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威转头看了看苏异,眉头皱起,并不想搭理他。再看向那两名陌生武杰,只问了句:“请出示令牌!”
褚密使脸sè缓和,顺手刚想要掏出令牌,这才知道事态严重。

“我们的令牌让苏异给拿走了……”褚密使眼神闪烁,话说得断续。

郝威脸sè刷地yīn了下来,冷声再问:“你是说,青云园密令使者的令牌,给一个废人偷走了,还是说给抢走了?”

褚密使尴尬,一时无言相对。一边的冯密使上前一步抱拳说道:“请郝大人查看一下苏异的身上便知真假,我们二人手中的令牌的确是被苏异给骗走的。”

郝威见这人说得郑重,也知事情不一般,只得问苏异:“你说!怎么回事?”

“报告郝队长。我身上没有什么秘牌,前段时间倒是有仿制的,都拍卖出去了。现在还有一面真的青云弟子牌,还值些钱,所以就招人来抢了……”苏异说得语气诚恳,说到后面,那样子大有英雄落难之叹。

“苏异!——”褚密使喝道,“你敢耍我们?还不快点交出密令牌和青云弟子牌?”

“你说什么?”苏异怒道,“我说过了,就算是仿制的令牌都没有了,你是不是看错了?况且,我的青云弟子牌是琴使者签名特制的,只有她本人来索要或是有她的特令才能拿回,你们可有什么凭证?”

“这——”褚秘脸上涨红,却再也说不上一句话。苏异一下子说到了他们的痛处,令二人都不知如何是好。贵为青云园密使,何曾受过样的闷气?此番遭遇,为苏异后来的进修埋下了祸根,此是后话。

“苏异,算你狠!”冯密使一脸铁青,眼中杀气森森,冷声道,“愿上天保佑你千万别让他人看到什么令牌之类的,否则,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希望你别把整个苏家都拖下水——”

冯密使说完,使了个眼sè,冯褚二人一个抱拳,一跃退开十数米,飘然而去。

苏异看着那二人远去的身影,仍心有余悸。他想到如果这二人不是想着要隐藏身阶,在城主府前追截他时也没有动用这武杰的实力,不然,他苏异早就任人摆布了。

郝威见来犯之人已退下,看了一眼苏异,yù言又止。苏异方要上前搭话,郝威已是快步走入城主府,其余四名高级武师门护也快步退回到各人的岗位上,人人脸上都若无其事的样子。

苏异只得收了银币,转身离开,留下四位武师渴望的目光。苏异小跑到别处,往人多之地乱窜,又担心会出问题,绕了很长的路才回到苏家作坊。

……

佚城城主府。

一个年轻的武杰正在向一个矮壮jīng悍的武灵恭身禀报。那在座上的武灵听得频频点头,很是欣赏。这在城主府主的唯一武灵,便是令很多人闻名惊心的佚城城主申泽!

“好,就利用苏异这件事情暗中加强监视苏家的动向。”申泽说道,“阳将军那边,你要亲自去报,就说事情已有些眉目,但苏家已有两位高级武灵,希望阳将军本人,或者雀护法能来相助,才可以安排。”

郝威应道:“属下遵命!”

“第三件事,加派人员渗入青云园,注意和外边的秘探相互配合。”

“请城主放心,这件事情我已命人收买金予暗中策应,如果金予能为我所用,事情就非常之好办了。”

“好——”申泽舒了一口气,又像是在叹气,“你先下去吧。”

待郝威退下,申泽松了松肩膀,对着空中沉声说道:“出来吧。”

“嘿嘿,城主果然厉害,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察觉出我的动静……”来人声音由远及近,一句话刚说完,一个黑影已飘到申泽房中。

“雀护法可好?”申泽不冷不热地问道。

“嘿嘿,雀护法很好,本室代护法谢过城主问候——”这人笑声诡异,大半脸上罩着一片黑布,见不得全貌。

……

却说苏异有惊无险地和青云园密使玩了一把,回到制器房中又仔细地琢磨了一夜,更加肯定这青云使者必有所牵制,要不怎么会以武杰之尊来求一个武徒归还青云弟子牌呢?

苏异又偷偷查看了那二人的密令牌,越看越是心跳加剧。江湖中人,早已把青云园传得神乎其神,令牌之名,其中当数青云使者令、青云密令、青云弟子牌三样为人所熟知。这三种令牌,每一面在大韵国都有退却强敌之效,更是得到众多家族的重礼以待,所以,有人甚至冠以“青云三宝”之说。

苏异想到那个高瘦密使的威胁,想着得找个稳妥之处放好青云密令。可如今已是废人,外在环境也一同贬值,自身无力保护之下,宝物更难有藏放之处。苏异着实想不到一个好的藏物之地,便取来了两片布条,将两面青云密令分别绑在两只小腿上。

次rì中午,苏异特意换了个人多热闹的地方去吃午餐。

他所去之地,是一条人群拥挤的街道,人称“三段街”。

此街早前有一个叫起来很别扭的名称,叫做“不过三段街”,叫多了,大家都便简称为“三段街”。那意思是说,到这条街上来的人,身阶段位都不超过武徒三段。光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属于下下等人所聚之地。

苏异听说过“三段街”,却从未来过。

三段街在苏家作坊南面一刻钟的脚程。这个地段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这是一条狭长曲折的街道,两边是一家家紧挨着的小店面,大多是食铺、衣铺和药铺。

这来往之人,果然绝大多数都是初级武徒。不时也可以看到些中级武徒,但这些中级武徒在三段街,并未得到在别处那些初级武徒的恭敬相待。所有到三段街的人,身份一律平等,也就是说,相互之间,都是初级武徒的礼遇。

苏异第一次来到这地方,虽然眼前场面看起来有些混乱,但总体感觉还不错。据说在这里,即便亮明身份是个废人,也不会遭受到他人的白眼。

在一处人数密集之地,竟然有一家食馆,名叫“白公馆”。这是三段街上众多食铺中最大的、最为显眼的一家食舍。

苏异抬头看见这食馆竖立在大门外的高牌上,镶粉的三个大白字“白公馆”,心中暗叹这名字起得有深意。白sè代表武徒阶层,白公馆的意思是“武徒阶层公共的食馆”的意思了。这样看来,这食馆应该不会接受士阶以上者。当然了,在这三段街中要想找个腰系粉sè阶带的武士,有如大海捞针。

苏异想要看看这三段街中最大的食馆如何,便向那食馆去。他刚入白公馆,只见整个大堂内或站或坐的人,入眼都是腰系白sè阶带者,一边还有几个腰系黑带者被拒出门外。这果然是武徒阶层的公馆!

“客官这边请——”便有一个一脸微笑的跑堂,上前给苏异指引。一路上,跑堂又问选用饭洒茶三式哪一式,苏异只想来吃饭,便被引到东厅的散座上。

苏异坐下,叫了饭菜,环顾四周,发现这食馆比起别处大不一样。食馆四面是客座,居中却是一大片空地,几乎占用了食馆三分之一的空间,使得原本可以容纳七八百人的食馆,少了两三百个座位。

这片空地用来做什么呢?苏异想得奇怪。他想着还是先吃饱了再向他人问问看,又觉这里饭菜味道不错,便吃得吃劲。

突然,西厅传来一阵叫骂声,接着又是掌声和叫好声起。

苏异看向那边,只见两个初级武徒拧在一起,大声叫阵,一齐跳入食馆的场中空地。

“武斗了!武斗了——”有人飞快跑入zhōng yāng空地,大叫着沿场边跑了一圈,把食馆四周的注意力都调动到食馆zhōng yāng的空地。等场内对峙的两人一分开,跑叫之人便宣布:“开始!”

苏异现在已看明白这食馆zhōng yāng原来是个比武场。再看那要开打的二人,功力一起,腰间阶彩显示分别是一个三段武徒和一个二段武徒。

苏异坐旁观看,心想:两个初级武徒,功力水平相当,武斗中想取胜,最讲究经验。可让苏异大为讶异的是,这白公馆武斗的两个初级武徒,比斗之中,没有使用任何功技,也没有经验丰富者的影子。两人就你一拳我一脚,也懒得躲闪——竟是这样打法!

他们又不是武士,更不是武师,没有足够的真气护身,拳脚之伤也很容易伴随为内伤。这种两相伤害的打法,倒是奇了。

“苏公子?啊!竟然是苏公子——”苏异突然听到两三步之外,有人叫道。

“你是?”

苏异看到这来人是个已有五六十岁的陌生老丈,背有些驼,一脸的皱纹,咧嘴时露出几颗参差不齐的牙齿。

这老丈忙应姓齐名小恙,随至招手向南厅茶舍那边亲切呼道:“是苏异!我看的没错。”

苏异转头,只见茶舍那边立即窜过来大大小小几十号人。

这些人,无一不是佩戴初级武徒的阶带:有的一脸惊喜,有的一脸茫然,有的一脸冷漠,有男有女,有七八十岁的老人,有七八岁的小孩。

苏异看着这些人,那一呼而应的行动方式,显然是一个常在一起的团体,看起来像是一家人,但从人员构成来看,又显然不像是一家子——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团体!

这些人到底是些什么人呢?他们除了腰间的阶带有共同之处之外,可是千差万别的啊。何况,整个食馆,都是初级武徒的阶带,他们并没有多少共同之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苏异问得心有些慌乱,那些人看他的目光,人人都像看到亲兄弟一样,让他感到一身的不自在。

半天,没有人回应。

齐小恙最后平静地、一板一眼地说了一句:“我们和你一样,同是沦落人。”那语气就像举行入团仪式的宣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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