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怀荒镇突临暴雨,草原之上要么是不下雨,若是下雨就是暴雨。连绵的大雨,倒是给酷暑中的怀荒镇,带来几分凉意。
“禀告主公,晋阳太原留守府有使者前来!”怀荒镇之中,李重九本在闭目养神,待听了消息却突然睁开眼睛。

“有请!”李重九当即在正堂之中,接见李渊来使。

听得堂下脚步声,李重九正sè看去,只见一名三十有许的英俊男子,身穿隋朝官员的官袍,在一人的带领下风度翩翩而来。见到此人,李重九不由一愣,原来是老相识殷开山。七千寨被焚后,殷开山因擅自调兵,并损兵折将被弹劾,丢了官职,后李渊在太原开府建牙后,殷开山因与李建成有旧,又投入李渊门下,官复原职,并重新得势。眼下李渊让此人代表太原留守府前来,恐具有深意。

殷开山见了李重九后,当下作揖,参拜言道:“见过太守。”

既口称太守,那么说对方,不,是李渊竟然默认了自己自立太守之事,看来此人前来不是找碴。伸手不打笑脸人,李重九点点头示意对方入座。

“唐公派殷明府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殷开山微微一笑,拱手言道:“不敢谈及见教,来之前唐公交待在下,说之前两家虽多有几分不愉快,但只是奉命而为,眼下时过境迁,大家都是做大事的人……”

李重九伸手一止言道:“以往的事,我早不记得了。”

殷开山闻言大笑一声,言道:“久闻冠军侯豪气,果然胸襟远胜他人。唐公听闻你马上要迎娶室得奚部公主的为妻室,十分高兴,他说有王命在身,不能亲自道贺,但礼一定会到,请太守不要见怪,至于过去的种种不快都已经过去,他视你为子侄,以后大家还是自己人。”

李重九见此笑了笑,但是心底却暗暗心惊,李渊好耳目,居然将自己在草原上的事打探的一清二楚。

殷开山入官驿休息后,李重九沉吟起来,至从晋阳离开的两个月中,他派出几十人对太原留守府打探李芷婉的消息,而传回来的消息是,李府上下门禁森严,别说是李芷婉的消息,甚至其他消息也知之甚少,唯一听到三言两语就是李芷婉的母亲愈发病重。

但是今ri,随着殷开山前来,晋阳也来得新的消息,绛郡柴家已是正式前往李家下聘。李渊已是从头口上答允了柴家的婚事。之后又是消息传来,说李芷婉母亲这一次病的不轻,若是急迫,可能柴李两家的婚事会在近期内提前进行。

大雨如瀑,李重九站在屋檐下,面前的雨水如丝线般从瓦沿前降下,雨水的哗哗之声,混着城内的泥土腥味一股脑地朝李重九扑面而来。

殷开山代表李渊前来之事,在李重九脑子里思索,对于李渊的示好,到底是应该看成打巴掌给个枣呢,亦或者是为了晋阳起兵的反隋大业准备,特意示好来麻痹自己。李重九沉吟着,而这时大雨之中,突听得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李重九诧异心道这时候,还有什么紧急军情吗?

屋檐下黄土混合的雨水,已是一片泥泞烂泽,一个女子的身影在大雨之中出现在门前。雨水筛在这女子的苍白脸上,身上的衣袍早就被打湿,贴在她的身上。

“你怎么见大雨天还跑到这里?”李重九见了有几分奇怪,“快擦擦身子。”

室得芸见了李重九,不顾身上头上辫子里水珠滴滴嗒嗒砸在地上,见了李重九直接焦急问道:“小九,阿姆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李重九对于室得芸这样开门见山的说话,已是十分习惯,当下反问言道:“你这么焦急来是什么事?”

“当然是为了我与你的……”室得芸有几分委屈,双眼亮闪闪的牙齿咬住了嘴唇,突然不言语了。

真是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的女孩啊。李重九不由暗暗感叹。

室得芸眼睛闪闪,垂下小脸言道:“小九,我知道那个中原女子,在你心底之中,一直占有很重的地位。你很喜欢她,就像当年我阿爸喜欢我阿姆那样。但是我想说我也很喜欢你,比我阿姆喜欢我阿爸那样还喜欢你。所以不管如何,我这辈子都要和你在一起。”

李重九闻言笑了笑,拿起一块布替室得芸擦拭。室得芸看向李重九问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李重九言道:“我在听。”

室得芸双目泫然yu滴,言道:“你根本没在听,我知道你心底只喜欢那个汉家女子,就想娶她为妻,而不喜欢我。我纵然不甘心,但是我要的男人,我要自己抢来,一定也要和她争到底的。不过我不希望你因为阿姆的话,更改变自己注意。这样你是一辈子都不会开心的,而我也没有志气不接受这个施舍。”

听了室得芸的孩子气的话,李重九不由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这个时候你还笑,”室得芸话语中带上了几分哭音,大声言道,“所以我决定了,我不要你作你的正妻,不管阿姆说什么,我主意定了,这是我室得芸的决定,若是你和阿姆一定如此,我宁可死也不去。”

说到这里室得芸打开李重九的手,自己坐到一旁。

李重九笑了笑,言道:“傻瓜,你冒着大雨跑到这里来,就是告诉我这些吗?”

室得芸郑重地点了点头,言道:“是啊,若是不说,我憋在心底,会睡不着的。”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我明白,你的坦率真诚是我一直很喜欢的,这是你的优点,也是缺点。我之所以一直没有答允你阿姆,立你为正室,是因为你将来为我的可敦,甚至有一ri万一我称帝,那么你就是中原皇后。但作为可敦和皇后,你如此单纯与善良,将来在后宫中,若坐在大房的位置,岂非害了你。你明白吗?”

室得芸听了抬起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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