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他报名,龙百灵轻轻“啊”了声。桃夭夭道:“怎么?”百灵笑道:“不好了,红袖姐和蚕娘子偷东西,人家失主找上门问罪来啦!”葛仙山虽离峨嵋山不远,但黄龙观名气太小,只为红袖等巴蜀妖类熟知。兰世海不识张鹤年身份,眼看区区小派都敢直叱峨嵋派,不由心下暗惊,拱手致敬:“高邻少拜,有何见教?”张鹤年道:“少说废话,还来!”手往前一伸。兰世海愕然:“什么还来?”
张鹤年道:“流珥瓠,烟浪瓯啊,我黄龙观藏金丹盛琼液的宝贝,代代相传未离观门半步,不想被你们峨嵋派的两个妖jīng窃取了!”兰世海道:“哪来的妖jīng?”张鹤年怒吼:“还想抵赖么?一个叫红袖的狐狸jīng,一个叫苏中玉的妖怪。数月前那红袖偷走流珥瓠,留下几行字说‘峨嵋高手桃夭夭座下女使红袖,借贵观宝物一用,哪天用坏再归还’,刻于本观门首,还嵌入狐狸的妖气,到现在都无法清除干净!”

龙百灵轻声道:“小红姐可没跟我讲这一节。”桃夭夭暗叹“小红调皮啊,做贼留真名,太过张狂了。”思量那时她和自己主仆投契,又靠上峨嵋派这棵大树,两件事称心如意,恨不得把消息传的天下尽人皆知。

张鹤年嘶声控诉:“偷了流珥瓠不算,前些天又跑来个蚕妖,****烟浪瓯后刻下留言‘峨嵋新师尊管家苏中玉,借贵观宝物一用,本管家历来有借不还,尔等无须再行惦记。’就刻在狐妖的字迹旁边。”桃夭夭又叹“蚕娘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跟红袖较劲比嚣张。”

张鹤年胸中悲愤至极,捻袖子边拭泪边叙说:“小小黄龙观名微势弱,怎敢怀疑高高在上的峨嵋派,只当是妖jīng借名作怪罢了。可近来传闻峨嵋首领易位,新师尊就叫桃夭夭,纵容妖孽多行不义。经五台派何掌门亲口证实,我们才敢上山来讨公道。眼下各派仙家都在,大伙儿评评这个理,势力小的门派就好欺负么?”二三十个汉子附和哄嚷,都是黄龙观的门人弟子。兰世海心想“要不是何兆基撑腰,谅你们也不敢上山来非难。”又念桃夭夭率xìng胡为,几件事未必是空**来风,当下低了头沉吟。何兆基冷笑道:“包藏妖邪纵恶抑善,致令众叛亲离,难道还是假的么?”

周尚义跟着道:“失道寡助,目下情势昭然,峨嵋派已是孤家寡人,天下仙道都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意yù造起声势,左右两边张望,高声喊:“谁愿相助峨嵋派,有谁?”猛然四面呼声震天:“我们愿意!”“有我们!”几百人快步奔出,站到摄魂弟子两侧,为首者是方衡,陈元鼎等四掌门。

道宗四派移防试炼场,陈元鼎却叫徒众躲进场边房屋。此刻峨嵋弟子集结璇玑峰,房舍空了出来,四派暗伏其内,待敌势分明再行出动,一则保藏实力,二则出其不意,这正是临危应变的妥善之策。龙百灵见了称赞:“道宗掌门绝非泛泛之辈。”

各派眼看峨嵋忽增援军,加之本怀忌惮,不自禁的往里收缩。何兆基沉着脸道:“好啊,四位掌门不辞而别,却是跑来助纣为虐。”方衡怒喝:“你五台派布蛇鹰阵危害百姓,天大罪孽犹未清算,还敢跑到峨嵋山闹事。”他xìng子粗烈,适逢情势危急,当场撕破了道宗亲支的脸面。何兆基道:“五台派何时使用过蛇虫?临到山下时,我倒碰上几位放蛇的朋友,此时正好请出作证。”轻轻掩过蛇鹰阵的罪责,手掌拍了两拍,身后走出七八名白衣傣人,领头的瘦脸短须,一双老鼠眼骨碌乱转,大嚷:“峨嵋派强迫孔雀公主入派,绑架我们召猛少主,百花教与他们势不两立!”余人七嘴八舌,将玉南香遭难,召猛被掳等事讲出。兰世海寻思“这些纠葛牵涉甚繁,驭兽众徒又追捕金轮教余孽去了,没人知悉百花教内情,弄不好会牵累南方的召氏王族。若让召猛或玉南香出面对质,只恐更易节外生枝。”心中犹豫,面露难sè。

那三十六岛仙家久居海外,不知百花教分南疆汉地两支。但闻峨嵋派强逼弱女叛祖改宗,又看兰世海闭口不应,只当他理屈默认了,愈感峨嵋派恶行属实。其余黄龙观等不入流的道派,也顺势添油加醋,只盼扳倒峨嵋派向何兆基邀功请赏。何兆基挥手令众议渐息,说道:“百花教同峨嵋派交情极深,居然连遭劫难,近者亲者反受其害,陈兄你几位要小心了。”

周尚义展开檄文道:“包藏妖邪,戕害盟友,是为第三条罪状。人证即在当面,峨嵋派休想推脱的掉。”方衡憋了一肚子火,连呼:“贼喊捉贼,好生卑鄙!”

陈元鼎揪准前事不放,只追问何兆基:“昨夜设蛇鹰阵攻山,何兄你道是也不是?你敢指天发誓么?”何兆基身旁一人接过话头:“陈掌门不要信口开河,五台派今晨才到山上,何来半夜攻山之说。”对答的是五台名宿何禹山,驯养鹞鹰是他一手督办,揭穿了难脱其咎,因此竭尽全力的狡辩。一时两边言来语去,渐成剑拔弩张之势。

三清掌门楚元君忽地出列,张口大呼:“仙道争执何须舌战,还当道法上见高下!”两声喊运足了气力,登将喧嚣压了下去。周尚义道:“正派中人只论天理公义,道法高强又怎样?莫不成学魔道以强压弱!”楚元君道:“各执一词终无分晓,我辈尊峨嵋为首,是因玄门久倡‘道,德’二字。既然德行方面争较难判,那就以道术决定曲直,这也符合仙道公允之理。”

楚元君盘算jīng细,估量己方人少力强,论理吃亏而斗法占优,况且桃夭夭神通无敌,有他作后盾何必跟对方纠缠不清。何兆基携众启衅,定是狂妄失察,小瞧了峨嵋新师尊的能耐。想到此处楚元君双手一分,道:“便由三清派打头场,输者即刻下山,那派道友先行接战?”微觉此话喧宾夺主,回看兰世海道:“未知玄门意向如何?”兰世海还没答话,摄魂弟子“呼啦啦”往后闪开大片,纷纷赞同:“斗法决胜!一场胜负判一场是非,早该这样啦!”峨嵋弟子憋闷已久,早盼赶走不速之客,更有人想“且让他们拼耗,咱们只管坐收渔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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