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咱们之前又没有见过面。”
两人结拜后苏轼就一直缠着徐有财,让他教自己刚才那首曲子,徐有财没有办法,只好又唱了两遍。大胡子听了,当即学了起来,却是一副破铜锣嗓子,跑调又难听,连紫兰也皱了眉头,他却仿佛没有看见,还是唱唱跳跳的,不停更换表情,夸张至极,仿佛下面有千万观众在欣赏。

不知怎么,徐有财竟对这大胡子的此番胡乱行为佩服起来,他一向认为凡是能在史书上留名的伟人,必然是撑着绷着的大人物,行为举止都高雅规范。但看了大胡子这模样,不像文豪,反而像是广场上没事遛弯跟着跳舞大妈一起乱扭的胡闹孩子一般,心中顿生好感。

于是也站起来,和他合唱起来,一起胡乱摇摆着,唱两句、喝一口,渐渐觉得痛快起来,到了最后,声音也没了章法,乱唱乱吼。

就这么不一会,两人都疲惫不堪,扑通坐倒在一起,也没了力气再动了。徐有财此时静下来,忽然想到这件关键事,问道。

“兄弟是大好人,这个天下人都知道,我又怎么会不晓得呢?”大胡子边说边将酒瓶凑在嘴边,却发现喝光了,还不甘心,将口朝下倒立起来,仰首接着,直到实在滴不下来,才放下。他已经醉了,手头不稳,嘴里没喝到多少,胡子上反而沾的都是酒水珠子。

我是大好人,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徐有财心中更是疑惑,自己来到宋朝之后,一直忙于赚钱,也没有干什么修桥补路的善事,怎么就成了善人了?

苏轼继续解释下去,他才明白,原来大胡子是前年中了新科进士,却因为母丧不能仕官,只好回眉山家乡守母丧。明年就要满三年,可以回汴梁接受官职,所以他提前出发,半月前就到了东京,以备明年马上可以入仕途。

但此事隐秘,不能张扬,所以苏轼到了东京城郊,就换了一匹笨驴,独身进城。谁知道就在城郊他也迷路,不知怎么撞进一片树林里,找不到出路。

京城外官道通达,大胡子怎么可能迷路呢?徐有财心想,这大哥呆呆傻傻的,定然是骑着驴也不看路才绕进了林子里,不是喝酒睡着,就是看书入迷了。

“我在林子里转悠了半天,也找不到出路,正在焦急,恰好有个少年经过,我连忙上去问路,他却不搭理我。”大胡子继续道,醉眼朦胧,一手向上指着,也不知上面有什么。“我和他缠了老半天,他才答应送我出林子,却不即时就走,反而先要回他家里,原来他母亲伤重,他要先去给他送饭。我跟这少年一路回他家,他老母果然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照料了半天,我也闲着没事,就看见他桌子上有个竹筒,上面竟然写着字,我好奇拿来看……”

“上面写着‘明山’两个字!”徐有财抢道。“那天是腊月初八!”

“诶,原来你都知道?”大胡子顿时泄了气,他刚才讲的时候,故作神秘,虽然讲的乱七八糟,但表情却是凝重,就是要抖出最后的包袱让徐有财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这义弟竟然知道这件事。“没错,那少年就是叫白舜。后来我被他带出林子,到了京城,就四处打听你的名字,颇为费了些周折,才问出来。”

竟然是这样。徐有财真是觉得人生难测,这事虽然算不上奇妙,但却也凑巧,自己因为一时恻隐送了一个十文钱的竹筒而和苏轼相识,自己rì后也不知能不能再见那少年,不过知道名字了,以后倒也好问。只是这大胡子也是,就因为看见个竹筒,就费尽周折要打听出自己的名字,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徐公子,此时想必有些疲惫了,奴家这里也不便久留,还请……”紫兰见两人絮叨半天,此时终于停了下来,心里惦记着和大胡子再单独多待些时间,又担心徐有财知道的太多,于是隐晦道。

“时候确实不早了,在下告辞。”徐有财知道对方什么意思,避免尴尬抢先道,随即站起身来。“大哥,小弟先走了,以后都在汴梁,随时联系。”

说罢,起身就走。、

“兄弟,别急着走啊!”苏轼赶忙喊道,就要起身拦住义弟,却脚下打滑踩住自己衣服,差点跌倒,幸亏扶住了矮几才稳住身形。旁边紫兰见了,舍了古琴,三步并作两步跑来,关心问他怎么样。

苏轼却不领情,喝道:“你怎么这么多事,都是今天见的面,你怎么不走,却让我兄弟就这般走了?就是走,我也要送送才是。”

“你发什么瘟?”紫兰急道。“躲都来不及,还送送,怕别人看不见你?”

“大哥不用送了,以后总有机会相见。”徐有财亦劝道,随即转身就要下台阶,穿鞋走人。

突然背后却被一股大力扳过身来,一看是大胡子把自己拉住,将一卷东西塞到自己手中。

“哥哥没什么见面礼,送你一幅画好了,以后自会去找你。”苏轼脸sè愧疚道,仿佛小孩打碎家里花瓶似的。

徐有财不禁笑着点了点头,穿上一双鞋出去,门后帮着把风的小芸将门错开一条缝,先向外看了看,才笑笑地把他请出去。徐有财从门缝里挤出去,后面门就要关上,徐有财却一把把住门板,留了一条小缝。

“公子还有什么事?”小芸还是笑笑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是紫兰的丫鬟,还是……是他的小姐妹?”徐有财心想他还是个小孩,不能说出那种话来,一时想不出该怎么问她,只好这般胡乱说,也不知她能不能明白。

“公子是问我出不出柜是吧?”小芸做个鬼脸道,吐吐舌头。“小芸学艺不jīng,还不到出柜的时候,公子要是有心,过两年到余杭暖chūn阁找我就是了。”

果然还是这样,徐有财将手松开,门轻轻关上,他心中却是沉重,这女孩以后也要做这等事情,自己怎么能看得过去呢?定要想办法救她出来。

但也要先干了正事,徐有财回了先前的房间,里面欧阳杰还在和其他姑娘喝花酒,正玩的兴高采烈,突然见徐有财回来,连忙撇了身边人,向徐有财询问紫兰相貌,在里面干了什么?

徐有财见他问的这么急迫,也不忍说她长相普通,破了他的美梦。只说紫兰姑娘相貌美如天仙,自己无法形容,而且琴艺又好,实在是难得的才貌双全。

欧阳杰听了顿时喜不自胜,一张粉白的脸上笑意浓浓,倒像是他亲眼看见了似的。只连声说好,夸奖徐有财果然了得,能见到如此美人,又看见他手上的画卷,就问他哪来的?

自然不能说是苏轼送的,只好说是紫兰姑娘所赠,欧阳杰听了更是高兴,连声赞紫兰姑娘不仅琴艺高超,还会作画,就要请过来看看。徐有财本来想给他,突然想到古人书画都要题字署名,万一让这坏小子看见了恐怕不好,便说紫兰姑娘只准自己看。

欧阳杰听了一皱眉头,但随即释然,徐有财心想不能跟这家伙再胡说八道,就问正事。他听了倒也爽快,就拿过契文来要签,却又故作为难,要叮嘱一件事才肯签。

还是有yīn谋,徐有财心想,就问他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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