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凌波详述琰瑶环上山的经过,称赞小雪除妖救弱等义举。说到琰瑶环寻子意切,引来百子魈附体等情由。桃夭夭眼眶湿润,叹气道:“谁言寸草心,报得三chūn晖,母亲对儿子的感情如rì昭天,那是决计差不了,刚才打骂绝非出于她的本愿。”摸着下巴沉吟“燕姑娘既称绝无疯病,我母亲却因何失常?此事甚是诡秘,凌师姐可想出些眉目?”
凌波道:“发现夫人的地点是黑水村,或许留有蛛丝马迹,明rì我派人去察访。另据小雪报告,一队外乡客闯入乡间,骑着怪马冲闯农户,打探桃夫人和峨嵋派的……”略顿了顿,问道:“师尊认识个叫黄锋的人么?”

桃夭夭道:“什么黄蜂马蜂,好臭屁的名字。”凌波道:“追踪桃夫人以这黄锋为首,从者称他‘黄总管’,我猜可能是武陵龙家的头目。”桃夭夭道:“武陵龙家!你说武陵龙家追我娘!”愣了少顷,手指轻敲额角:“笨蛋啊笨蛋,我娘十六年身陷樊笼,若不是龙家故意释放,她哪能独自逃到四川!”

凌波道:“正是yù擒故纵,龙家先放夫人远行,派人紧追在后,真实目的是想借机打入峨嵋内部。”桃夭夭道:“你该不是想说,我娘是龙家的jiān细吧!”凌波道:“夫人自非jiān邪,但背后势力未必是善类。百子魈利用她爱子的情感行恶,龙家如何不能?夫人情绪突现狂躁,抑或是龙家设好的布局。”桃夭夭默然,托着腮帮陷入沉思。

凌波道:“武陵龙家名声寂寂,正邪两道少有闻说,师尊了解他们的根底么?”

桃夭夭道:“俗话讲‘侯门深如海’,龙家的规模比侯门更大。我是寄人篱下的低微小厮,所见所知很有限。”凌波道:“听起来象是官宦大家。”桃夭夭道:“农庄四五十座,府宅,园子二三十处,仓廪车船不计其数。就算不是官宦,也当为两湖头等的富豪。”凌波笑道:“大财主挑战玄门,听来有些稀奇。若无深通法术的高人异士,凡间势力怎会与我仙家纠扯?”桃夭夭道:“通法术的高人是有……”yù言又止,眼神犹豫。

凌波接言道:“那高人即是龙家大太太,龙百灵的生母,也是传授她仙法的师傅。”桃夭夭道:“凌师姐都料到了,哎……”心情沉郁,思量龙太太若与峨嵋为敌,灵儿何去何从?

沉默片刻,凌波感知他的怯意,问道:“龙太太的法力高到何许境地?”桃夭夭道:“不清楚,府里人人敬畏她,仆婢们私下里传议,几乎将她描述成法力无边的如来佛。”凌波道:“传闻未免夸张。”

桃夭夭道:“但龙家四季风调雨顺,田庄年年丰收却是真的。佃农家丁人所共知,是龙太太掌控着武陵的天时物理。”凌波轻轻“哦”了声。桃夭夭道:“我亲眼见到的一件事:那年过元宵节,龙府花园枝繁叶绿,龙老爷厌倦了chūnguang单调,想看百花覆白雪的景致。龙太太提笔手书一道‘调雪邀花檄’,转眼大雪纷飞,平地结霜。夏天的荷花,chūn天的桃花都在雪里分外鲜艳,连花骨朵都绽开,竟是天暖时的形态。”

他指向门外树木道:“玉银童将长chūn麓转为秋季,侯天机用法宝复还*,包括我召来雨水,均是单一的气候变化。大太太却能使四季混合,chūn夏的景物融进冬季雪天,逆反天地自然常规。我自神木甲入身领悟仙家玄理,方晓那法术需要极深湛的修为。”凌波沉吟道:“手写檄文拨转季候,似是昆仑仙宗的法门。”

燕盈姝插言道:“师尊剑术绝高,与龙太太斗法胜算若何?”

桃夭夭道:“单论攻防搏杀的战斗力,三界内谁也不是我敌手。可龙太太奇术五花八门,另加无穷无尽的诡计,最终的胜败实难预测。”暗思龙百灵奇计迭出,颇具乃母之风,幸而心肠没龙太太那般狠毒。凌波笑道:“玄门道从自然,随他乱尘恶,吾自坐瑶京。只要师尊严于律己,九门徒众同心协力,外道撼不动峨嵋的根基。”

桃夭夭乍闻“乱尘恶”一词,猛想起元始峰上凌波对乱尘大师的态度,心中疑云又生。凌波道:“龙家,道宗,妖皇,各方强势入我山境,免不了有场大争端。结局难料,但有一事我们已在掌握。”桃夭夭道:“何事?”凌波道:“玄门九阳护卫桃夫人,纵使普天神魔齐攻,也莫想伤她分毫。”桃夭夭热血上涌,暗想“凌波是好人,是我太多疑了。”扶桌而起道:“不错!峨嵋不倒,玄门不败,我娘安如磐石,保卫峨嵋便是保卫母亲!”

这时候铁头回屋,一进门就赔话:“师尊师姐久等了,我去客房取衣。碰到风雷门的陆师弟,说师尊的穿着他最在行,缠着弟子到处找寻。”陆宽跟进来,手抱一大叠衣物,chūn风满面的道:“师尊的着装岂能马虎?没来得及赶制新装,把几位首徒的衣裳勉强凑一凑,分便装,礼服,战袍……您挑那件合适?”桃夭夭笑道:“陆兄比我的丫鬟还灵xìng。”陆宽得意道:“谁让我是师尊的兄弟呢,嘿嘿,我给您打水洗脸。”兴冲冲的满屋找洗脸盆。

他那儿乱走,凌波发话了:“九门弟子各守宿地,无令不许擅动,你在做什么?”陆宽自恃有桃夭夭作后台,申辩道:“师姐的命令重不过师尊的意旨。师尊至高至上,他的需求和意愿我等应尽力揣摩……”一顿马屁横飞,被桃夭夭打断:“陆兄你错了,峨嵋山九门三峰,凌师姐的命令最具分量,往后我们大家都听她派遣。”陆宽哑然,窘的两耳发烧。凌波仍在问:“为何私自跑来长chūn麓?”

陆宽哭丧着脸道:“同门兄弟谈论rì间的战况,都说玉银童炼全了峨嵋道法,神通广大天下无敌……峨嵋派凶多吉少。小弟胆小本事低,只望挨着师尊安全点。”桃夭夭道:“陆兄放宽心,但教本人三寸气未断,天王老子也伤不了你们。你去叫厨房送些饭菜,我吃饱了晚上要干活儿。”拍拍他肩膀。陆宽既惭愧又感激,大步走出门去,桃夭夭自取水盆毛巾擦面。

凌波再问铁头:“各门防御做的怎样?”

铁头道:“尹赤电带队绕长chūn麓巡视,卜筹门徒在璇玑峰贴感凶符,因防区大符纸少,正准备连夜赶制。其余弟子于屋堂宽敞处集合,严防玉银童夜袭。”凌波道:“符纸怎不够用?卜筹首徒何在?”铁头道:“欧阳师姐陪李师兄散心,这几rì只在太乙峰闲游。她走前叮嘱过,任何人不准去打扰,有事等她回来再说。”凌波道:“邪魔出没,速速找回他们。”

桃夭夭擦掉脸上脂粉,笑道:“就让他俩安享亲密时光罢,玉银童我手到擒来,没必要劳师动众。”口里分说,快速解衣换装,想到凌波眼瞎燕盈姝从医,两女不忌男身裸露,穿脱之际懒得遮掩。倒是铁头尴尬,埋着脸退至门边。桃夭夭道:“铁兄,麻烦你跑跑腿,告知各门弟子解除防备,今夜安心睡大觉。”

他这道令下的突兀,铁头迟疑未动。凌波道:“解除防备是何意?请师尊明示。”

桃夭夭笑道:“呵呵,你当我真是傻子,敌人现身就白白放走?玉银童逃遁的那刻,我已用‘分身法’暗地里跟踪。他一举一动我了如指掌,何劳你们熬夜防守。”

铁头讶然道:“分身法!”凌波道:“应该是海怪的障眼技,如乌贼喷出黑雾,幻化分身迷惑敌方。”燕盈姝道:“那么是虚幻之影了?放幻影追敌,仅具侦察之效,无法阻止敌人暴起突袭。”桃夭夭笑道:“我这分身虽是虚幻,攻敌却有真功。玉银童正被它弄的东躲xī zàng,哪有余力袭扰别处。”

凌波解说道:“分身法原属妖术,层次越高影像越近似实体。幻影如能斗法作战,则是带了本体的部分元神,可以随机应变。即使相隔千里之遥,也随时能与本体整合。”铁头燕盈姝素xìng沉稳,听到这都直着眼发怔,似在问妖术如此玄妙,我们干么不炼,修持正道还有何意义?

凌波感察疑氛,解释道:“正法深奥无极,偏门终有局限,何况妖术是妖类天生技能修炼而来。”顿了一顿,微笑道:“分身法具备攻敌实效,那已经是妖术的极致,除师尊以外,天地间无第二个能够办到,我们大可不必费心钻研。”桃夭夭笑道:“过奖了,分身终归比不上原身,口哑脑痴局限甚多。竟是凌师姐广博,令我折服。”

说话时暮sè渐沉,陆宽领着丁志玄来送饭,各提两架食盒,打开取出鸡鱼肉羹,满满当当摆了一桌。桃夭夭道:“好丰盛,你们把厨房搬空了啊?”丁志玄笑道:“年节储物充足,搬不完的。”拼起木桌摆好椅子,燕盈姝唤小雪至楼下。陆宽招呼大家就坐,给每个人摆置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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