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慷他人之慨
对于涿州城是否被官军拿下,因为情报传递实在太慢了一些,也没有什么具体可以判断,但朱干根据双方实力对比的一些猜测,恐怕官军拿下涿州城会耗费一些时间,但判断中也仅限一些时间而已。

而官军什么时候拿下涿州城,对他攻打德州非常重要。

此时对于德州城,他采取了只围不打的策略,占据了十二连城为大本营,将其中不少老弱病残剔除出去,发给他们周围的土地,让他们自行生产,并且开始全面整编军队。

红衣军一万多人,少部分来自无家室拖累的兵丁,大多数都是山西、北直隶一带的流民,其中也有不少逃难去往京师谋生的山东人,此次大整编,其中大多数的军官皆是从最初在涿州城跟随他起家的那些读书人,但也有不少在八里桥血战中崛起的通州人。

没有算上从通州带走驾船的民夫,一万红衣军划分为十个千人大队,朱干自领万夫长之职,手下职位分别为,千夫长、百夫长、队正、什长、伍长,此职虽不是承袭明制,但却与明制卫所制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名字看上去更简单易懂而已。

其中两大千夫长之职为空余,留给了失踪的余松和高强,由朱干暂领,其余八大千夫长皆大多数为涿州城与朱干一同起事之人,这些人虽然能力上差了一点,但对朱干的衷心那是不可替代的。

此时的德州城四门紧闭,如果不是每rì早上能听到城外震天的喊杀声,在城上看到远处红衣军**着上身,汗流浃背的进行cāo练,恐怕不少人都会以为德州依然和平,即使这样放松的情况下,红衣军每rì定时打进城中的大炮,依然会吓得不少德州士兵抱头鼠窜。

对于德州城,早已是熟透的果子,随时等待着朱干摘取,所以他也并没有丝毫的急躁,每rì跟随着士兵们一起出cāo,而对阵建奴骑兵所受的伤,也在快速的恢复着,明显感觉到自己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身体也越发的灵活。

对于朱干同普通士兵们一起出cāo,手下不少千夫长曾经委婉的劝诫过朱干,生怕他在其中,而让领兵的将领们惶恐而进退失据,但其隐晦的意思却是怕朱干吃不了这苦,让兵丁们看了去,心中会有想法,而他那光辉睿智的形象会蒙受打击。

此时朱干正跟随着其中普通的一小队士兵训练,统领这五十人小队的队正,鼓着气卖力的喊着口令,朱干用他那强大的毅力,告诉了众人什么叫做坚持,不论训练多苦,他始终咬牙坚持下来了。

这非但没有损坏他的光辉形象,反而鼓舞了不少士兵,对于一个真正能做到与士兵同甘共苦的将领来说,朱干不止让他们敬佩效忠,反而生出了几分亲切感,对他越发的忠诚,红衣军的士气在他的带领下,再一次焕发了强大的生机。

更加离谱却又理所当然的是,红衣军围困德州城一rì,这里的普通百姓就感激红衣军一rì,甚至不少百姓开始议论红衣军入城之后对他们的好处,这一切的起源都是因为红衣军实在太过慷慨,非但严令sāo扰百姓,所吃的时蔬瓜果,鸡鸭鱼肉纷纷是用真金白银购买,甚至价格还要普遍高于市场一些。

这里的百姓还能看到红衣军,偶尔从船上担下一挑挑的粮食,熬成粥之后发给普通民众,不仅吸引了流民前来吃粥,更是让不少德州城中看在眼里的士兵眼红,他们别说吃上红衣军的大鱼大肉了,就连吃一口粥都是奢望。

德州城里没有多少官兵,大多数都是临时拉起来的民兵,由官兵监督着守城,最先是民兵们抱怨,现在连官兵也生出了嫌隙。

只见德州城上,几名穿着破烂麻布衣服的民众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此时正是午饭之时,每人手中都端着一碗发馊的隔夜粥,黄不拉几的粥里有几片菜叶漂浮着,看不到一丁点的油星子,喝一口粥还得嚼上一嚼,不是为了吃到里边的肉渣,而是生怕里边有大块的石子,咽进肚子里后会直接噎死,至于里边的细沙,那也懒得去挑出来了,就着粥全部吞进肚子,好歹也能填一填胃口。

黄浪从小就生长在通州运河边,红衣军剿灭通州漕口的漕帮,将整个漕口杀得腥臊遍地,所有的金钱全部归了公,看到了红衣军的强势,而他也没有了生计,悄悄的托关系进了红衣军,直到现在还没有登记造册。

后来在吴桥上岸,随着大队人马赶往德州城,顺利的被拉了壮丁,发给武器守城,喝了几天的隔夜粥,让他吃得都快吐了,开始想念起在红衣军的伙食,当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看着一个官兵啃着窝头离开,顿时忍不住在一旁抱怨道:“这rì子真没法过了,官兵啃窝头,我们吃剩粥,直娘贼的,知州大老爷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馊粥,尽干缺德事,开门投降算球鸟事。”

监督的官兵离开,这一众民壮也纷纷抱怨起来,一个年约五十多,看上去还挺健朗的老人说道:“知州大老爷忒也缺德了,老头我五十多了,还被拉来守城,就这样的东西也是人吃的,看看外边红衣贼都吃什么,每rì进进出出送菜送肉的百姓,一到饭点,那香喷喷的味道就飘过来了,让老头直咽口水,差点都把舌头吞进肚子里了。”

“老人家,你也别恼怒,要怪只能怪知州大老爷不识趣,他指挥使大人都收拾东西准备逃了,结果被红衣军堵在了城里没跑掉,回府里又被刘知州拿了下了大狱,这倒好他刘知州一时痛快了,自己却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二白五,忙民事都忙不过来,还想整军事,所以我们就只能吃这种玩意儿了。”一人拍了拍那老人的肩膀,神sè愤然的说道。

“兄台分析的很有道理,不过我有个干火头军的兄弟,这是他给我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说这些剩粥都是知州宴客后没吃完剩下的,所以才一股子馊味。”只见一人坐到了黄浪的身边,这是同他一起进城的同乡,此次算是一个小头领,也混成了一个官兵。

他的话一出,顿时引起了百姓的阵阵sāo动,吃这玩意儿就够恶心了,现在忽然听闻了这么个消息,几乎要炸开了锅,那一群高高在上的大老爷将他们当成了什么,一条看门的狗。

他们不怀疑这条消息的真实xìng,不仅是因为这人是官兵,更因为他们听到过太多这样的消息了,几乎已经麻木,怒火只是在心中积蓄着,不敢发作。

黄浪摇了摇头,这些百姓也太过怯弱了,他甚至不敢确定,心中早已怒火滔天的百姓,如果有人带头,会不会起来反抗。

而到时红衣军攻城,他们能不能成功的完成任务,他心中不断思量着,自己又要做些什么事,才能立下功勋,让朱干注意到自己。

德州知州化妆为一个普通将领,领着几人悄悄的在城头巡逻着,听闻着偶尔传入耳中的议论声,刘知州心中愤怒极了,这群贱民,不思忠君报国,居然扰乱军心,甚至连不少当兵的丘八也大发不满的言辞,对朝廷、对自己,那是骂得体无完肤。

再也不能在城头多待片刻,刘知州带着人离开了城头,他又何尝不想开门投降,可是听闻了红衣军在京师附近的所作所为,对于文官,那几乎都是赶尽杀绝的,唯一一个涿州城活下来的守将余泰,那也是个武官。

他又怎么敢投降红衣军,只能坚持一rì算一rì,等待着朝廷的大军南下,或者在陕西围困农民军的明军能前来支援,而他也早已写信通知了江南的东林党,自己的老师,希望他能从中斡旋,敦促朝廷早rì发兵。

以目前德州城的情况来看,只要红衣军攻城,几乎守不住这德州城了,除非有什么奇迹发生,显然这奇迹没有发生啊!

下了城墙,冷声对着身后的同知、判官说道:“既然他们嫌东西是馊的,那就让他们别吃了。”

“知州大人,如此恐怕……”这同知也是位老学究,沉吟了一阵,不知该说什么好,最终憋道:“如此恐怕不妥!”到底有什么不妥,却没有说出来。

刘知州转头瞪了这老同知一眼,很想要说你他妈吃饱了撑的,逗我玩呢!不再看他,望着判官说道:“宴请了几次还不来,看来都心存侥幸啊!都不想出力了,再让人去催,再不来先拿些人问罪再说,反正最后谁都跑不了。”

判官得了刘知州的命令,领着差役兵丁,急慌慌的去办事了。

红衣军也结束了早cāo,各自回营等待着吃午饭了,尽管朱干疲惫至极,他却没有立马躺下,而是身子挺拔的向着自己的官署走去。

忽然一个衣甲整齐,神sè兴奋的卫兵跑来,单膝跪地行礼说道:“回禀万夫长大人,河南传来消息,李自成用顾君恩谋诈降,以重宝诱陈奇瑜左右及诸将,陈奇瑜许,七月义军从车厢峡脱困者计三万六千余人。”

朱干不知道农民军从车厢峡脱困的具体时间,所以派人前往陕西查探,密切的关注着车厢峡的情况,如今以是八月,看来红衣军不能在继续休整,得要立马拿下德州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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