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满脸的担心,也随之叹道:“朕倒忘了,堂兄已是年近五旬的人啦,腿脚慢一点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转过头对着身后的何泉肃然说道:“回头问一问姚僧垣,有哪些补品可以提升脚力,多弄一些给堂兄送去。”

何泉答应一声,心道:皇上倒是会做戏,看着和真事似的。宇文护是什么身份,如果人家腿脚确实有病,哪还用别人张罗,只怕自己早就将姚僧垣请了去。这事皇上肯定比谁都清楚,看来他也就这么一说,故意用嘴打点一下宇文护而已。

宇文护却是一脸感激的说道:“多谢皇上厚爱,臣感激涕零。”

宇文邕叹道:“都是一家人,何须这般客气?走吧堂兄,这里离着含仁殿还远着呢。”说完拉起宇文护的胳膊,并肩而走。

刘寄北亦步亦趋的跟在宇文邕的身后,心里不住的合计着。从昨天夜里,直到现在,尽管自己和宇文邕接触的时间不长,可是却大长见识。

宇文邕年纪不及弱冠,心机却极为深沉,做起事情来也是不露声sè,老辣沉稳之中带有玄机,至于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以及下一步想做什么,别人无从知晓,只能跟随着他,一点一点的向前走,看来宇文护也算遇到了真正的对手。

宇文邕伴着宇文护快要走到含仁殿的时候,宇文邕停了下来,松开了宇文护,手搭凉棚看了一看升起几杆子高的ri头,随后,放下手臂,对着宇文护说道:“今ri请堂兄到含仁殿来,全是为了家事,依朕看堂兄带来的这些人,就不要再跟着了,让他们在此等候才合规矩。”

宇文护迟疑了一下,看了看自己带来的这些人,心有不甘的说道:“皇上言之有理,他们全都进殿,的确不合礼法,不过,臣有俩人无论如何还是得带着的。”

宇文邕脸上现出一丝疑惑,问道:“是哪两人,堂兄为什么非得带着?”

宇文护指了指许常善身边的那个气质yin沉的人和强练说道:“这俩人乃是臣多年的幕僚,都是心思玲珑之人,常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主意,若是带着他俩,说不定对于解除太后的心病会有意想不到的帮助。”

宇文邕心道:话说得倒是好听,事实上恐怕是担心遭到我的暗算吧。

他知道宇文护绝不肯孤身一人随自己进到含仁殿,于是佯装大度的说道:“既然他俩或许会有用处,那堂兄就一并带着吧!”

随后,宇文邕走到强练面前问道:“瞧着神仙这一身打扮,朕便猜到你就是长安城里有名的道人强练吧!”

强练长揖稽首,说道:“神仙二字愧不敢当,贫道正是山野邋遢之人强练。”

宇文邕淡然一笑,转首又对着那个面sèyin冷的人问道:“这位高士眼生得很,不知怎样称呼?”

那人还没回答,却听宇文护介绍道:“他名叫尹常风,本是西域人氏,几年前才来到长安。”

宇文邕“哦”了一声,深深的看了看尹常风,只觉得此人有一种yin冷到骨子里的独特气质,心道:这家伙绝非善类,也不知宇文护通过什么手段笼络到如此人物?

宇文邕刚想问一问许常善的名字,宇文护此时却说道:“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臣以为该尽早见到太后才是。”

宇文邕点了点头,说道:“堂兄所言有理,朕头前引路,你们随朕进去也就是了。”

于是,宇文邕带着刘寄北、何氏兄弟,而宇文护则领着强练和尹常风,两伙人陆续向着含仁殿迈进。

等到了殿门口,刘寄北发现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早就守候着了,见到宇文邕带人走了过来,小太监连忙打开殿门,垂首站在旁边,脆生生的喊道:“皇上驾到!”

宇文邕走到小太监跟前,微笑着说道:“小宁子怎么像早早就知道朕要来似的?”

小太监脸一红,低声答道:“小宁子不知道皇上要来,之所以在这里守着,是因为卫国公正和太后在一起呢!”

宇文邕一拍额头,笑道:“朕倒忘了,卫国公已是先朕一步来给太后请安了。”

刘寄北跟在宇文邕后面,走到了殿门旁,忽然间竟是感觉到大殿的周围似乎萦绕着不寻常的气机,禁不住下意识地四周里看了看,却是没有见到任何的不妥之处,心头不知觉的泛起一阵疑惑。

其实不只是他,就连强练和尹常风也是隐约感觉到大殿周围杀机四伏,俩人禁不住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俱都流露出凝重的神sè。

何泉注意到强练和尹常风的神sè变化,连忙对着何涌使了一个眼sè,说道:“老二你带着小宁子去备一些茶水,皇上和大冢宰走了这么远的路,定然都口渴了。噢!对了,顺便告诉那些小的们,茶一定要沏得恰到好处,可不要坏了皇上和大冢宰的兴致!”

何涌会意,一拉小宁子,俩人毕恭毕敬的退了开去。

宇文邕似乎没有注意到何涌的离开,他来到宇文护近前,低声问道:“堂兄可想好怎样开导太后了吗?”

宇文护回头看了看强练和尹常风,见到二人一脸的严肃,还以为他俩也正为此事发愁,于是转回头对着宇文邕说道:“臣只能见机行事,成败与否要看天意了。”

宇文邕长叹一声,说道:“其实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就算堂兄未能解开太后的心结,朕也不会怪罪堂兄,因为朕知道堂兄已然尽力了。”

说完之后,他便偕同宇文护一起走了进去,刘寄北规规矩矩的跟在俩人的身后,傍着何泉跨过门槛,放眼一看,只见殿内香烟袅袅,摆设的物件高贵而不奢华,简单且不落熟套,除了两名宫女之外,尚有一位中年妇人安静地坐在了凤榻之上,而她的旁边则站着卫国公宇文直。

宇文邕一边向着中年妇人行礼,一边说道:“弥罗突和堂兄来给母后请安了。”

宇文护带着其他人跪在宇文邕身后,说道:“宇文护庶务缠身,多ri未能给太后请安,还请太后恕罪。”

叱奴太后脸sè显得有些憔悴,摆了摆手之后,说道:“皇上和大冢宰都起来吧,哀家一介女流,既没什么大本事,又没什么紧要事,哪里还敢期盼你们常来看望啊?”

任谁都听得出叱奴太后话语里的怨怼,哪里还有谁敢站起身来,只见宇文邕一边叩拜,一边听他说道:“都是孩儿不孝,惹得母后心情不好,母后若有责罚,弥罗突绝不敢企盼原宥。”

宇文护则为宇文邕解脱,说道:“皇上心牵国事,ri理万机,实在少有空闲,倒是臣身负太祖托孤重任,未能好好地为皇上分忧,实在是罪该万死,还请太后责罚。”

宇文直静静地躲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边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叱奴太后叹了一口气,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宇文邕,说道:“瞧瞧,这都是干什么?哀家说的全是心里话,也没含沙shè影的指着什么,你们何必如此呢?弥罗突还不带着你堂兄等人平身?黑压压的跪倒一片,就像哀家怎么了似的?哼!要么一个都不来,要么就一起来。唉,要是太祖还在啊,只怕你们成天都往这跑呢。”

宇文邕赶紧站起来,接着转回身搀扶起宇文护,说道:“此时只行家人的礼数,朝堂上的那些规矩暂且放到一边。”

他瞥了一眼何泉,说道:“何泉搬过来一个座位,服侍堂兄坐下。”

何泉十分机灵的站了起来,转眼间就搬过来一把交椅,放置到宇文护的身后,说道:“请大冢宰上座。”

宇文护推辞不过,便就势坐了下来,而宇文邕则站在了他的身旁,其余人等此时也都站了起来,十分默契的各自站在了主子的身后。

宇文护和叱奴太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寒暄了几句之后,见到气氛并不十分美好,就回头看了一眼宇文邕,示意他讲话头打开。

宇文邕会意之后,对着叱奴太后说道:“听宫人们说,这几ri母后颇不快乐,总是在不经意间唉声叹气,似乎有很多心事,今ri堂兄也在这里,母后如果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尽管说讲出来,看一看孩儿们能不能为母后解忧?”

叱奴太后瞧了瞧眼前的这些个人,嘴唇动了动,却是yu言又止,随即沉吟了一下,对着宇文邕说道:“看着皇儿的意思,今ri似乎专门为哀家解忧来的,不过哀家有些不明白,哀家的事情,自是咱们的家事,当着这许多外人,你叫哀家怎样启齿啊!”

宇文邕赶紧说道:“母后责怪的极是,这确实是孩儿的疏忽。”

他拉了一把宇文护袖子,叹道:“堂兄你看是不是叫他们这些人都先出去等候,一会儿,这里的事情完了,再叫他们进来呢?”

宇文护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看立在太后身旁的宇文直,只见他朝着自己微微地点了一下头,这才应道:“皇上怎么说就怎样做好了,臣无不尊崇。”

宇文护说完之后,转过头对着尹常风和强练叹道:“你俩先出去,但是不要走远,就在殿门旁等着也就行了,宫里面规矩众多,我怕你俩不经意间闯出什么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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