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孝恪以鹰扬郎将诱惑王实时,王实着实想了一个晚上转辗反侧。他询问两个家丁的意见,要不要去乌骨岭执行这九死一生的任务。两个家丁毫无意外一并反对。
最后王实决定将此事求于苍天,占卜问卦,去还是不去。于是次日王实就已是率军前往乌骨岭的路上。

王实不是傻瓜,当下也向郭孝恪狮子大开口,要了斛律宏以及五百丁零部车兵,奚族游骑三百骑,靺鞨敢死先登两百,加上赦免的五十名汉军死囚组成了这一次偏军挺进乌骨岭。

郭孝恪一一满足,没有偷奸耍滑地给王实老弱残兵充数,而给了他精锐士卒,并且还命令军需参军在装备上尽力满足王实。

结果王实毫不客气地从郭孝恪取走了五十领铠甲,两千弩箭,精铁箭矢三千支,还提前去度支参军那领取这一次出兵的犒赏。郭孝恪待听说消息跑到军需参军那时,一副被人洗劫的模样。而这时王实早就扬长而去。

事实上王实行军速度并不快,郭孝恪只要他攻陷乌骨岭,又没有说什么时候攻陷。在乌桓山正面有郭孝恪的主力大军,此外郭孝恪还派出敢战的精锐,分兵数路,也不是只有王实一路孤军。

所以王实稳扎稳打的前进。乌骨岭。位于乌桓山东侧十里。

虽是初秋,草原上日头还是毒辣辣的,前方有一条河,阳光把它晒成了一条晃眼的白带子。前方的乌骨岭,巍峨高耸。河水和山之间,是一处大致开阔的地带。平坦地带上覆盖在草丛,偶尔几丛灌木,还有点高低不平的丘陵。此外一棵树也没有。

战马喘着粗气,奚族骑兵先将战马牵至河边饮水。人马早都是都是渴了。这时候一匹战马嘟嘟地奔驰而来,乃是前方的奚族侦骑。对方翻身下马对王实禀告道:“校尉大人,契丹狗过来了,有一千五六百呢,还有一百多箭的距离。”

知道了。王实看向远方。

“骑兵归建!”

王实一声喝令,在河边的三百奚族骑兵尽数将马牵回,尽管马还依依不舍地望着河边的青草。

王实当即召集斛律宏,两名家丁,奚族骑兵将领一起商议,至于靺鞨将领就算,他反正只会厮杀。

“敌军是我们的两倍,后面就是乌骨岭了,后面还不知有没有后援,你们说要不要打?”王实问道。

众将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一并望着王实抱拳道:“我等都听校尉大人的,你尽管吩咐便是。”

“这简直一点意思也没有嘛。”王实摇了摇头。

王实当下道:“糊涂将军打糊涂战,实话给大家说了,我这一支轻兵冒进,没有后援。没有接应,说白了就是投石问路,万一遭遇契丹主力骑兵,不要说主力骑兵,就是几千骑都够将我们灭掉的。你们还要不要打?”

众将仍是左看看右看看,斛律宏道:“好像我们没有回头路了吧。”

“将军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们不后悔。”奚族将领开口了。

“你们真不后悔?”王实又反问了一句。

“不后悔。”众人一并答道。

“好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王实此刻仿佛变了个人般道,“现在开始,你们都要听我的,此番只能胜不能败。”

“传令下去,丁零部士卒扎车营,弩手在前。弓手次之,奚族骑兵上前阻敌,拖延至我军布阵完毕,阻敌之后,全军退入车阵之内。”

“是。校尉大人。”

“还有现在,”王实命令家丁搬出一重重的箱子,打开后里面都是白钱,“把钱全部赏下去。”

赵军当下开始布阵。

奚族骑兵呼啸向前,车营扎住,士卒间川流不息。各队的长官都开始呵斥部下,整队集结。不久前方阻拦的奚族骑兵回来,骑兵尽数归入阵中,并一起下马。

王实坐在高地,远远眺望。

太阳正在落山,将山丘巨大的斜影照在草原上,不久阳光依旧毒辣。马蹄声传来,前方是穿着白羊皮袄子的契丹白骑,后面则是一片尘土飞扬。在中央王实看到两面羊毛大纛,说明契丹军中最少有两名贵人在其中。

两个人,彼此号令不一,或许这是一个破绽。

契丹军抵达后,没有着急进攻,而是派出游骑如同撒网般远远派出去,这是侦查看看汉军有没有后援,或者有没有埋伏,是否孤军深入。紧接着契丹骑兵纷纷下马,喝水补充在奔跑中流失的水分。

“这一支契丹人,看来有不少马下步卒啊。”斛律宏向王实说道。

“怎么看。”

斛律宏向前方一指说:“校尉大人,你看那几百名聚在一起的契丹人,手持巨斧,大棒,这些兵器都不可能在马上施展的,所以一定是要步战。”

呜!

契丹人集结的牛角号响起。

刚才从远方散出去的骑兵,顿时收了回去,重新聚集在大纛下,显然是向大纛下的契丹贵人禀告敌情。结果不用怀疑,王实他们就是一路孤军,没有后援,也没有埋伏。

“契丹人也没有十足的优势,他们大概不敢上吧?”

“不知道,不过我们再前进就是契丹人重地,乌骨岭了,契丹人不会放我们过去的。”

“等会就知道了。”

这时契丹大纛旗下蓦然爆发出一阵喊杀声,王实看了斛律宏一眼道:“看来契丹人,还真的要打。”

果真契丹一千五百多骑兵开始围了过来,其中正如斛律宏所言有五六百契丹人是下马步战。

“有进无退,杀!”王实怒喝一声。

众士卒一并拔刀怒喝:“杀!”

车阵内的士卒扎稳阵脚,将官开始发号施令。

“契丹人过来了,一百步,弩手准备!”

“射!”

“七十步,弓手准备!”

“射!”

面前冲阵的契丹骑兵倒了一片。随即车阵上,噗噗地钉满了契丹人射出的弓箭。

“狭路相逢勇者胜!”王实大吼一声,随即一人道:“校尉大人,契丹的后阵。”

王实一愣,但看见远方又是烟尘浮起,原来契丹人后续人马赶到。

王实晃了晃脑袋,骂道:“妈的,我就知道契丹人诡计多。不管那么多,只有先杀破前阵。”

“将军怎么杀啊?东面抵挡不住。”

王实道:“在东面抵挡不住,就放开口子,让契丹人进车阵,然后我们包饺子。”

“是。”

王实大喝道:“取我的陌刀来。”

家丁给王实奉上了陌刀,王实将陌刀一起,顿时浑身都是力量,向前一挥道:“随我杀!”

顿时车阵东面弓弩箭矢稀落了许多,这边都是契丹人的马下步兵,眼见汉军弓箭弱了很多,当下用斧头劈开几辆大车,冲了进来。

“推进一百步,今日有死无生,自本将以下,妄退一步者,斩!”

王实一声令下,率领五十名披铠士卒,挥动陌刀杀了出去。王实亲自冲锋在前,左右家丁拼死护卫,王实奋力推开两支刺过来的长枪,他手中陌刀用力一撑,哗啦一声将一名契丹人开膛破腹。

这冲进车营的契丹步卒都是各个力大骁勇之辈,而王实的汉军身上即使披着铠甲,但万一被砸到最少也是骨折。

不过王实的汉军擅长结阵,三人一伙,五人一伍,陌刀步槊舞得一堵墙一般。让契丹人的大棒巨斧,欺近不了身。 但契丹人几个有血性的汉子杀入阵中,不顾步槊陌刀砍在身上,上前就拖住一个汉人士卒,以命换命。

“他妈的。”王实喝了一声,又是一刀将一名契丹人斩落。

“校尉不能这么打啊,契丹狗太狠了。我们人没有他们多,换命下去,吃亏是我们。”

“老子说了,前进一百步,有进无退!”

王实怒喝一声,又是一刀,又一名契丹人的头颅被旋上了空中。

“校尉大人,神勇!”左右一并改口称赞。

“那是老子一个打十个,不一百个。”王实满不在乎地道,这时一名契丹人大斧劈来,王实拿起陌刀一架。

一旁家丁大喝道:“少爷,不可。”

话音刚落,王实感觉手臂一软,双臂忽然之间都恍然不是自己的,自己的陌刀被契丹人一斧打落在地。

一旁家丁冒死一刀,堵住了契丹人的进击,救下王实一名,但是自己却被契丹人一枪捅了腰眼子。

“则叔。”王实大吼。

说话间,陡然一枚箭矢飞过来,射中了王实左肩。

“娘的。”

一名契丹人看见机会,要上前结果王实的性命,结果王实乘机从腰间拔出短剑,一把拽过这名契丹人的头发,短剑对准着契丹人的脑袋,狠狠地扎进去。契丹人扑在王实的胸口,倒了下去。

王实胸前铠甲上尽数是血。他转过头看见这从小陪着自己快十年,看着自己长大的,则叔躺在地上用手捂着腰眼上泊泊冒出的鲜血,神色渐渐暗淡下去。

“前进一百步!有进无退!”王实仰天大吼。

“杀!”左右士卒一并高呼。

左右的丁零部士卒也是一并加入,拿起刀子向契丹人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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