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夭一入万象镜就失去了记忆。
仿佛亘古及今,天地间只存他一个人,父母是谁?故友何在?都似轻烟渺散,脑海内几无印象。但他并不感到困惑,双脚踏稳实地,扬起的面孔满带笑意。

与此同时,众人望见镜子里现出师尊的身影,随即止步收势。却发觉桃夭夭表情异常,乐呵呵的全无惊态,莫不是中了**乱心的邪术?李凤歧道:“龙夫人,本派师尊生死安危何如,尚请明言晓示。”宓文妃道:“稍安毋躁,万象镜害不死人。”红袖急道:“这鬼镜子有什么古怪,快点讲啊!”

文妃呷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讲解:“佛经有云‘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菠萝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虽然佛法虚渺无凭,这几句却深合仙家玄理——仙道修行到了某个阶段,修炼者也要内观心灵,探索真实的‘自我’。万象镜正有反照本心,揭露自我弱处的作用。”孤萍道:“揭露自我弱处?”

文妃道:“人xìng多面,或坚强,或软弱,或正直,或jiān佞,往往同集于一身,而本人未必尽知,或者根本不愿去知道。卜筹门的丫头,你心里藏着自己不愿探知的秘密吗?”

孤萍闻言变sè,似不经意的瞧了李凤歧一眼,缓缓低下头去。文妃笑道:“每个人都有深藏的一面,每个人都不想正视自己厌恶的那个‘我’。但这恰是法力难以传及,强敌最易攻破的薄弱处。武玄英和行道军无我无情,消除了这弱点,是以无惧真武阵,并将巽风剑的威力发挥充分。”李凤歧点头道:“你想帮他除去内心弱点。”

文妃抬手指向镜面,说道:“那孩子的弱点不离‘情爱’两字,自以为爱意坚深,对待东野小雪,龙百灵两个女孩儿,却是两难取舍,纠结无休。他真正爱的是什么?碍于道义伦理,过往经历形成的理念,他始终不能解答这个问题。一入万象镜隐念凸显,他就将各种羁绊抛开,下意识的忘记了前事。你们看,抛却信念的桃小师尊,正朝他真实‘所爱’大步前行。”

镜子里,桃夭夭昂首向前。rì头暖洋洋的,路旁山花烂漫,旖旎景sè撩起莫名的兴奋。他顺山道漫游,翻越连绵峰峦,从没想过缘何而来,也不考虑去往何地,饿了摘美味的山果吃,渴了掬甘冽的山泉喝,累了幕天席地而睡,zì yóu自在随意为之。终于有天停在一处山谷边,望着谷中繁茂的桃树,再也不想往前走了。

那桃林果实累累,绯红的颜sè似乎暗含诱惑,将饥渴感撩拨的火烧火燎。桃夭夭走到树下,手指伸向桃子,入神的抚摩那丰硕凹凸的部分。蓦地耳畔响起轻呼:“嗳哟,你来这做什么呢?”桃夭夭转身一看,登时目呆神痴。

眼前站着两位少女,十六七岁年龄,一位穿红,一位着青。但衣裙皆薄如蝉翼,娇躯yù露还隐,配上秀美容颜,实有**醉魄的风韵。桃夭夭咀嚼对方问语:“我来这干么?我从哪来,我……我是谁?”青衣少女笑着埋怨同伴:“妙芸姐问的好奇怪,人家明明是找我们来了,又何必饶舌多嘴,给人家平添困扰。”一面向林中挥手召唤:“宝萱姐姐,快看谁来啦!”

林间丽影飘飘,须臾至前。桃夭夭兀自低念:“我是谁?”忽见那丽人容sè端秀,长裙拂过地面,轻启檀口道:“夫君,你来了。”话未绝,已然投身入怀,揽低桃夭夭头颈,红唇贴上他的嘴巴。

这一吻突如其来,桃夭夭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象浸入馥郁的温泉。好半晌才分开,怀中丽人娇颜酡红,柔声动问:“夫君,滋味如何?”桃夭夭浑浑噩噩的答道:“滋,滋味,猪八戒吃人参果,太快了,不晓得。”三位美女忍俊不禁,连称:“好风趣的人儿。”青衣少女继而入怀,红着脸道:“这次可要细品慢尝了。”也是深深一吻,丁香小舌轻送,玉津乘芳暗度,极尽缠绵胶漆之态。红衣少女捂着脸只顾笑,羞得不敢多看。丽人道:“妙芸妹妹总是放不开,此间只夫君与我们姐妹二十五人,天不管,地不禁,礼法无须挂怀,你又害的哪门子羞呢?霓薇妹子,拉她跟夫君亲热。”青衣少女嘻嘻笑着,跑去抱住红衣少女的腰肢,连推带劝送进桃夭夭怀里,四唇相接也作了个“吕”字。

三女吻罢,桃夭夭哪还分得清东南西北,“我是谁”的疑问也改成“你们是谁?”丽人答言:“妾身林宝萱,这位是夏霓薇妹妹,那穿红衣的是桃花仙子钟妙芸。夫君以前见过的,今rì只当久别重逢。”桃夭夭道:“你叫我……夫君?我的名字,是夫君?”三女笑答:“你是我们大家的夫君。”莲步轻移,拉他往山谷里走。桃夭夭醉心那温软甜香的感觉,三女一离怀抱,登生无限的眷恋,两只脚竟由不得自己,随她们步入深境。片刻抵达一座大宅院,门前挂匾曰“长乐庄”。

桃夭夭仰目凝望,又现迷茫之sè。林宝萱道:“长乐庄建于无时谷中,我们在此等候夫君很久了。”桃夭夭道:“长乐庄,无时谷?这怪名是什么意思?”夏霓薇笑道:“长久欢乐,永无时rì,意思明白的很哪,夫君莫要胡思乱想了。”推着桃夭夭进门。

庄内勾栏玉砌,珠帘星耀,雕窗画栋极其华美。风格大多娟秀细腻,俨如皇宫里嫔妃的居所。走进正中大堂,地上铺着红毯,桌椅铺陈绣垫,墙壁涂抹椒粉,真是无处不温香,一室皆是chūn。二十四位花样少女红萦翠绕,燕语莺声的叫着:“夫君,夫君……”桃夭夭如痴如醉,忽地手指满屋彩绫道:“好漂亮,怎会这么好看。”也不知是赞景,还是在夸人。林宝萱道:“今宵是妙芸和夫君的洞房花烛夜,自然要张灯结彩了。”众女点首认同,掐手指一算,该当桃花承迎雨露。当下jīng心打扮桃仙钟妙芸,给桃夭夭换上新郎服装。两人成婚同入洞房,一夜巫山**,其乐莫可名状。

此后十五天不是人过的rì子,神仙都想象不到那种快乐。钟妙芸相伴无间,坐则投怀,行则挽手,秀榻锦衾中欢爱无厌。桃夭夭根本想不起别的了,只图长卧鸳帐永俦此女。哪知第二次婚礼很快来临,这回是兰花仙女叶幽琪作新娘。与含羞带怯的妙芸不同,幽琪秀美脱尘,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桃夭夭连着娶两女,恍如乍见chūn光之美,又阅秋sè之丽,中间快的来不及回味。半个月后换林宝萱成亲,牡丹仙子端庄大气,床榻间另有一番情致。直到此刻,桃夭夭才恍然惊问道:“你们这换来换去,跟我玩什么游戏?”

宝萱笑道:“我们姐妹原是二十四花仙,嫁给夫君皆为夙愿。不好分出先后,就按二十四节令排序了。夫君不乐意?洞房**乃人生至乐,一月两换不是很好玩么?”桃夭夭道:“是好玩,是好玩!”乐的何不拢嘴,念及诸女有的娴雅,有的妩媚,有的天真,有的娇俏,轮流成婚岂不趣味百出,想到快活处狠掐自己手膀,痛极大叫:“这滔滔的艳福,我该不是做梦吧!”邵芷君近前微笑道:“当然不是做梦,姐妹们可亲可触,都是鲜活无虚的真人。嗳,说了半天,宝萱姐,该轮到我夫君结婚了嘛。”

就这样,十年倥偬而逝。桃夭夭每月结两次婚,总共二百四十次,到后来也象逢场作戏般无聊。一天揽镜自照,喃喃叹息:“人类有史以来,我怕是结婚最多的男人了。”忽觉容颜未改,青chūn依旧,奇道:“我怎地半点不见老?”适逢玫瑰仙子程妩儿为妻,应声答道:“无时谷呀,相比谷外这里的岁月象凝固了。虽有四季昼夜之分,却无‘如斯夫’之患。”逝者如斯夫,是孔夫子对时间流失的感叹。妩儿博览群书,应答经常引用典故。桃夭夭尤其喜欢这特点,隐隐约约似曾相识,好象过去有个女孩子也有爱这么做。一听她妙语解忧,当即强打jīng神与妩儿欢好。堪堪又是两年,连程妩儿的妙趣也尝腻了,桃夭夭rì渐郁郁,终有天仰天长叹:“唉,这种生活,我真是过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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