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不知大人这是何意!”马少民闻言,额头上不由得渗出了冷汗,故作一脸疑惑地看着谭纵,心中却砰砰地跳个不停,此时的谭纵就像一座令他高山仰止的大山,使得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十二年前,杭州翠柳阁,你因何事收取了何人两百两银子?”谭纵面无表情地看着满头大汗的马少民,冷冷地问道。

“绿……绿柳阁!”听到绿柳阁三个字,马少民脸上的神情大变,十五年前他本是杭州府衙的一名九品小吏,正是有了绿柳阁的一番“奇遇”,他才扶摇直上,坐到了扬州知府府知事的位子,成为了鲁卫民的佐官,协助鲁卫民处理事务。

鲁卫民万万没有想到谭纵第一个开刀的竟然是自己的亲信马少民,脸色刷一下就变得苍白,一旦马少民出事的话,他必将受到牵连。

“看来马知事是贵人多忘事,那么本官就提醒你一下,你当时受到上司的排挤,仕途并不如意,你不仅收下了黑脸大汉两百两银子,而且还签署了一份秘密协议,愿意为黑脸大汉背后的组织效力。”谭纵望着脸色极为难看的马少民,冷笑着说道,“马知事,本官说的可有差错?”

马少民闻言,心中大骇,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若死灰,这是他最为绝密的**,没想到却被谭纵轻而易举地揭露。

“马知事,马大人,马少民!”谭纵神情冷峻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马少民,一连换了三个称呼,一个称呼比一个称呼语气严厉,“你暗中结社,倾轧同僚,勾结倭匪,残害百姓、危害社稷,可否知罪!”

听到“勾结倭匪”四个字,现场的人顿时轰一声就骚动了起来,嗡嗡地低声议论着,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震撼了,谁也想不到马少民竟然会做出这种令人不齿的下作事情来。

“大人,下官承认经党营私,但是这勾结倭匪,却是万万没有的,下官怎么说也是大顺子民,岂会勾结倭匪残害自己的同胞。”马少民先是一怔,随后急了,他可承担不起这种背宗忘祖的罪名,于是一使劲,竟然站了起来,满面通红地向谭纵说道,情绪显得十分激动。

“马少民,本官明确告诉你,这些倭匪正是你所在的组织引入的苏州府,否则本官岂会在查案当中顺藤摸瓜,将你从中揪出来!”谭纵冷冰冰地看着马少民,高声说道,“马少民,本官相信你没有出面与倭匪勾结,但是如果没有你们这些人的参与,你所在的组织如何能打通这一路上的许许多多的关节,将那些倭匪悄无声息地引进苏州城,无形之中,你已经成为了那些倭匪残害我大顺百姓的帮凶!”

面对着义正词严的谭纵,马少民一时间语塞,面无血色,他是毕时节组织所在扬州府的高层人士,梅姨手下的重要骨干,自然清楚自己所属组织的强大力量,也知道在江南,除了自己的组织有将倭匪神不知鬼不觉地引进苏州城的能力外,没有其他任何势力能达成这一点。

“来人,将他带下去!”谭纵见马少民僵在了那里,知道自己说中了他的心事,一挥手,沉声下令。

两名军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架起了呆立在那里的马少民,拖着他就往外走。

“大人,大人,下官真的没有勾结倭匪,如果下官知道他们勾结倭匪的话,死也不会与他们同流合污的!”马少民猛然回过神来,扭过头,声音凄厉地冲着谭纵大喊着,与死亡相比,他更害怕自己的名声被毁了,那样的话可真的无法面对地下的列祖列宗,被子孙后代所唾弃。

院子里的人万分震惊地望着高声呼叫的马少民,大家发现谭纵所说的恐怕是事实,这就是说有人故意将倭匪引入的苏州城,制造了扬州城惨无人性的血腥屠杀,这也太令人所以所思了。

究竟是什么人有这么强大的力量,竟然能瞒过官府,瞒过那无孔不入的监察院?所有人的脑袋里都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扬州偏将祁安宇!”等马少民被拖下去后,谭纵望了一眼神情震惊的人们,将目光落在了身前不远处一名人高马大的壮汉身上。

谭纵的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那个壮汉身上,他周围的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卑职在!”这名壮汉就是扬州偏将祁安宇,祁安宇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迎着头皮走上前,冲着谭纵拱手行礼。

“祁偏将,十年前你只是扬州城防军的一名巡守,那年的中秋节,你在运河边上的四海酒楼结识了一名朋友,加入到了那名朋友所在的组织,自此飞黄腾达,短短十年就爬到了偏将的位置,并且极有可能在两年后接替韩将军执掌扬州城防军,本官没有说错吧!”谭纵紧紧盯着祁安宇,宏声说道。

“大人别说了,卑职认罪。”事到如今,在谭纵确凿的证据面前,与马少民一样,祁安宇的心理放线瞬间就被击溃,他双腿一屈跪在了地上,面色铁青地看着谭纵,一脸的不服,“大人,卑职承认结党营私,但是勾结倭匪却是万万没有的,还请大人明察。”

谭纵盯着神情冷峻地望着自己的祁安宇看了一会儿,从一旁的一名军士手里抽过了腰刀,走上前一刀砍向了祁安宇的脖子上。

祁安宇以为谭纵要杀了自己,于是一伸脖子,闭目等死。

“祁安宇,你告诉本官,本官如果用这把刀杀了你的话,杀你的是本官这握刀的手,还是本官这支撑着身体的双腿?”谭纵的刀在祁安宇颈前两三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沉声问道。

“手?双腿?”祁安宇没有明白过来谭纵的意思,有些狐疑地看着他,“当然是大人的手了。”

“虽说是本官的手握着的杀你的刀,但是如果没有双腿支撑的话,本官岂会走到你身旁,自然也就不可能杀你。”谭纵收回了刀,将刀扔给了一旁的一名军士,不动声色地盯着祁安宇,“你说,在杀你一事中,难道只有手起了作用,而忽视了双腿的支撑?”

祁安宇先是怔了一下,随后明白了过来,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谭纵是将他所在的那个组织比喻为一个“人”,那个“人”手里的“刀”代指倭匪,而他就成为了苏州城里的那些被杀的百姓,而那个“人”的双腿指的就是像他和马少民一样为组织提供服务的人员

谭纵的这个比喻,意思非常明确,祁安宇的组织想要将倭匪顺利地引进苏州城,自然少不了他们这些基层人员的协作,虽然他们并不知道组织勾结倭匪的事情,但是由于和那些引倭匪入城的人是一个整体,因此已经在无形之中成为了帮凶。

不仅祁安宇听懂了谭纵的意思,现场刚才没有听明白谭纵和马少民对话的人,在听了谭纵的这个比喻后,也明白了谭纵所要表达的意思,也清楚了马少民和祁安宇所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行”。

谭纵见祁安宇失魂落魄地跪在那里,冲着一旁的军士们摆了一下手,几名军士上前将祁安宇给拖走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谭纵拿出了一张纸,按照上面所写的开始逐个点名。

每点一个人的名字,谭纵都会说明其加入毕时节所在组织的时间,周围的士兵随后就气势汹汹地涌过去,将那个人抓起来。

有了马少民和祁安宇在前面做榜样,每一个被抓的人都放弃了狡辩和抵赖,纷纷开口向谭纵求饶,努力划清与倭匪的界线。

或许是由于心中太过紧张,又或许是心中承受了太大的压力,几名被谭纵点到名字的人眼前一黑,当场就昏倒在地,人事不省,被士兵们拽着四肢,在四周人们惊愕的注视下,像拖死狗般给拖走了。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被谭纵点到名字,现场逐渐弥漫着一股恐慌的气息,由于谭纵并没有点明马少民和祁安宇等人属于什么组织,因此谁也不清楚谭纵口中所说的组织指的是什么,生怕与自己扯上关系,因此人心惶惶,忐忑不安。

“诸位,本官今晚将在扬州城抓捕上述之人所属组织的其他成员,极有可能会爆发未知的冲突,为了避免发生什么意外,还请诸位暂时待在这里,等本官将那些人绳之以法,稳定社会治安后,诸位再回去与家人团聚。”终于,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谭纵放下了手里的那张纸,沉声向剩下的人说道。

说完后,谭纵起身大步走出了院落,周敦然、鲁卫民和方有德紧随在他的身后。

等谭纵等人离开,沉寂的院落里顿时炸开了锅,人们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心有余悸地讨论着先前的一幕。

此次被谭纵点名的一共有二十七人,涉及到府衙、城防军、盐税司和扬州城的富商大贾,大家谁都没有想到自己身边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个实力雄厚的秘密组织。

由于和谭纵的关系最好,王胖子的身旁聚集了大量打探消息的人,王胖子对此一无所知,只有苦笑,心中既紧张又兴奋,怎么也想不到谭纵有着如此显赫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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