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玦“哧”的发出一声不以为然的轻笑,依然头也不回的说道:“‘其妻蓬头挛耳,齞唇历齿,旁行踽偻,又疥且痔。登徒子悦之,使有五子。’宋玉自以为学识渊博,样貌蹁跹,所以就不把其他人放到眼里,借着登徒子来抬高自己,实在是一个大大的欺世盗名之徒。”
接着,听他继续朗朗说道:“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说到这里,葛玦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这样一个东家之子,试问天下间何人能够不动心。”

随后,他语气一转,不屑地说道:“宋玉这家伙,自以为此女趴在墙头上看了他三年,而他却是毫不心动,如此沽名钓誉之徒,可谓是天下间道貌岸然的骗子之典范。”

伽罗自是知道葛玦说的是《登徒子好sè赋并序》中记载的事情,她尽管觉察到这个叫做葛玦的白衣男子颇有些不可理喻,但听他用那种多变的语气如此一说,竟觉得他所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不过,此时她已经无暇想及这些事情,一边哭着,一边朝着葛玦喊道:“我不要听这些,你将我的腿怎么了?”

葛玦轻轻的回过头来,柔声向着伽罗说道:“放心吧,你的腿并没有什么大碍,两个时辰后,被我封起来的经脉自会贯通,那时你想走到哪里都可以。”

他痴痴的凝望着伽罗,忽又叹道:“这么美的小姑娘,一哭可就不好看了。”

直到此时,伽罗才看清眼前这个白衣人生的是个什么模样。

那是一张足以让天下女子均为之侧目的脸孔,清奇灵秀而不失儒雅,尤其是如画般的两道剑眉下一双淡蓝sè的眼睛,根本就不似人世间的眸子,深邃而忧郁,眨动之间,有着一股近乎妖异的美。

葛玦见到伽罗停止了哭泣,怔怔的看着自己,似乎知道自己的容貌引起了伽罗的注意乃是很自然的事情,一点都没有丝毫的自得,挑了挑剑眉,淡淡的说道:“我还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呢?”

葛玦这话的言外之意便是:你还不是和别的女人一样,看到我的容貌之后,被我所倾倒。

伽罗聪明绝顶,哪能不知道葛玦是在讥讽她,于是收回了目光,皱皱小鼻子,不屑地说道:“别臭美了,你虽是长得不错,可是对于我来说,看你跟看个木头啊,石头啊,没什么不一样。”

葛玦不明所以,哂道:“那你直直的盯着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莫不是我脸上长了花不成?”

加罗撇撇小嘴儿,不屑地答道:“你的脸上花倒是没有一朵,不过,眼屎却有一堆。”

她说完,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葛玦愕然,下意识的摸了一把眼角,果然在他的右侧内眦处擦下一点灰尘。

他瞧着伽罗笑得厉害,便说道:“到底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又哭又笑的,也不觉得害臊。”

伽罗立时止住笑声,鼓着腮帮儿,冷冷的盯着葛玦,好久不说话。

葛玦觉得奇怪,便来到了伽罗的身旁,问道:“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呢?莫非心里在憋着坏吧?”

伽罗恨恨的说道:“害臊的该是你这坏人!你千方百计地将我捉了来,摆明是一个大男人在欺负小女孩儿,现在落到了你这坏人的手里,我哪有话可说?”

葛玦似乎想要说什么,忽然之间,脸sè变得极为难看。

紧接着,伽罗便看到他淡蓝sè的眼睛中妖异的光芒大盛。

而后,他脸上白玉一样的肌肤开始逐渐地变成了青sè,面颊的肌肉也不停的在跳动,刚才的那副轻灵儒雅的模样很快的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副贪婪邪恶的表情。

这个变故使得伽罗一下子害怕起来,拖着不能动的两条腿,不住的向后移动着身子,满眼恐惧地望着葛玦,颤声问道:“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葛玦十分痛苦的发出一声类似野兽般的低吼,满眼的yu望,直直的盯着伽罗,逐渐的向着伽罗饱满的胸脯伸出了两只手,那神情似乎要解开伽罗的衣衫。

伽罗好生害怕,早没了从前的睿智,一个劲的哆嗦,近乎哀求的向着葛玦说道:“你不要这样,求求你,离我远一点好吗?”

葛玦脸上的青气越来越重,眼里的妖异之sè也是越来越浓,不过,他也像忍受着绝大的痛苦一般,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低吼道:“我控制不住自己,对不起了,对不起了!”

眼看着他的手已经快要碰到了伽罗的酥胸时,伽罗再也忍受不住恐惧,“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突然,就在伽罗的哭声中,陡闻听黄河的北岸传来一声大吼:“杀千刀的yin贼,你要干什么?”

葛玦忽听那一声悲愤的怒吼,竟是不自觉的将手缩了回去,脸上的青气也随之变淡。

他昂起头来,循声望去,只见北岸上飞快的奔走着两道人影,仔细一看,却是陪着伽罗的那两个黄君的弟子。

发出怒吼的正是在客栈东厢房上与自己动手的大汉,而他后面跟着的,便是随即也跃上东厢房的那个样貌俊美的男子。

葛玦朝着大汉笑道:“谢谢!若不是你发出了一声兽吼,喝退了我的魔xing,只怕今ri我便要辣手摧花了。”

来的这俩位不是别人,正是郁久闾遗和赫连拓疆。

今晨他俩起来之后,来到了伽罗的房间外,敲了很多次房门,里面却是毫无动静。

因为上半夜的事情,俩人均是有点担心,赫连拓疆一急之下,震断了门闩,等他俩进到屋里一看,哪里还有伽罗的影踪。

俩人心中大骇,尤其是当郁久闾遗闻到了屋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之后,几可断定,伽罗大概是中了迷香,被人掳到了别处。

郁久闾遗和赫连拓疆找到了店家,询问高颖是不是已经走了,店家点头称是,并且告诉俩人,高颖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结了账钱,一个人急匆匆地向着北面而去。

郁久闾遗和赫连拓疆一听这话,顿时排除了高颖掳走伽罗的可能xing,俩人正不知从何下手追逐伽罗的时候,却听店里的一个小伙计说出一件事,给了他俩一点线索。

原来,那名小伙计夜里内急,便到茅房去小解,当他完事儿站起来提裤子的时候,却见明媚的月sè里飘起一道白影,就在房顶上一闪而过,消失在南面的正房上。

小伙计初时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天亮之后,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其他人,正赶上郁久闾遗和赫连拓疆在店里头向着店家询问讯息。

俩人得知这件事后,相互间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起上半夜遇到的那个白衣贼人,颇为感到此事不可思议。

师兄弟俩商量了一下,觉得大有可能是白衣人去而又返,趁着他们休息懈怠之际,使用了迷香,神不知鬼不觉的掳走了伽罗。

俩人心中焦急,不知道伽罗落到了白衣人的手中,会是什么后果,别的暂且好说,如果白衣人是一个采花贼,那可真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了。

郁久闾遗和赫连拓疆顾不得仔细结账,匆忙扔下一些店钱,便向着南面追访了下去,等他们到了枋头的码头边,恰好遇到一个船老大。

“这货”此时正在乐滋滋的数着银钱,冷不丁的看到了赫连拓疆和郁久闾遗,连忙将银钱塞进怀里,神sè慌张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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