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谈到此处,外面报百花教召英郡主到了。请进正堂会晤,召英先行告罪:“叛徒召猛祸害中原,敝教教主实有管教不严之责,特命我们拜上致告:待南地安定后,敝教教主定到师尊驾前领罚。”桃夭夭忙说言重了,因问南地近况,召英道:“贵派仙师唐连璧除掉黑苗首领曼荼药叉,解除了我们的心腹大患,黑苗众多部落却也因此群龙无首,陷入相互攻伐的乱局。家父忙于调解安抚,近几个月只在山林中奔走。”谈及部族事务,对召罗岩的称呼也随之改换。桃夭夭听得“山林部落”之语,想起百里文虎的出身,问道:“岭南土著部落里,有剥人头皮,抽人骨骼的习俗么?”平常峨嵋弟子谈及百里文虎,只讲英雄威名如何,具体事迹难究其详。虽知他原属岭南异族,风俗习惯都概莫能晓。
当下召英答道:“剥人皮取人骨?那是森林里的独蝰,长虺,专獠,蛟齿等蛮族喜欢干的事。”桃夭夭请教详情,召英道:“象虺,蝰,獠,蛟这些恶名,其实都是外人给他们取的。那些野人本来不知何所谓‘部族’,只按父辈血缘粗略划成几个群体。耕种贸易全不会,只靠狩猎和抢掠为生。生xìng野蛮凶残无比,别说我们白傣,岭南各族见了他们都要远远避开――师尊问蛮族作甚,要派高手剿除么?”桃夭夭摇头道:“不是,随便问问而已。”心下暗叹“百里文虎生来如此,看来是野xìng难除了。”召英见他沉吟不语,等了片刻道:“还有件事情赶着禀告师尊,啸风大寨的神兽近来极是躁动。许仙师说东南正阳真气旺盛,激发了神兽的斗xìng,仙魔大战之兆已现。他现下与同门筹备东行,托我来请师尊示下。”

桃夭夭道:“正要让许大安前往东南助战。秘人巢穴建于圣水宫,百里文虎必将下海攻敌,陆上战事应由驭兽门负责。但神兽入世须当慎之又慎。”遂请沿海各道派照应,以免给人世造成大惊扰。驭兽门祝蕾,兰世芳等人同去会合许大安,只让黄梦龙留下,以全真武阵九阳之数。峨嵋众徒当即各行其任,唯独不见黄幽到场领命。桃夭夭道:“遁甲首徒呢,去长生天可能要用到他的道法。”召英笑道:“这次敝教西来人众甚多,孔雀公主玉南香也在其内。黄仙师一见心上人魂都飞了,哪还记得起领师尊的教,这会儿想是跟南香躲到别处说体己话去了。”桃夭夭忙问:“玉南香加入神农门一事,她父母可曾同意?”召英道:“同意啦,改信他宗本是极难,我从头到尾仔细给他们分说。得知女儿将来要嫁入玄门,那两夫妇怎不乐意?峨嵋派屡施大恩于我族,且神通广大福寿长久,找峨嵋仙师做女婿那是求之不得。”说到热闹处,脸颊已然飞红,jīng明能干的郡主娘娘忽显扭捏之sè。她千里迢迢赶赴此间,何尝不是想找机会亲近唐连璧。

诸事暂告段落,桃夭夭命将玉银童提来审问。一进门玉银童满脸堆笑,连道:“猪猡变回原样,桃师尊终于抱得美人归,可喜可贺。”桃夭夭不跟他罗嗦,沉着脸说:“三十年囚期未满,本该把你关进地牢。但眼下有个立功赎罪的良机,你若办得成。非但前罪尽恕,我还让你重入遁甲门为徒。”玉银童大喜道:“桃师尊请下法旨,弟子定当全力去办,死而后已!”桃夭夭道:“我们要上长生天,你做向导,带路去铸颅峰营救慕兰若。”

玉银童登时变sè,苦着脸道:“老弟子最近拉稀。”桃夭夭道:“什么?”玉银童道:“弟子年迈体弱,一顿饭下去拉屎三泡,正是‘廉颇老矣,不能饭也’,还请师尊另寻高明……”后脖子一紧,已被桃夭夭拿住,当初玄风通微术从体内剥离,便是使的这手法。桃夭夭道:“你若不允,别怪我不客气。”玉银童急叫:“你几时客气过……唉,师尊息怒,实是老徒无能为力啊,你就把我剁碎了喂狗,铸颅峰我照样进不去嘛……”

李凤歧在旁笑道:“老前辈何必谦虚,当年设梦局引我神游铸颅峰,指明谁若取获百里夫人,谁就可以控制百里文虎。你若不是勾通邪魔,怎晓得囚人控虎之计,入山路途自然也心知肚明了。”玉银童要害被拿,遇人矮一辈,叹道:“李师叔思路敏锐,却也只能猜中枝叶,未能察悉根本哪!”纵是李凤歧思路敏捷,愣了一瞬才省出“李师叔”是叫自己,道:“不要拐弯抹角了,要不是亲自去过,怎能设成梦局?你老实讲了就没事。”桃夭夭手下一用力,喝令:“快说!”

玉银童歪嘴连声喊痛,待脖子上略松了些,方说道:“本人真身的的确确没去过那里!早年间昆仑法圣教会我调运元阳的窍门,我问,照此法修炼若出了岔子,到何处找他对帐?他便传给我一缕铸颅峰的土气,可作构建梦局的依凭,届时到那造访就行了。后来我梦里去了几趟,只看到百里文虎的老婆,却没见着法圣的影子,一定是被法圣给骗了。所以说骗子可恨哪,哦,以上我可都字字为真,绝无半句虚言!”

李凤歧沉吟道:“法圣故意留下这条线索,看来是暗藏机谋。他原想玉银童修邪法之事败露,峨嵋师尊兴师问罪,就会带九阳深入昆仑仙境,落入长生天设置的机关陷阱当中。”桃夭夭道:“没去过,不等于不能去,既然铸颅峰的路径你在梦里见过多次,领我们进去又有何不可?”

玉银童道:“我的桃师尊啊,你想得太简单啦。那位百里夫人是何等人物?奇巧法术炼到登峰造极的大高手!斑良工给她提鞋倒洗脚水都不配!能将百里夫人困住的地方,你们想想,防卫该有多么森严,布下的机关该有多么厉害?别的凶险不用讲,单说铸颅峰格局诡谲,就好比是一座变幻莫测的大迷宫。内有昆仑棋仙jīng心布下的法界,路径时时变更。我每次去都不一样,也是小李子运气好,那回碰巧撞进了百里夫人的关押地点。但此后就再找不着了,梦中神游尚如此,身陷其内该有多危险,万万去不得,去不得!”说得嘴滑,李师叔又成了小李子。

桃夭夭闻言凝思,忆起抢白灵芝时对抗棋局,那棋仙的道法确实玄妙,问道:“棋仙,昆仑‘琴棋书画’中的棋仙?你说的可是实话?”玉银童道:“骗人我是小老婆养的!”桃夭夭没觉出他这话带着刺,喃喃道:“我怎地忘了那个人……若要破解棋仙道法,可找夜千影查询啊。他是棋仙的候补弟子,曾在那间古怪棋室里苦修,必定知晓相关要诀。”命将玉银童关回囚室,再找画仙索问夜千影下落。

其时妙昙双手俱断,神妙画技已然被废,只在寺后安灵斋中将养。琴仙常来身边陪伴,劝她改过迁善协助玄门除魔,妙昙只是闭目不语。桃夭夭早料到好言劝说不起作用,一进门便道:“妙昙前辈,今rì特来向你报讯。”旁边琴仙起座施礼。桃夭夭一摆手,续道:“前辈拐带强收夜千影,是为了牵制百里文虎。现下文虎出山,你若再不交人,夺子之仇岂能罢休,文虎对付仇敌极是残酷,前辈已是大祸临头了。”

妙昙躺着纹丝不动,如睡熟一般。琴仙道:“桃师尊莫怪,她数rì间总是如此。”话犹未绝,妙昙嘿嘿几声冷笑,开口道:“夜千影早送到他师父那里去了,百里文虎要报仇就来报吧。落入峨嵋派手中,再怎么残酷都无所谓。”桃夭夭没想到她如此决绝,皱起眉头道:“前辈切莫自绝后路。”琴仙插言道:“适才听说玄门将往铸颅峰行事,正找引路之人。因师妹昔年探望棋仙,带夜千影回刹梦国,按理似可担当此任。但还望师尊明鉴,往次去铸颅峰都是在法圣布设的梦境中,夜千影真身也是长生天入**接的,愚兄妹其实并未真正到过彼处。”桃夭夭道:“我也料是这样,铸颅峰路径由棋仙布成,法圣绝不会轻易让人涉入勘查。然则琴棋书画四仙同属昆仑,他的法术你们想必知道些根芽。”琴仙摇摇头,讲明昆仑仙客名为同派,实则各修其道,并不象玄门弟子那般经常开设道场,相互讲论切磋。妙昙冷冷的道:“峨嵋兴盛,昆仑衰败,我已心如死灰,不用再多说什么了。”闭上眼睛,仿佛木胎泥塑一般。

桃夭夭默想片刻,忽笑道:“几条路子都行不通,那只好硬闯长生天了。”琴仙忙道:“恐怕不成,昆仑仙境一旦封闭,长生天便即永绝人世,此乃鸿钧道祖设下的无量法障,如何破解得了?”桃夭夭正待回答,忽然外面大叫:“打开啦,长生天入口打开啦!”众人喧嚷纷起,夹杂“赫赫”风啸之音。

桃夭夭忙循声走向中庭的天径塔,老远就看唐连璧站在五层塔顶,一手持两剑,直插九霄之上。那巽风剑与玄水剑同振神威,风水相助成势,直搅得漫天云旋,逐渐形成个开口的模样。桃夭夭仰头道:“呵,我正想破掉法障须用四神剑,姓唐的便使了这招,倒是灵xìng殷勤的很。”旁边笑语清婉:“那还不是多亏了我?”一瞧是龙百灵。打开入口之讯也由她传出,众弟子正围上来询问“长生天能进了?”“这法子是龙师妹教他的么?”“入口开启的消息,最先是龙师妹讲的,八成是她让唐连璧使出神剑。”桃夭夭喜不自胜,笑道:“我还愁叫不动唐连璧,他怎会听你指教?灵儿你真是奇计百出。”百灵叹道:“你只顾商议大事,整宿不眠不休,怎知人家也在替你出谋划策呢。”

原来昨夜百灵睡不着,正坐在寺外大树旁仰望月sè,怀念斗箕村的乡亲,担忧桃夭夭灭魔艰辛,悱恻难遣乃至忘时。直坐到月落rì升之际,忽而曙光里一袭白衣飘来,唐连璧乘着风雾从天而降,走到她身前道:“烦请将神荒笛曲吹奏完整,事成必有厚报。”怀中取出两样东西,一只笛子,一块巴掌大的拓片,递上说道:“鬼猃巫师离开祖居地潜入中原,那苍琅密境已经开启。我在入口处拓得这片铭记,似与先天术数相合,你看是否可用来补全笛曲。”

龙百灵暗想“听说平定昆仑此人出力甚大,这两天却不见踪影,惹得召英郡主到处寻问,哪知是去做这件事了。”接过来看时,笛子灰白光滑,是上古制作的骨器。拓片上纹路长短参次,显然蕴含深义。百灵凝思一想,心下雪亮,辨出条纹所示正是那曲子的节奏,遗忘部分由此豁然贯通,道:“不错,拓片确能补全那曲子。”随手一放,冷然道:“可是我现在没心情吹。”

唐连璧道:“你几时有心情?”百灵道:“几时都没有。此事恕难相助,两件古物还请收好。”唐连璧点了点头,听出话中留着余味,当即道:“说吧,你有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办到的,无不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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