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卡米拉优雅的从黑暗中现身,艾基斯议员慨叹:“有时候,我都不清楚你用不用休息。你白天给泰西安处理政务,晚上还要跑来这里……”他指指面前的半透明巨蛋“……难道你不用睡觉的么?”
“我确实不用睡觉。议员大人。”听到对方的话,卡米拉轻笑一声说。

“你不知道么?我们斯达赫宾塞派德鲁伊通过研究一种叫做海豚的古代生物,发明了让大脑轮流工作,轮流休息的能力。所以高级斯达赫宾塞派德鲁伊是不睡觉的,而且我们清醒着就能准备法术。”

“了不起的能力。”贵族议员用由衷的语气赞叹,不过他眼睛里一点钦佩的意思都没有。“如果我有这能力就好了,我快被尤里克城的战事和那个该死的议案搞得神经衰弱了。”

艾基斯说的“那个议案”,指的是提尔的怨毒告密者一案。原来在巫王卡拉克统治时期,有很多严苛残忍的法律用来钳制奴隶以及潜在的造反者。比如那时候私藏违**籍要被斩首,与其他城邦的废奴论者交往要斩首,私下里说巫王的坏话也要斩首,暗中资助逃亡奴隶更要被全家充作奴隶。

因此在巫王时期诞生了好些告密者。许多人为了泻私愤而向圣堂武士们或者城市守卫队举报他们的仇人。在当时的情况下,一旦这些举报被证实,那么被举报者就难逃一死。现在巫王政权既然已经被推翻了,很自然的就冒出了许多过去的受害者,要求惩罚这些告密者。

面对这个问题,提尔的议会已经吵成了一团,得不出任何结论。前角斗士出身的议员里卡斯主张把那些告密者全都斩首,以告慰革命中的牺牲者。

但是珊瑚女巫沙蒂丽反对这一做法,她的理由是新的提尔政府必须是一个合法守法的政府,不能仅仅依靠权力本身而不遵守法律处死任何人,而这才是她发动革命的意义。虽然可以制定惩罚告密者的法律,但是以这种法律惩治那些巫王事情的告密者,就违背了法不溯及以往这一最基本的法学原则。

除了珊瑚女巫,泰西安国王自己也不想惩罚这些告密者,因为身为前首席圣堂武士,他自己可算就是告密者的大头目。

当然国王提出了另外一个理由,他的理由是巫王时期那些告密者,虽然行为可鄙,但都是在遵照当时的那些法律做事。如果革命政府为了自身的需要随意推翻或重写自己不需要的法律和判决,那么从道义上说它就沦为了巫王政府一样的货色。这对于建设一个长治久安的民选政府来说显然是不利的。国王建议,过去的就过去了,大家不要再追究了。

艾基斯自己对这一问题有不同的看法,虽然巫王时期的法律支持密告,而且没有惩罚密告者的法律,但是这并不等于那些密告者就是无辜的。议员自己认识一个人爱上了别人的妻子,并且通过检举这位丈夫的一个很小的过错,而导致他被斩首。在艾基斯看来,即使按照巫王事情的刑法来看,此人也是犯下了谋杀重罪。只不过他在实现谋杀意图的过程中使用了圣堂武士们作为工具罢了。

议会为了这个难题吵了好几天,艾基斯也吵得精疲力竭,甚至有些羡慕起巫王时代一个人能一言九鼎的权力了。

艾基斯虽然被议会事物牵扯了大部分精力,但和许多议员不同,他还是时刻留意前线的战报。

自从提尔的新军杀入尤里克城以后,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因此不少议员都没有留心作战的细节,只有艾基斯发现了问题。

尤里克城自从被安卡拉,尼本乃两城联军洗劫过之后,几乎化为废墟,城里七成以上的居民也被抓走卖作奴隶。有些横行沙漠的匪帮盘踞在废墟里,可是完全不敌提尔的大军。

但是通过对比物资流向和大量第一人的报告,艾基斯发现有大批战俘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他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于是准备报告给议会。可是他的调查行动好像招惹了其他人的注意,泰西安国王的助理卡米拉约他晚上到提尔地下的半身人遗迹里碰面,讨论“重要的问题”。

这座提尔地下的半身人遗迹有古代半身人创造新物种时使用的创造者巨蛋,那些斯达赫宾塞派德鲁伊们日夜不停的在这里工作,不知道在研究什么。艾基斯虽然是大心灵术士,对生物学并不特别了解。不过德鲁伊们发明了能让穆尔人正常生育的方法,这点他还是挺替自己的朋友里卡斯开心的。

“你叫我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艾基斯问卡米拉。女人很漂亮,身为斯达赫宾塞派德鲁伊,战斗力自然也不俗,但她还不是自己的对手,艾基斯想。

“国王陛下需要你的支持,艾基斯大人。”卡米拉说。“战争如火如荼,现在提尔不能自乱阵脚。”

“泰西安是我儿时的玩伴也是我的合法国王,我自然支持他,用不着你说。”艾基斯反诘。“难道出了什么问题么?”

“你不能把你发现的异状报告给议会。”女德鲁伊说,她指的显然是战俘奇怪失踪的事件。

“哈,原来是你们在捣鬼。”艾基斯一声大笑。“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呢?”

“国王有自己的考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提尔。”卡米拉出声解释。“如果你报告给议会,一切都完了。”

“这听起来像是在唆使我叛国。”艾基斯的语调变严肃了。“泰西安当选国王的时候,以自己的荣誉发誓自己不会对议会和人民有所隐瞒,怎么他这么快就要食言了?”

“他也发誓要保护提尔和他的人民。”女德鲁伊说,“告诉我,誓言本身就是矛盾的,那么一个人该如何抉择?”

“欺骗从来不是保护人的方法。”

“正如医生在病人面前总是据实以告?”卡米拉大笑。“国王的理由非常正当,相信我,他承受了巨大的牺牲。”

“好高尚啊,”艾基斯啧啧嘴。“能不能告诉我,他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那些战俘到底哪儿去了?”

“也不能告诉你。”

“哈哈!”艾基斯大笑,“他可以把秘密告诉你,却不可以告诉我这个他从小的朋友,也不愿意告诉他誓言保护的人民……既然这么不信任我,那我又为什么要替他保守秘密?!”

“因为我们会拿出你不能拒绝的条件做交换。”

“我不能的拒绝的条件?”艾基斯感兴趣的说。“那会是什么?你们给了里卡斯让穆尔人生育的方法,能给我什么?”

“梦想成真。”

“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艾基斯感到非常有趣。“德鲁伊什么时候也会读心了?”议员挪了挪身体的重心,微微前倾。“我可不是用钱就能收买的人。凡人的庸俗理想和我无缘。”

卡米拉露出一张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读心不会,但是我们和你一样会发现异状,并且展开调查。”

“异状?”艾基斯反问。“我有什么异状?”

“有时候,最明显的异状反而最容易被忽视。不是吗?”卡米拉说。“从外表上看,你和泰西安国王是同龄人,这么大的异状,居然之前没有人注意到。连我也是灵机一动,才意识到了这中间的问题。”

艾基斯皱了皱眉头。“我和泰西安国王本来就是同龄人。你应该知道我和他小时候一起上过灵能学校。”

“确实是这样没错。”卡米拉点头。“但是问题就在这里,你们虽然是同龄人,可却不应该看上去年龄一样。”

她自顾自的说下去。“泰西安国王灵能上的天赋很差劲,所以灵能学校上了没多久就辍学了,转去学亵渎者魔法。你却在灵能上一路进步,二十多岁就成为了大心灵术士。”

“国王陛下身为亵渎者法师,现在又成为废除奴隶制国家的民选国王,自然不能用魔法维持年青了。你却不一样,你是灵能者,灵能不需要抽取自然界的生命力,为什么你没有用灵能让自己获得永生?我知道的很清楚,有不下二十种灵能可以做到永生。绝大多数大心灵术士都这样做了,而你却在正常衰老。”

“这有什么奇怪的?”艾基斯说。“我确实没用灵能让自己永葆青春,这仅仅是因为我不想永生罢了。”

“从逻辑上思考,”他说。“永生既是监牢,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惩罚,所以为什么我要追求它?作为大心灵术士,我知道的很清楚人的灵魂只有在接受新刺激的时候才最为活跃,以后再接触到哪怕同样的刺激,都不会那么兴奋了,这就叫边际递减效应。”

“就好象一个穷人第一次吃到山珍美味,觉得好吃的不得了。之后他发了家,再吃同样的东西,就觉得平淡无奇了吧?”卡米拉举了个例子。

“就是这样,”艾基斯认可了这个例子。“一个永生的人,随着他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就会逐渐对身边的一切失去兴奋度。想要再感受到激情,就必须体验越来越出格的经历,越来越不可思议的机遇……”

“……不然永生就像永恒的监牢一样无聊,到了这时候,他按照正常人的标准来看就是疯了。”

艾基斯耸耸肩。“我知道有的大心灵术士,年轻时候守护自己的部落,几百岁了以后却被部落视为疯狂的恶魔,就是这个样子。”艾基斯说。“所以我没有刻意维持自己的年青,就是这个原因。我不想慢慢被永生转变为另外的……东西。”

“说得好。”卡米拉鼓掌。“但是当我意识到你拒绝了用灵能永葆青春时,我以为你是因为年青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变故,才会做出这种决定。所以我秘密潜入了北方的阿特基城,寻找认识年青的你的居民,调查你的过去。结果竟然有了意外的收获。”

“谁能想象的到,表面上风度翩翩,理智自控的艾基斯大人竟然会抱有这么一个疯狂的思想?”卡米拉从袍子下面变戏法一样的拿出一本封面简陋的旧书,轻轻用手指点点那本书的封面——《超人剧变》。

“真令我意外,你们居然连我年轻时候写过的论文都找的到。”看到那本旧书,议员露出有些怀念的神情,不过他还是淡淡的说。“大多数年轻的心灵术士,都有过种种不切实际的念头。在阿特基,每一天都有大量或新奇或怪异的理论被炮制出来,我不觉得我写的东西有什么奇特的。”

他接着说。“我辈心灵术士,没有一个是不善于思考的。如果仅仅靠运气或者摄取营养就能成就灵能,那贵族们不就都能成为大灵能者了?我虽然写了点东西,但是在心灵术士们中间,不算什么。”

“你太低估你自己了,艾基斯大人。”卡米拉用赞赏的语气说,“这本书中介绍的理念,任何读过它的人都会被震撼。”

“即使对斯达赫宾塞派德鲁伊来说也会感到震撼?”艾基斯不信。

“尤其是斯达赫宾塞派德鲁伊。”卡米拉说。

“超人剧变……”艾基斯默默呢喃这个名词,年轻时候动笔时的情景又从脑海里浮现出来。曾经以为尘封的情绪,再一次悸动。

“……自从净化之战结束,巫王的时代开始,阿塔斯已经度过了数千年的岁月……”他记得很久以前,还是在阿特基城里当学徒的自己这么写道。

“……毋庸置疑的是,这几千年来,世界上的物种们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曾经居住于森林之中的精灵们随着植被消失被迫走入沙漠,过上游牧生活。矮人们离开祖祖辈辈开拓的王国,流离失所。人类和其他生命,也不得不学着在这一个濒死的世界中挣扎求生。”

“……总的来说,环境变得艰难,生命也变得越来越坚韧的。人类,精灵,矮人,还有那些从净化之战中幸存下来的野生动物们变得越来越顽强,越来越狡猾。和几千年前的祖辈相比,今天的阿塔斯人长的更高,跑的更快,力量更强。我们能用祖辈十分之一的食物维持生存,同时还能承受暗红色太阳那越来越有毒的光照和日渐稀薄的大气……”

“……在阿特基,不是没有心灵术士试图用灵能复活过古代生物甚至古代人,他们希望可以从复活者口中挖出上古时代的知识和技术来。但是不幸的是,这些复活者几乎无一例外的窒息在我们今天的稀薄空气里,这一事实有力的证明了今天的阿塔斯人比祖辈在体质上要强大的多。”

艾基斯记得自己接下来这么写道。“……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我可以推测出在智力方面,今天的阿塔斯人也有显著的提高。关于这一点,最直观的证据有两个。第一,阿塔斯上具有灵能天赋的人数在上升,如今几乎每个人都有那么一点狂野天赋,虽然不是有机会接受正统的灵能教育。”

“第二,虽然今天阿塔斯上已经完全沙漠化了,但是法师们的力量没有减退,反而变得更强。以前需要抽干一座森林的生命力才能施展出来的法术,现在也许几棵树就可以了。这是因为上千年来魔法也发展了很多,新的更有效的咒语被发明出来。”

“……有理由认为,阿塔斯人的这一变化趋势还会继续持续下去,而且可能比一些人想象的要快的多。”

“经过了漫长时间的发展,阿塔斯上的灵能和魔法已经发展到了如此高的地步,以至于随时都有可能发展出这么一种能力——创造一个比创造者自身还强大的个体。”

“无论灵能还是魔法,都有创造随从的能力。法师们能召唤魔宠,灵能者能制造灵晶仆。这些随从非常好用,唯一的缺陷是他们都比自己的创造者要弱小。魔宠打不过自己的主人,灵晶仆也打不过自己的制作人。”

“但是从理论上说,可能创造出一种法术灵能,它创造出的魔宠灵晶仆,竟然比主人还强。”

“阿塔斯人的智力越来越高,发明这种法术灵能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大。如果我们将这种超级灵晶仆定义为一种能够远远超越所有人的所有智力活动的‘机器’。既然设计机器也是智力活动之一,那么超级灵晶仆肯定能设计出下一代的,更加优良的‘机器’。毫无疑问,随后必将出现一场‘智能爆炸’,人类的智能会被远远抛在后面!因此,第一个超级灵晶仆是人类需要完成的最后一项发明,再然后世界将天翻地覆!”

“以人类的视角来看,这次变化将使从前的一切规则在眨眼的功夫内失效,这种呈指数级的爆发将使任何人为的控制失去可能性。从前被认为几百万年内才会发生的技术进步,很可能在下个沙漏时内就会发生。”

“这就是我所预言的超人剧变,它是一个临界点,当它来临的时候,旧的社会模式将一去不复返,新的规则开始主宰这个世界。当我们越来越接近这个临界点,它会对人类的事务产生越来越大的影响,直到它成为人类的共识。但当它最终来临的时候,也许人会出人意料并且难以想象……”

“是的,超人剧变。”卡米拉的话把艾基斯议员从回忆中唤醒过来。“我们斯达赫宾塞派德鲁伊对于推动物种的进化,始终是最热衷的。如果我们能帮助你完善你的理论,甚至帮助你实现超人剧变,你肯不肯帮助国王保守秘密?”

“哈哈哈哈。”艾基斯一呆,然后大笑。“超人剧变根本就是年轻人不切实际的妄想罢了,我早就放弃了这方面的思考游戏了。”

“如果你早就放弃了这方面的探索,那么你为什么对超凡者预言那么着迷?”卡米拉追问。“你为什么协助那个穆哈迪在城里宣传他那个奇怪的宗教?难道不是因为你怀疑超凡者就是最有可能发生超人剧变的存在吗?”

那宗教是千魂首的主意,打算对抗法师用的。艾基斯就要这么脱口而出,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为什么肯帮千魂首的忙?难道不是因为自己也想看看超凡者在自己的时代的诞生么?不然的话,大心灵术士们个个都那么疯狂,千魂首虽然强大,也没法命令别的大心灵术士做他们不想做的事。

超凡者预言是千魂首编造的没错,但是它的这个想法又是怎么产生的呢?连普通的**师和大心灵术士都能在一定程度上打破时间的桎梏,谁说诞生在未来的超凡者不能把一个念头深植于过去一个人的心里呢?

“你们能怎么协助我?而且更重要的是,要是超人剧变真的发生,那么我们所做的一切,包括革命,还有什么意义?”艾基斯说出这话的时候,卡米拉知道事已经成了。

“看看这个。”她指指那个半身人遗迹里的创造者巨蛋。“知道我们都在干些什么吗?”

巨蛋半透明的表面流淌着异彩,“某些生物学研究吧,我对德鲁伊的东西不感兴趣。”艾基斯说。

“它在孕育超人。”卡米拉解释。

“超人?不要拿我当白痴,女士。”艾基斯说。“我虽然不是斯达赫宾塞派德鲁伊,但是我明白它的工作原理。这巨蛋不过是个培养槽,你们从生物体上抽取活性分子,在里面培养,然后过一段时间拿出来看看罢了。用它研制各种新式的病毒也许可行,偶尔还能炮制一些疫苗,但是它‘并不能’创造新的生命,无论它叫什么名字,你们都不是真正造物主!”

“你大大低估了斯达赫宾塞派德鲁伊的能力。”卡米拉得意的说。“我们有能力,利用哪怕仅仅一个活性分子还原那个生物。从这个巨蛋中得到的活性分子,我们都有办法做出那个生物来。不然你以为古代半身人是怎么创造新物种的?”

如果穆哈迪在此,他肯定会脱口而出,斯达赫宾塞派的研究已经接近地球上的水平了。地球人类在一四一七年才创造出地球上第一只克隆生物,绵羊多莉。而在阿塔斯,德鲁伊们靠着这件半身人遗物居然也能做到细胞培植和单细胞克隆。

“在这个巨蛋内部,活性分子们一个沙漏时就可以演化十多代,比自然条件下的繁殖速度要快的多,自然的它的进化速度要比外界快。自从我们恢复运作这个巨蛋以来已经过了很长时间,里面的活性分子相当于比今天的阿塔斯提前进化了一百万年。你可以想象,这对于我们信奉进化理论的斯达赫宾塞派德鲁伊来说,这具有什么意义!”

德鲁伊的话里有许多对于一般人来说极其费解的内容和名词,不过卡米拉有限的解除了一部分思想的屏蔽,让大心灵术士可以通过读心的方式直接理解这些概念。

“一百万年!”艾基斯面色平静,心中震惊。这巨蛋里面的胶状物质,真的能造出一百万年后的超级生物?那么那种超级生物的能力,说不定真的能实现超人剧变这样的奇迹。

“你们拿到了我学徒时代的书,”议员沉声说。“又控制了这件了不起的半身人遗迹,你们完全可以自己秘密进行研究。”

“就像我说过的,我们需要你帮国王保护秘密。”

艾基斯哼了一声,没有接口。

“而且我们还需要你的帮助。”女德鲁伊自顾自的说下去。“由于巨蛋内部的环境还不能模拟自然选择,所以里面的那些活性分子,大部分产生的变异都是有害的,大概只有极少一部分可堪使用。”

“有多少?”艾基斯问。

“在没有自然选择的压力时,有害变异不会被淘汰。”卡米拉说。“在每一代活性分子的繁殖中,有害变异大约占到万分九千九百九十五。一百万年相当于五万代的繁殖。所以这里面有害的,无用的变异大约占百分之一百。”

“这不是屁用没有吗?!等于是纯粹有害的变异!”艾基斯感觉自己被愚弄了。

“这是试图直接制造一百万年后的超级生物时遇到的难题,但是我们可以分开来,先筛选出一千代后有益变异的部分,再制造两千代后有益变异的部分……你的灵能不是可以预测任何事物的结果是否有益么?正好用来筛选需要的目标。一步一步来,我们必然成功。”

“一步一步来……这要多长时间。”艾基斯问,他已经有些意动了。

“谁知道。”卡米拉耸耸肩,“也许一百年,也许一千年,不过也没准几个月就做好了。泰西安国王就是知道这么一点,所以才让我用这个计划拉拢你。他不在乎这种虚无缥缈,甚至可能是百年后千年后的威胁。”

“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们合作?”

艾基斯沉默了很久,四周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

这一瞬间大心灵术士想到了很多,和泰西安自小的友谊,对珊瑚女巫的仰慕,推翻巫王的成就感,以及自己作为大心灵术士的追求。

他想起了穆哈迪,那个突然涌现出来的年轻灵能者,以他的天赋大概不就就会成为大心灵术士吧。自己难道还没有在历史上留下足够的个人印记,就要被年轻人取代了么?

思虑繁杂,纠缠翻飞。

最后他说。“当我写下超人剧变的理论时,我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居然可能成为它的见证者。”

“人说心灵术士都是疯子,好,就让我陪你们这些该死的斯达赫宾塞德鲁伊一起疯狂一把。”

卡米拉满意的点点头,无声的笑了。“这样一来,里卡斯和你,就都站在泰西安国王一边了,提尔期待着你们继续为国效劳。”

艾基斯有些厌恶的撇撇嘴,但是没有反驳对方,制造超人这个念头太让他兴奋了,足以让他偷偷的背叛沙蒂丽一下。

卡米拉也很得意,当人人都以为珊瑚女巫的影响力不可动摇的时候,她生生把里卡斯和艾基斯挖了墙角。不过既然谈判成功,那么她之前的一些准备也就用不着了。

真遗憾,她一边想,一边藏起左手里的一根毒针,用不到这个东西了呢。我还挺想看看这种用巨蛋造出来的,专门针对灵能者的灵崩症疾病,到底有多大威力。斯达赫宾塞派德鲁伊最后想到。

穆哈迪坐倒在沙地上,喘着粗气。

那个蒙面男人被他肢解了,血和内脏散落的到处都是。疤脸女人的尸体要好一些,但是也是身首异处。

倒不是他有意这么残忍,主要原因在于他的灵能被压制住了,而他又一时找不到那个压制灵能的物品。

忍着血腥味忙碌了半天,他才在疤脸女人的小臂里发现了一个古怪的水晶。仅仅是看着它,身为灵能者的穆哈迪就感到一股刺痛。而这东西的作用机制,他一点都猜不到。

心灵术士本想把这东西远远的扔掉,又想了一下,还是把它包好埋了起来,又用石头做了标记。

脸舞者此刻冷冰冰的看着他做完了这一切,不言不语,只是警惕的把风。

“你怎么知道我被他们抓走了?”穆哈迪忙完了以后,问她。

“雇主都被抓走了,我怎么能不知道?”脸舞者海蒂彻开口前先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惜字如金的说。“自然是看见的。”

“看见?用遥视灵能?”心灵术士大为诧异。“但是这附近的灵能都被压制住了!”

脸舞者哼了一声,没有回答,看来她不想泄漏这个秘密。

会是什么呢?穆哈迪猜测,也许脸舞者有本事入侵动物的脑子,透过动物的眼睛监视目标?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还真是强大的能力。

“似乎我欠你一句感谢的话。”穆哈迪从疤脸女人的身上搜出了自己的武器——弯刀,银刃,以及一把匕首。那两个敌人的武器他看不上眼,干脆就没拿。“脸舞者海蒂彻,你拥有我的感激了,我欠了你的债。”

脸舞者原本戒备的打量着四周,现在她低下头来看着心灵术士,那张读不出内心的美丽脸庞波澜不惊的吐出:“记住你的话,穆哈迪,有朝一日,也许会是你还债的日子。”

“这话听上去怎么那么让人心惊胆战呢?”穆哈迪一边戴好自己的佩刀一边说,这时候他的肩膀还在隐隐作痛。“不过你能不能给我留下点便捷的联系方式之类的?这样你就不用每次都是突然出现了。”

“等我认为需要的时候就告诉你。”海蒂彻说,“你不用检查一下自己的伤口吗?”

“不用。他们的疗伤方法好像挺管用的。”穆哈迪回答。他说的没错,伤口虽然还在疼,但是影响不大。那几刀虽然直接穿过了身体,但是阿塔斯人的恢复能力明显比地球人强些,所以不算大碍。

属于死者的壳甲虫此时待在原地,莫名其妙的摆动着触角,六足不断的摩瑟着沙地。以昆虫的思维能力,它理解不了主人为什么刚才拼命催促自己快跑,现在却又停了下来。

“我的梅吉洛特蜥在那边的沙丘背后。”脸舞者伸手一指,“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本尼迪克特的人很快就会察觉到这里出了问题。”

她说的没错,本尼迪克特那边久久看不到人过去,肯定会意识到出了问题。到时候哪怕冒再大的风险,那帮轻语堡的疯子们也必然会把他们走的这条路整个搜查一遍,到时候恐怕难以应付。

想到这里,穆哈迪不禁感慨,为什么自己生活的圈子里,普普通通贪生怕死的人就这么少见呢?到处都是悍不畏死的凶徒。

“你对那种压制灵能的水晶有什么了解没有?”心灵术士突然叫住了脸舞者,好奇的问道。

“一个叫做秩序会的反灵能组织制造的东西,轻语堡的人喜欢用它来压制灵能力强大的敌人。据说为了防止敌人的大心灵术士用灵能遥视他们的基地,他们使用了大量这种玩意儿来保护自己的秘密。”

穆哈迪歪着头猜测。“你觉得,本尼迪克特可不可能在他的藏身之处也用了这种反灵能水晶?”

“可能吧。”海蒂彻甩甩头发,说道。“他能藏这么久不被债主抓到,用到些反灵能水晶也不奇怪。”

“也就是说,他的藏身之所,有可能没人能用灵能对吧?”穆哈迪说,“我觉得我们也许可以大胆一点,混到他的藏身之所里去。”

海蒂彻闻言猛地转头,“混到本尼迪克特的藏身处里?你打的什么主意?”

“危险的主意,也是诱人的主意。”

“第一,”穆哈迪开始解释。“那个跟我有仇的大心灵术士拉斯古如果知道我跑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是个疯子,做出什么都不奇怪。我不想让自己总被一个疯子惦记着,所以必须主动出击,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和本尼迪克特勾结起来了,有没有办法破坏他们间的合作。”

“你在妄想。”脸舞者摇头。“本尼迪克特山穷水尽,不可能因为你的一点挑拨就和自己的得力支柱产生缝隙。”

“第二,”心灵术士不理会反驳,继续说。“本尼迪克特王子身为巫王的儿子,他的脑子里肯定有许多价值非凡的秘密。如果我能找到办法,创造出读心的机会的话,那回报可谓非凡。”

然而脸舞者还是摇头。

“第三,我在科温的宅子里被这帮家伙打的好惨,这会去报复他们,正是人之常情。你说不是么?”

海蒂彻飞速移动,直冲穆哈迪面前,而后者只看得到一个模糊影子,脸上就吃了一巴掌。

“你居然会有所谓的‘人之常情’?”海蒂彻冷笑。“这种东西作为心灵术士不是最应该摒弃的么?”

穆哈迪半边脸**辣的,但还是坚持己见,“为什么不呢?难道要我夹着尾巴逃回拉姆城去?还是提心吊胆的混在商队里返回提尔?本尼迪克特的藏身处也许危险,但也不比拉姆城里危险太多。那里已经有一个被我气疯了的大心灵术士,一个厌恶我的公主,一个神秘兮兮暗藏秘密的王子和一个复活了的古代灵能者了,我觉得待在那儿也没什么安全可言。”

“你这是在拿你自己的命冒险。”脸舞者凝视着心灵术士的瞳孔。“更重要的是,拿我们脸舞者的声誉冒险。要是你因为自己的愚行而被搞死了,我们的名声就也被你玷污了。”

“在阿塔斯这个濒死的世界,很少有冒险这种让我感到享受的活动了。”

“我要提醒你,那个本尼迪克特身边的卫士可不少。以你的实力,被发现了就等于死。”

“如果再加上你呢?”穆哈迪说。“作为脸舞者,我认为你比那些轻语堡的人还是强不少的。我们如果想的话,逃走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海蒂彻看着穆哈迪,一字一顿:“我可已经警告过你了。如果真的遇到了我也应付不过来的局面,那我不会再救你了。”

“成交。”穆哈迪说。

刚才搜尸体的时候,心灵术士已经把蒙面男人的衣服扒下来了,此时正好穿上。他们两个身材差不多,蒙上脸以后,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区别来。难点在于那个疤脸女人,她可没蒙面,如果装的不像,可是一眼就会被识破。

“交给我吧。”海蒂彻听了穆哈迪的话以后说。

“你确定自己没问题?”

“你以为脸舞者之名是随便说说的么?”海蒂彻看了看疤脸女人的面孔,然后用手按住自己的额头,贴着面皮向下一捋,像是抚摸,又像是拉拽。

伴随着轻微的沙沙声,她的手摸过的地方,新脸代替了旧脸。眉弓变得更高,两眼间的距离变得更近。眉毛和头发的颜色也发生了略微的变化,皮肤的质感和皮肤上的疤也得到了完美的模仿。接着是颧骨,脸颊,下巴。

这不是魔法,却比魔法更为神奇,穆哈迪刚刚恢复的灵能也发现不了任何破绽。不仅仅是面貌变得和那位死者一模一样,好像连心跳的频率,呼吸时胸口的起伏,甚至几乎微不可闻的体味都改变了。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也变了。“想要潜伏进本尼迪克特的藏身处还有两个问题,首先你打算怎么解释抓到的俘虏不在了?”

“被脸舞者刺客给劫走了。”穆哈迪一听,理所当然的说。“就算是测谎魔法,也只会发现这是实话。”

“其次,这里可还没到藏身处呢。而他们两个都死了,莫非你认得路?”

“当然不认得。”心灵术士胸有成竹的说。“不过它认得。”

“它?”

“这只壳甲虫。”心灵术士指指那只他先前乘坐的壳甲虫,嘴角微微上扬。“我忽然受了点启发,意识到灵能的使用范围明明可以大大扩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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