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武眨了眨眼睛:“是啊,有什么问题吗,还是少将军以为属下是随口乱说?”
“废话!你觉得呢?”如果不是相信敦武不会信口开河,魏霸一脚就想把敦武踹河里去。就算你们个个是chong qing棒棒军的jing英,那也不可能每个人都背着九十公斤重的东西每天走三四十公里吧。

魏霸嗤之以鼻,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有些冒失。等等,别是度量衡的问题吧,好像汉代的斤没有五百克来着?

“敦武,你说的这壶水有多重?”魏霸提起旁边的一只铜水壶问道。

敦武接过去试了试:“估计在四斤上下。”

魏霸一下子明白了,以他的感觉,这只水壶并不大,最多一公斤,也就是说两斤左右,敦武说是四斤,那一汉斤应该只有二百五十克,半市斤。可是即使这样,那也不可小觑啊。每个人背着近四五十公斤的东西还能每天赶几十公里的山路?至少在魏霸看来,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还是觉得你们做不到。”魏霸连连摇头。

敦武笑了笑:“能不能做到,多说无益。明天到了庄里,少将军随便选十个人,让他们给少将军演示一下,你就相信了。”

魏霸连连点头:“要得,要得。”不亲眼看看,他的确不能相信敦武说的情况。

一夜无话,魏霸在桨橹声中睡去,第二天阳光照进船舱的时候,船已经停在南郑魏家庄园的门口。魏武已经起床了,刚在船头练完了刀,jing神抖擞,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稚嫩的小脸红扑扑的,热气腾腾。

“阿兄,起来了?”

“这么早?”魏霸睁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波光粼粼的江面,伸了个懒腰。今天的功课好像要耽误了。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魏霸忽然jing觉,这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如果这个口子一开,好容易才坚持了半个月的好习惯只怕又要付之东流。他随即决定,无论如何,不管有多重要的事,今天的任务也先要完成。

“敦武,庄里有可以锻炼身体的地方吗?”

敦武恭敬的答道:“有演武场,少将军需要什么器械都有。”

魏霸有些不好意思,还器械呢,我能坚持跑步已经不简单了。他没有多说什么,在敦武的带领下上了岸,直奔魏家庄园。

魏家庄园不小,占地足有近百亩,外面还有一道一人高的围墙,外面还有一条河,简直就是一座城。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容纳三四千户人家的地方不就是一座城吗。

进了庄门,魏霸看到了一条宽约五步,长约百步的大道,直通往一座气势与众不同的封闭小院,越过小院的院墙,可以看到一座两层小楼的檐角。他意识到了,这可能就是魏家的内宅,而旁边那一间间草屋则是附从部曲的家。他不禁轻轻的吁了一口气,这就是我的家了,这里有我的亲人,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值得珍惜的宝。

“怎么了,阿兄?我们先回家看看阿母,她这两天一定急坏了。”魏武有些急不可耐的拉着魏霸向前走去。他们还没有走到小院门口,里面就传出一阵叽叽喳喳的叫嚷声,紧接着,几十个大不过七八岁,小不过三四岁的孩子从里面涌了出来,他们七嘴八舌的叫道,有的奔过来拉着魏武的手,有的绕着魏霸又笑又跳,更多的则恭敬的站在一旁,一副小大人似的拱手行礼。

“拜见少将军。”

魏霸愣了一下就明白过来了,这些都是魏家部曲的子弟,看他们一身长衫,应该是在院里读书,也许学不到什么高深的学问,但知文断字应该是没问题的。看来老爹魏延不仅对部下好,对附从他的部曲家人也不错。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不是对部曲的家人这么好,部曲又怎么可能那么忠心。

魏霸不敢多说话,简单的打了招呼,进了小院,直上正堂。时间不长,一个中年陈姓管事来到堂上。魏霸开门见山的把要求说了一遍,那陈管事话也不说,点头应了,便转身去准备。魏霸转身跟着已经有些不耐烦的魏武进了后堂,两个五六岁的小孩子飞快的进了门,脆生生的叫道:“邓家阿姨,邓家阿姨,阿霸和阿武兄长回来啦。”

“知道了,知道了。”随着屋里的一声答应,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快步走了出来,一看到魏霸,脸上的笑容一僵,愣在门口,直勾勾的看着魏霸。魏霸不明所以,也愣在那里。那妇人看了他半晌,这才怯生生的问道:“霸儿,是……你吗?”

没等魏霸回答,魏武迎了上去,拉着妇人的手臂摇了摇,大笑道:“阿母,你这是怎么了,看到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了?也难怪,我可告诉你啊,兄长这几天变化可大了,天天起来跑步,锻炼身体,比以前强壮了不少,再也不是以前能被风吹跑的样子了,你认不来也是正常。”

魏霸这才明白,这是自己的生母邓氏。之前他就转弯抹角的打听到,老爹魏延不仅打仗有一套,生娃更有一套,他娶了一个正妻,纳了四房妾,总共生了十一个儿子,九个女儿,未成年夭折的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魏风是正妻所生,他和魏武就是眼前的这个妇人所生,他原本还有一个小妹妹,不过刚出生没多久就死了。

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生母”,魏霸有些不自然,上前行礼:“阿母,我回来了。”好在邓氏喜悦于他的改变,倒也没有注意到他的拘谨,一边抹着泪,一边将他拉到堂上。“唉呀,霸儿,你可让阿母担心坏了,听说你在沔阳病了,阿母这心就一直提着……”

听着母亲絮絮叼叼的说着她的担心,魏霸不禁想起了另一个世界的母亲。那个可怜的妇人得知自己的独子死讯,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一想到此,他不禁黯然神伤,眼圈一红,潸然泪下。

魏武见兄长和母亲伤心落泪,有些不解,他转过身去,和那几个围着他们转的弟弟妹妹玩耍起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静静的站在一旁,看了一会,从怀里扯出一块手绢,怯生生的走到魏霸面前,举起手中的小手绢,踮着脚去抹魏霸脸上的泪,轻声细语的说道:“兄长别哭了,阿爹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魏霸被小姑娘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收了泪,拿过手绢,一边擦一边道:“谢谢妹妹。”

邓氏看着小姑娘,刚刚忍住的泪水不由自主的又涌了出来,她泣声道:“唉,我那苦命的女儿,要是没死,也该有兰儿这么大了。”

“阿姨和兰儿的阿母是好朋友,兰儿和阿霸兄长、阿武兄长也是好朋友,兰儿也是阿姨的女儿。”兰儿细声细气的说着,又去抹邓氏的眼泪。邓氏破涕为笑,把兰儿搂在怀里,用力的亲了一下。

魏霸这才知道这个小大人似的女孩儿是谁,她的母亲李氏命最苦,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儿子都夭折了,只剩下兰儿这个一个姑娘,排行第九。老爹的几个妻妾中,李氏和母亲邓氏关系最亲近,一个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只有一个女儿,邓氏把兰儿当成自己的女儿,李氏也从他和魏武身上看到自己儿子的影子。

魏霸虽然听魏武说过有哪些弟弟、妹妹,可是他名字和人对不起来,不敢多说话,只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这群孩子,暗自记忆他们的长相和名字。看着这一大群孩子,再想到历史上几年后魏延一死,这些无辜的孩子可能都会被处死,或者被没为官奴婢,然后像那个打铁的老师傅一样麻木的过一辈子,不禁一阵阵心惊。

我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一定。魏霸暗自下定了决心,忽然站起身来,对母亲邓氏行了一礼:“母亲,我还有事要做,稍候再来陪母亲说话。”

邓氏xing格懦弱,不敢耽误正事,连忙说道:“既然有事,那你就赶紧去做吧,可别耽误了。对了,你要的事,有没有和夫人说过?”

魏霸道:“我这正准备去说。”

“哦,那你可小心些。”邓氏提醒道。

魏霸点点头。他听魏武说过,魏风的生母,也就是老爹魏延的正妻姓张,是出自南阳张家的旁支,出身比魏家还要好一些,一向不怎么看得起邓氏、李氏这样寒门出身的女子。如果不是生了魏风之后,她接连生的几个孩子都没养活,大概老爹连纳妾的机会都没有。老爹魏延在外,这庄园里的事一向由她打理,要想动用那么多物资和人手,就算有老爹的同意,也必须经过她这一关。邓氏之所以提醒他,一方面是对张氏的惧怕,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魏霸以前一直软弱无用,看到张氏就有些胆怯。现在他第一次要像个男人一样做点事,如果在张氏面前言语不周,惹得张氏生气,那可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魏霸告别了母亲和弟弟妹妹,在魏武的陪同下来到后院,在那幢二层小楼下停了下来,一眼看到了那个陈管事。陈管事面sè尴尬,正在对一个面sè圆润的中年人解释着什么。看到魏霸进来,陈管事惭愧的低下了头:“少将军……”

“少将军?”那中年管事稀疏的眉毛一耸,装出一副很诧异的样子问道:“阿风少主回来了?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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