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重九而言,飞狐县虽易手,但是以前根基还在,县内的郡兵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虽说当初提拔的校尉,旅率,队正,已被现任的县尉换上自己的心腹,但是队副,旅副不可能尽数换掉,并且郡兵之中仍有不少赵氏子弟,正在服役,都是最佳的内应。
眼下一名身高七尺的男子,正站在李重九身前,此人三十多岁,肌肤黝黑,身材魁梧,乃是赵万三的侄儿赵全庭,乃是赵家全字辈武艺最高之人。眼下这五百赵家子弟兵皆由他率领。

只听赵全庭言道:“这飞狐县县尉,原本是城内邱捕头,乃是三位捕头中资历最老一人,手下的得力衙役,帮闲,弓手,都是拜了师的。邱捕头成为县尉之后,他的手下也是一并鸡犬升天,做了旅率,队正,将原先侯爷的亲信都顶替了。不过这帮人成ri里鱼肉乡里,即便当了兵也没啥收敛,克扣军饷,下面的弟兄们早就思变了,眼下听得君侯返回飞狐县,早就想要对付这帮狗官了。”

李重九听了慎重地问道:“会不会有诈,乃是诓我们入城的?”

赵全庭想了下言道:“这领头的乃是我的堂弟,也是赵叔的嫡亲侄儿,想来不会有诈。不过君侯说得也对,我们也多几个心眼,谁知道这时间久了,他们会不会思变,今夜就让我带我们赵家人,打前锋为君侯探路就是。”

李重九听了拍了拍赵全庭的肩膀,言道:“好。让弟兄们都好酒好肉一顿,今夜三更,就是破城之时。”

“诺,君侯。”赵全庭抱拳之后,大步而去。

当天夜sè沉沉,飞狐县的夯土城墙之上,城兵举着松明来回巡逻,以防流寇偷城。在东城的城门之处,城门官兼校尉刘大眼乃是原先乃是邱捕头的心腹衙役,在飞狐县这巴掌大的地方,也算得上是头面人物。这县里的衙役,都是一代传一代,他父亲也是衙役,因为出生后眼睛长得一边大一边小,所以人称刘大眼。本来按照他这相貌难以娶亲的,但是谁叫他是衙役,在县内颇有权势,眼下也是纳了三房妻妾。

兵情紧急,最近他这几夜都舍弃了家里刚纳的美娇娘,直接睡在城楼上。不过按照惯例,他要巡查一番才能入睡。刘大眼平ri虽贪婪,但不愚蠢,并行事谨慎,心知眼下流寇压境,自己虽有城墙可持,但是李重九是何等凶人,连始毕可汗都没有在他手底下讨好的人物。他刘大眼有几颗脑袋,万一疏忽了,就是人头搬家。

谨慎之下,他带着以往几个使唤惯了的帮闲,以及一伙兵卒,前呼后拥地下了城楼的之字马道,准备巡查一方。这时刘大眼突然眼睛一尖,言道:“站住是赵全二吗?”

城楼下的城门洞,两旁建了一排门房,这称作‘熟’。里面一般坐有看护城门的官员兵卒,以往乃是监视城门进出人员。现在塾前,一人听了刘大眼的话,当下转过身来,声音有几分发抖地言道:“回刘校尉的话,是全二。”

刘大眼手持马鞭,在左右簇拥下来到赵全二的面前喝道:“你说话抖什么抖?今晚不是你值夜,来此作甚?”

赵全二哆哆嗦嗦地言道“回刘校尉的话,今夜周队正病倒了,你让我作为队副来换值,这事您忘了?”

刘大眼听了这才恍然大悟,当下一拍脑袋言道:“瞧我这记xing,怎么把这茬子事给忘了,怎么说话也不利索,心底有鬼么?”

赵全二听了连忙言道:“这还不是畏惧校尉您的官威吗?”

刘大眼听了点点头,十分满意这吹捧,言道:“小心当值,若出了什么差池,要你全家的命,若是流贼退去平安无事,告诉弟兄们,人人都赏三十钱,一斗米。”

三十钱,我呸,将脑袋系在裤腰带上,替他们卖死卖活,才不过三十钱,一斗米,这帮狗官。赵全二心底虽这么想,但脸上仍道:“谢校尉。”

刘大眼话刚说完,突然想起此人姓赵莫非于赵家堡那帮人有联系,虽说这赵全二平ri老实巴交的不像是敢谋反的人,但当下多了个心眼,将自己一名心腹留下,让他一并监视城门。而自己巡了一遍城门即返回城楼去睡了。

赵全二见对方留下一人监视当下心叫坏事,不过此人却也没什么耐xing,连声打了好几个呵欠,显得十分困乏的样子。赵全二当下心底一喜,就拿起半皮囊子私酿的酒上前套近乎,当下两人几句话,就将他套弄到门房里喝酒。

眼见人都散去,当下几名赵全二的心腹,连忙将城门旁涵洞的守卫替换下。这涵洞下乃是沟渠出水的地方,全县人洗衣吃饭排屎排尿。都依着城内这条沟渠。而沟渠出城的地方,在上面修了一道砖石的内墙,而底下涵洞里,竖了一排小臂粗细的铁栅栏,防止有人利用这孔道出入城内。

当下城下涵洞里游来十几名大汉,在这满是臭水的地方,悄悄削锯这铁栅栏,待弄了半响之后,终于破出了一个可容纳一人出入的小洞。当下这些人咬着刀子,一个个从涵洞里游出,躲在城墙下歇气。待来了三十多人之后,这时城内刁斗响起了三声,时间已到了三更。

动手!

城内内应,与城外夜入城的死士一并动手,当下从各个方向抢向城门洞而去,而赵全二陪着那赵大眼的心腹喝酒正是酣畅,而这时听得外头沙沙脚步声。这名心腹虽是有几分醉意,但人却一醒,将手一抓刀柄,言道:“这是怎么回事?””

赵全二言道:“我也是不知。”

此人当下前去抓门把开门,而在这时赵全二掏出匕首,一道捅进了对方后心,并用力一搅。将此人了账之后,赵全二出门招呼,让各面来夺城城门洞的人,一并动手,当下乒乒乓乓门洞内打了起来。而内应们也是一并发作,将刀子捅向自己身边的人,一下之间把守城洞的郡兵腹背受敌,没抵抗几下,就是尸横在地。就在城内敌袭的号角声吹起时,飞狐县的城门也已是被打开,城外早已在暗处了埋伏了许久的赵全庭,当下大喝一声,率领赵家子弟兵一并冲向城门来抢城门。

校尉徐大眼也是被号角声惊醒,仓促之间带着十几名手下,从城楼奔出,而这时却看见城下杀声四起,黑漆漆一片中,似有千军万马来夺城一般。徐大眼哪见过这场面,顿时双腿一软毫无战意,立即将兵器一抛,言道:“我们愿降,我们愿降。”

而大营之中,李重九看了城门处的局势,即知城门已是夺下,当下命令各命一百骑兵守在另外三处城门之处,以提防周县正走脱,而自己则率领大军入城。

一路杀入城中,几乎没遇到什么抵抗。

城门两旁遍地跪得都是降兵降卒,李重九当即让苏素率领几十人作为监督,专斩杀那些乘乱而起的宵小,以及劫掠民户的乱军。而自己与李虎则是率军直入县衙,到了县衙门前,赵全二早已是率人攻破了县衙大门,一面派人去解救县衙大牢内关押的高楚,赵万三,一面则是去抓拿周县正。

不久之后高楚,赵万三二人皆是被解救而出,还有之前的作匠,金曹,也是被救出。高楚看向李重九一片羞愧之意,言道:“是末将的不是,将侯爷的城池丢了,还请侯爷治罪。”

李重九摆了摆手,言道:“别提什么侯爷了,眼下我已被革职,乃是朝廷要犯,各位何去何从……”

李重九话没说完,这几人一并下拜言道:“我等富贵皆系于侯爷身上,愿为侯爷效犬马之劳。”

李重九听了顿时哈哈大笑,言道:“也好,当与众兄弟同富贵尔!”

而这时周县正也被赵全庭抓拿押下,只见周县正穿着一身女装,显然想鱼目混珠,逃出城去。在场众人见周县正这幅模样皆是哈哈大笑。

周县正愤然言道:“死则死尔,不必辱我。”

李重九看了他一眼,言道:“周西曹,你可知有今ri?”

周县正冷笑言道:“我乃是朝廷亲册的县正,不是西曹,你乃伪官伪侯,还有你们几人也是一并助纣为虐,他ri朝廷天兵一到,我之今ri就是你们的明ri,一并陪我送死吧,我在黄泉路上等你们。”

“想死?没那么容易?”赵全庭言道,“你这等jiān官,陷害侯爷,颠倒黑白,我们必将你大卸八块,反正让你每多活一ri,多受一ri的苦楚。”

听到这里周县正方才的强硬皆是瓦解,当下跪在李重九面前,言道:“君侯,以往是我不是,恳请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拖下去,关押。”李重九很没耐心地言道。而周县正见李重九这幅样子,当下惊恐地大声言道:“君侯,不要,君侯,我还可以为你效犬马之劳,君侯,求你……”

待周县正被横拖下去之后,仍在卖力的叫着,但对于他的话,这时已无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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