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尴尬时节,门外有人高喊:“峨嵋派丧尽天良!峨嵋山恶贼成群,峨嵋派是拐骗女孩子的贼窝!”脚步声噔噔,拥进来八条大汉,带头是何九宫和杨小川,进门连称“有急务禀报”,发现道宗掌门在座,不免有些讶异。人群中还架着个穿白褂,缠白头巾的男子,三十多岁年龄,须发戟张,怒相威武,晃着头乱嚷“峨嵋派拐骗女子!”
桃夭夭轻推红袖道:“你到外边张罗张罗,看有什么菜蔬招待客人。”红袖亲了亲他的手背,低头疾走出屋。道宗四掌门心绪渐定,先坐回原位,且看这位新师尊究竟是何主张。桃夭夭道:“何兄,我派你接楚晴,如何……”后半截话没讲完,被那男子吼声压过。桃夭夭上下打量,问道:“这汉子是谁?”语音不大,震的众人耳朵里“嗡嗡”作响。那人登时气哽,嚷不出来了,鼓起眼咬牙切齿。

何九宫道:“回禀师尊,我们本打算去道宗驻地行事。刚下山遇到一伙白衣傣人,议论放蛇纵鹰,召鬼魂血洗峨嵋等yīn谋。弟子觉得蹊跷,悄悄跟踪他们到了南溪。果见大批傣人围聚,叫嚣要和峨嵋派决一死战。我就让弟兄们扬起风雾,趁乱抓获了他们的首领。”指了指那白衣男子。杨小川道:“遁甲门擅长避害之法,楚师兄应无大碍。这傣人要布什么‘蛇鹰阵’攻山,似跟五台派有关,急待审讯清楚。”

桃夭夭道:“蛇鹰阵我已破解了……白衣傣人,咦,百花教真要和我们作对?”那男子叫道:“百花教是你们的冤家死对头!”桃夭夭睁大眼细看,道:“确实是白衣傣族的服饰,你是百花教的教徒么?认不认识召英郡主?”

那人哈哈大笑,神态颇为傲慢。方衡插言道:“这人我倒眼熟,多次见他拜会何兆基,自称是云南百花教主之子。”桃夭夭道:“百花教主的儿子!那该姓召了?召英郡主的哥哥?”那人气呼呼的道:“老爷就叫召猛,召英是我嫡亲小妹,你还要问什么?”凌波附耳低语:“百花教主的长子是叫召猛,早年曾随父亲拜访过峨嵋。”

桃夭夭第三次端望那人,见他脸方鼻阔,络腮胡子短而粗黑,豪迈的形神很象召罗岩,问道:“百花教进攻峨嵋?这是召王爷的意思吗?”召猛道:“你们也配问我?叫那桃夭夭出来回话!”两边架住他的风雷弟子手上加劲,强按他往下跪,喝斥:“贼子放肆!”桃夭夭挥手止住:“我便是桃夭夭。前番玄门讨伐南海邪魔,百花教鼎力协助,现今因何反目了?若是我们失措得罪,自当向令尊致歉。”

召猛道:“你少在这装好人。我常劝父王离峨嵋派远些,免得被中原jiān贼坑害,父王总是听不进去!要不是玉南香被你们抢走,百花教还不知受骗到何时呢!”

桃夭夭道:“你说哪个玉南香?”召猛道:“孔雀公主玉南香!你骗她上峨嵋拜师入门,眼下不认帐了吗?”桃夭夭不语,眼神凝沉,仿佛陷入了深思。

召猛辨别众人衣着,面朝道宗掌门道:“列位先生,你们不是峨嵋派的jiān徒,凭良心为在下评评这个理!”奋力挣开风雷弟子,睨视四周,随即大声道:“玉南香是孔雀部族长的女儿,自幼入王宫陪侍郡主,王族中声名极高。咱傣人祖祖辈辈都崇信佛教,这姓桃的却花言巧语,哄骗玉南香改投峨嵋派。她父母坚决反对,甚而严斥哭劝,可南香的魂儿早被勾走了,口口声声说桃夭夭承诺接引,宁愿被逐出部族也要上峨嵋修炼!”

改宗换门是正道大忌,擅自而为称作“背祖变节”,向为正派修道者所不齿。而诱使别人叛离宗门,更是不可饶恕的罪行。四掌门耳闻召猛控诉,眼瞧桃夭夭默认,脸上都露出不愉之sè。召猛道:“旧年玉南香随我父王上山,也曾表达拜师的愿望。乱尘大师念她年小无知,并没深责,只说若无父母族长的准许,绝不能强改傣人祖传的信仰。这条约定峨嵋派很多人都知道,现下还承认不承认?”

何九宫不愿昧良心说假话,点头道:“不错,往rì多有百花教徒想投靠玄门,都被乱尘大师拒绝了。”当rì燕盈姝闻知玉南香要入玄门学道,也告诫桃夭夭切莫轻允,否则后患不断。这禁忌人所共识,偏偏新师尊不懂,峨嵋弟子心中含愧,一个个侧过脸望向别处。

召猛继续诉说,嗓音有些发涩:“即使如此,我们还顾念交情,峨嵋派如果执意索要南香,也不想为此使两家失和。于是吹吹打打送她入蜀,你们……你们若有半分善意,怎可白rì抢人,还作出那等无耻恶行!”何九宫道:“你是说我们抢走了玉南香?”召猛道:“冤枉你们了吗?送行队伍才入蜀地,有个小老头样的怪物冲进队中,卷起怪风硬抢玉南香,随行护驾的法师抵挡不住。事后证实那是峨嵋派的风雷道法,决计不会错!”桃夭夭道:“小老头怪物,他留名了么?”召猛道:“他说他叫玉银童,是峨嵋师尊的长辈!”

峨嵋众徒恍然,心想难怪召猛暴怒,玉银童捉住女孩子有何行径,想一想也觉丑恶不堪。桃夭夭低念道:“大雪山位于滇蜀交界,玉银童逃出后恰遇百花教,时间上讲的通,玉银童的名字也不是凭空编造的出。”召猛大喝:“玉银童是不是峨嵋派的人?”何九宫道:“这个……他是峨嵋前代名宿,不过…….”

召猛道:“那还有什么可讲的?玉银童掳走南香的时候,把现场所有女孩的衣裤都扒光了。南香浑身**,被他扛在肩上,他……声称要拿南香当行yin炼功的器具!要怪就怪峨嵋新师尊掌派无方,掳掠*全无遮掩,你们峨嵋派简直比黑苗魔鬼还凶恶!”怒指桃夭夭,“咯咯”咬牙齿,挥拳高呼:“峨嵋派罪恶滔天!”这回没人叱喝,从他痛愤的情状推想,多半还深爱那玉南香。众人暗生恻隐之心,或有误会之处,也不愿出言申辩。

桃夭夭两眼上翻,自言自语道:“双xiu行yin炼功,真气yīn阳兼通,古代是有这种修行的路子,那玉南香姑娘有危险……哼,玉银童啊玉银童,你总让我位子坐不安稳……”低头咬唇深思,眉宇间聚起忧急之sè。召猛猛然一声狂吼:“把南香还给我!”

桃夭夭这才抬起脸,盯着他道:“你汉话讲的很流利,比召王爷和召郡主强多了,你经常在中原走动吧?”召猛不答,高举的臂膀渐渐放低。桃夭夭道:“照你的意思,只因为玉南香被峨嵋派抢走了,你才摆‘蛇鹰阵’攻山,是么?”召猛道:“是的!”嗓门虽高,语气已软,显是心里发虚。

桃夭夭回望凌波道:“大师姐以为如何?”凌波淡然一笑,道:“玉银童接连惹祸,宜当从速擒拿。”言外之意,根本没把召猛当回事。桃夭夭笑道:“咱俩英雄所见略同,都识破了jiān徒的伪装。”右手两指虚弹,“唰”的劲气横掠。召猛双腿如遭铁棒猛扫,“咔嚓”胫骨折断,惨叫着向前跪倒。奇变突现,众人悚然而立。桃夭夭道:“这一跪,是向千千万万的老百姓谢罪,中原这支百花教造的孽,打量我不知道吗?”

召猛嘴硬道:“是你们先抢南香,我才放蛇……”

桃夭夭道:“放屁!玉南香昨天遇劫,蛇鹰阵却已炼了数年,两件事怎能混为一谈?你跟五台派早有勾结,商量好近rì进攻峨嵋,护送玉南香只怕都是幌子。”召猛弓背俯面,不知是疼痛还是心慌,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到腮帮,一颗颗滴落地下。

桃夭夭轻按椅子把手,站起踱了两步:“玉南香想学神农医术,学成后行医救人,这本来是件好事情。改宗如有不便。我可以让魔芋大夫门外授业,不必收她为徒。多大点过节值得大吵大闹?施邪法祸害万民的大罪,想借吵闹来掩盖,你这叫yù盖弥彰。”重回座椅坐正,说道:“掌理峨嵋派这些rì子,我时常巡游各地,暗中调查世风民情,多闻百花教在中原害民的恶迹。想那百花教主豪勇正直,座下岂容众多恶徒?定是在汉地的一个分支教派了,召王爷鞭长莫及,交给儿子管理,没想到弄成了匪窝。”

召猛明知抵赖不过,狞笑道:“经我多年营构,中土百花教自立门户,远比老教兴旺百倍!”

桃夭夭道:“父贤子不肖,既落入我的手里,你有什么话讲?”召猛大声道:“要杀要剐随你便!”桃夭夭道:“嘿,还算是条硬汉,现下不理论。等我打发了你那些狐朋狗友,再送到召王爷座下治罪。”向杨小川挥了挥手,道:“带下去给他医腿,找间静室好生监押。此人很jiān猾,不得随意跟他交谈。”杨小川答应着,率众抬召猛出门。一番风波平息,道宗众人如同看了场巧断奇案的好戏。深感桃夭夭英明果决,绝非昏庸胡赖的浑小子,时有狂放行为,必也包含极高深的智谋。四掌门深为叹服,敬佩之念油然而生。适当献上茶点,红袖又进屋来,道宗众人假装没看见,不再为难这个受桃师尊眷顾的“小妖j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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