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哈迪认真的看着激动的少女,好像从来没发现她还有这样的一面一样。
少女继续激动的质问着,“说说吧,你觉得精灵们怎么样?”

“精灵?他们么……”穆哈迪想到了豪爽的法赫德,小心眼的哈桑,喜怒难测的法图麦,“……有好有坏,不能一概而论……”

说着说着,他又想起了自己刚被发现时,那场对商队的追逐。那些全部战死的商队守卫,被先骑后杀的女人,以及被开膛破肚的尸体……

那时候,自己发现了一个藏在货车里的瘦弱人类女孩。自己挡住了她射出的短矢,法图麦让我骑她,而我没有接受……

……那个女孩!穆哈迪又仔细观察了一番眼前的少女,眉目之间,分明和当是那个被法图麦杀死的女孩依稀相像。难怪自己第一次在尘埃大殿里见到她的时候,觉得她分外眼熟。

“你,该不会有什么姐妹,恰好被精灵们杀了吧。”穆哈迪试探的问。

“姐妹?”阿伊莎苦涩的重复一遍这个词,“我没有姐妹。”

“就像我没有父母一样。”

阿伊莎继续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历,最初又是怎么混到精灵部落里去的,看但是起来你对沙漠里的很多事都还一无所知。”

“水源,牧场,财富,奴隶,沙漠里的部落们每天都为这些争斗,尤其在不同种族之间。精灵,人类每天互相残杀,延续自净化之战以来的古老仇恨。”

“难道你不知道么?!他们生吃人肉!”阿伊莎控诉。

穆哈迪知道,但是他身为穿越者,始终有种自己并不真正属于阿塔斯的感觉。所以对于这个世界上的精灵会吃人肉,也不感到多么感同身受。

“沙漠的残酷,你还无法真正想象。”面对这句话,穆哈迪只有无言以对。“而在沙漠里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为精灵效力的人类。”

“为什么?”穆哈迪感觉自己被鄙视了,回问。

“我跟你谈起过,我是自己决定的去尘埃大殿学习灵能的吧。”

“是的,你说起过,不是父母,也不是你的酋长送你去学灵能的。”

阿伊莎点点头,“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但却是酋长掏的学费,因为我是他的女儿。”

“你不是说你没有父母么?”

“对,他视我为女儿,是因为他是我妈妈的丈夫,但他不是我的父亲。而我的母亲在我小时候就死了。”

“我的父亲,名叫贾瑞德,据说他原本是城邦尼本乃的市民,他是个特例独行的人,因为替那些被剥削的弱者仗义执言,而被巫王流放到西部沙漠之中。他一开始很沮丧,但是很快的调整了心态,加入了一个小部落,以部落民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我的母亲,海迪耶,具有灵能天赋,所以在西部沙漠里的一个小部落担任咏者。在沙漠里,有灵能的人可以寻找水源,救助伤者,参加战斗,所以地位都很高,不少都能成为咏者,参与讨论部落大事。”

“在私下里,我母亲是一个非常富有理想和同情心的人。她一直在做奴隶,试图研究出让阿塔斯重新变得翠绿,天空又染上碧蓝的方法。”

“那时候西部沙漠里还有好多小部落,不过实力都很弱,而且也绝少往来。但是西部沙漠里的精灵力量很强,有一个强大的精灵部落叫做‘沙蛇’,它是那一带的霸主。”

“人类部落虽多但弱,精灵部落虽少而强。所以本来西部沙漠还维持着脆弱的平衡,直到那个人出现。”

“那个人名叫丁勾·本·瓦嘎斯,人们都说他是一只被**了的毒蛇生下来的,邪恶,自私,暴力,沙狼一般精干,老绳子一样结实,狡猾的像狐狸。”少女说出**一词的时候,露出几分腼腆,但是掩盖不住她语气中的愤怒和仇恨。

“丁勾据说原本是城邦人,因为犯下太多不可告人的罪行,所以来到西部沙漠避难。精灵部落的斥候发现了他,他们原本要杀死他,但是他最终求得一命。”说到这里,阿伊莎用那双美目审视的盯着穆哈迪。

“他忍耐,他卑躬屈膝,他无所不为,终于在沙蛇部落里谋得了一定地位,他们让他成为武士,这样他可以更好的为精灵部落服务。”穆哈迪不自在了,这个丁勾·本·瓦嘎斯听上去太像自己了。

“丁勾为了当上精灵的武士杀了七十七个人类,据说其中包括他自己的兄弟和族人。当他当上武士以后,他决心征服其它所有人类部落,为自己的主子卖命,也让那些对他的忠诚还心存疑惑的精灵闭嘴。”

“带着恐惧,敬畏或者纯粹的愤怒,精灵们开始跟随他。而他折磨他们,训斥他们,揍他们,锻炼他们,使他们成为一支愤怒的军队。他告诉自己的部民,沙漠是个残忍的母亲,要想活下去,必须以自己的残忍对抗生活的残忍。他们东征西讨,消灭了不少部落。”以异族之身而带领军队,穆哈迪发觉这个叫丁勾的人挺强的。

“我母亲的部落也成了丁勾的目标,当丁勾的大军杀到的时候,人们几乎无法抵抗。他们微薄的财物被掠夺,孩子被屠杀。男人们被丁勾的手下扒光了扔到沙漠里去等死,女人们则被骑到意识不清,然后暴徒们给了她们机会让她们乞怜求生。”

“那时候我母亲刚刚认识了我父亲贾瑞德,这很罕见,因为人类部落间平时不怎么来往,但我父亲是个特例独行的人,所以他遇见了她。”

“他们相爱,相交。原本不几日就要成婚,但是丁勾和他带领的精灵军队毁了一切。”阿伊莎的语气有些哽咽,但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很好的掩饰了过去。

“所有幸存的人类部落意识到,必须团结起来打败丁勾的大军。大多数时间里他们都是陌生人,互不相见。有的来自几个被丁勾灭亡的部落中的幸存者,一无所有,唯余仇恨。但现在他们站到了一起,与丁勾的精灵军队展开了决战。”

“那一天鲜血撒入沙粒,沙蛇部落的精灵一个都没有活下来,而联军的人马也伤亡惨重,十不存一。丁勾只身一人逃入了大漠,是我父亲,贾瑞德,看到了他,追上了他,并且杀死了他。”

“然后联军冲入被精灵们劫掠过后的营地,看看那里还有没有留下值钱的东西。在那里,贾瑞德找到了她,撕开她眼睛上的蒙布。她看着他,她的眼睛一时间还不能适应突然的亮光。所以她以为他跟那些强奸了她、掠夺了她的部落的精灵们是一伙的。她当然不知道,贾瑞德和其他人是去搜寻幸存者的。”

“她往上看着他,眨着眼睛,她的鼻子、眼睛都在流血。她说:‘在我死之前,你必须知道,我把部落的地图藏在……那里,有了地图,你们就可以找到水源,继续活下去’”

“‘什么?’贾瑞德说道,他没有想到,这个全身**,流着鲜血,因为贫血快要晕过去的女人会说出这种话。”

“‘地图!’她用力喘着气说,‘没有地图就找不到水源,没有水源就无法活下去。’”

“然后她就晕了过去,贾瑞德把她拖到一个阴凉的地方,大声叫了起来:‘我找到一个。还活着!我找到一个活的!’”

“在以后的几个月里,贾瑞德在她哭泣诅咒的时候抱着她,照料她,直到她恢复健康,在她怀孕的时候跟她待在一起。他们的婚礼得到了许多人的祝福。”

“西部沙漠里的人类部落们意识到了团结的必要,是贾瑞德,领导剩下的所有人组成了一个新的强大的部落,他通过格斗,威吓以及阴谋把曾经素不相识的人团结成了一体。”

“这听上去挺浪漫,”穆哈迪发表评论,“丁勾死了,贾瑞德活了下来。我有些明白你为什么讨厌帮助精灵的人类了,但是为什么说你没有父亲呢?”

“所以说你什么都不懂,穆哈迪”阿伊莎继续讲下去“沙漠里没有浪漫的爱情故事,只有炽热的现实。贾瑞德确实是我的父亲,这没错,但是贾瑞德早就死在了沙漠。”

“当丁勾的精灵大军被消灭,贾瑞德独自一个人英勇地追踪丁勾进了沙漠,这是他一生中最后一个错误。他们中只有一个从沙漠里回来,穿着贾瑞得的衣服,戴着贾瑞德的头巾,并且称自己为贾瑞得。”

“没人认出他,因为沙蛇部落的大军被彻底消灭了,整个部落都被夷平,幸存的精灵逃离了北部沙漠。”

“贾瑞德自己所在的那个小部落也被夷平,其他很多人类部落也是,幸存者们彼此都不熟悉。而贾瑞德原本的朋友们,不是死在了丁勾的征服,就是死在了最后的决战中。而且,我说过,我的父亲贾瑞德是城邦人,他不太适应沙漠的风沙,总是带着面巾,所以本来就没多少人看过他的脸。”

穆哈迪想象了一下地球上戴面巾的阿拉伯人形象,觉得确实挺难辨认的。

“他从沙漠中回来,救了我的母亲,而联军残余的人们接受了他。”

“我有个问题,”穆哈迪提出,“你的母亲是认识你父亲的,丁勾的乔装改办不可能成功。”

“是的,我的母亲显然没有被愚弄。她是一个智慧的人——在她自己的领域里可以说是杰出的。她认出了那个娶她的男人和那个带领着愤怒的精灵暴徒军队骑她,毁灭她的部落,看着她的朋友死在沙漠里的同时放声大笑的人是同一个。”

“但是有什么意义呢?沙漠里没有爱情故事,只有冷酷的生存。而新贾瑞德是一个强大的男人,也是唯一可能的领袖。只有团结,剩下的人才能活下去。”

“我的母亲后来得病死了,早年的伤害实在太重。丁勾是她名义上的丈夫,我名义上的父亲,但他绝不是我的父亲,绝不!”少女恶狠狠的说。

“所以我才要学习灵能,强大自己,我要为我的母亲报仇。”

穆哈迪成为武士的喜悦之情此时已经荡然无存,少女的身世深深震撼了他。半响后,他才说:“这就是沙漠么?”

“我们的故乡。”

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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