续亦要劳烦长青。”

唐少明接着就说明了来意,原来他们放贷给候补官员,按规矩皆是推荐一至两名亲随跟随官员上任,一则是便于收取利息本银,二则亲随的收入亦颇为可观,不过,做为中人的赵文华如今留在京师任刑部主事,却不希望唐少明安排亲随跟着胡万里去上任,这事毕竟不体面,而且这样的亲随也不好管理,既然是诚心结交,他自然是好人做到底,主动将利息揽过去,以免他们举荐亲随。

听明白唐少明的来意,胡万里冲着赵文华微微一揖,道:“符质兄高义,小弟实不胜感激。”

赵文华忙还礼道:“长青如此可就见外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胡万里微微一笑,赵文华想来手头亦不宽绰,若是身有余钱,又是成心卖人情,早就将债务结了,何必背息?如今却只是将利息揽过去,可见他如今手头也不宽绰,略一沉吟,他便道:“符质兄盛情,小弟心领了,千里跋涉,一众丫鬟小厮皆无人照顾,有两亲随同行亦能省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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