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本来是严府君府上的功曹。不思忠心为国,却捏造谣言毁谤严府君的人格,还诬陷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将士,该不该杀!”
毛腾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抓着杨平的领口大喝了一声。

杨平好歹是郡内的功曹,又没有犯什么错。厅堂内顿时静悄悄地,只有个别人附和了一声。

杨平看到附和毛腾的人少,胆子顿时大了起来,怒道:“你个狗贼,你还有脸说我。我毁谤严府君的人格?是你他娘的的自己捏造来毁谤我吧!”

毛腾大声质问道:“你说严府君带着鲜卑人来扣城门是不是?你说严府君被我一箭shè死了又是不是?”

杨平也大声回道:“就是你杀死了严府君,可是严府……”

“住嘴!”毛腾大吼一声,抓着他领口的手也用上了劲,呛得杨平连连咳嗽,毛腾接着说道,“严府君,乃是冯翊严氏后人,名门望族,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他早已在雾山殉国死节!他老人家怎么会做出投降胡人,带着胡人来扣城门的下三滥举动?你这不是诋毁是什么?我们在前线浴血奋战,你窝在太守府贪赃枉法,却还诬陷我等,你到底还是不是个东西!”

“你!你!”杨平被他又捏又骂,有力出不上,想骂又不知道该怎么骂,弄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这时候毛腾吼道:

“这样的小人,该不该杀!”

“该杀!”马咸第一个吼了一声,这时候附和的人越来越多。马咸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拔出佩剑就将杨平戳了一个透心凉。

血溅当场!

朱默yīn沉着脸,一言不发。

毛腾一脚踢开杨平的死尸,又换成一张笑脸,大笑道:“诸位,喝!喝!”

早有小卒将杨平尸体拖了出去,众人又是其乐融融。毛腾看到朱默的神sè,顿时有了主意,趁着酒意说道:

“这次大战,要不是朱司马抵挡及时,杀伤大片胡骑。恐怕我们都要做了胡人的刀下亡魂了,所以毛某觉得,这头功,还是非朱司马莫属。我给朱司马进一杯酒!”

毛腾满上一杯酒,恭敬地递给了朱默。

朱默冷着脸,半晌没有回应。

众人纷纷开始劝导:“朱老兄啊,主簿给你进酒啊,快喝啊。”

“朱老哥啊,赏个脸啊,你这是怎么了?”

“老朱,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朱默一侧目,忽然看到了毛腾和马咸眼中的杀气,强忍怒气,这就接了过来,一语不发地一饮而尽。

“好好!朱兄好酒量!”

毛腾也知道朱默在生什么气,这就呵呵一笑,装作已有几分醉意,说道:“我知道为什么朱司马不高兴了,这眼看危城险地,人命朝不保夕。朱司马从洛阳花花世界毅然远赴西北,为国尽忠。可现在连子嗣都没有,哎,朝廷不公啊!”

朱默以为毛腾在损他,顿时火冒三丈,差点就要发作了出来。

毛腾赶紧说道:“可是我们西平人,记得朱司马的功勋!我们知恩图报!我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请宋军候做主,让朱司马娶了严府君的遗孀胡夫人,既让朱司马在西平有了家,又让严府君的家人得到依靠,一举两得,大家说是与不是?”

“好好好!”

宋军候名叫宋约,是牙门军军官中年纪最大的一位,请他做主再好不过了。朱默早就对严舒那长得丰满白皙的老婆垂涎三尺了,毛腾这么一折腾,朱默对他的恨意顿时冰消瓦解,他本来冷冰冰的脸上有些勉强地嘿嘿一笑,连忙说道:“公举贤弟这说的哪里话,严府君尸骨未寒,我们怎么能做这么缺德的事情?”

“哎,这怎么是缺德的事情,这是好事啊!”左侧一个军吏吼了一声,顿时附和声一片。

毛腾添油加醋,说道:“眼下我们只是小胜一场,胡人势大。凉州的胡使君的援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所以我们今后的xìng命,可都是捡来的。朱兄,人生如朝露,行乐需及时。况且胡夫人以及严府君的两个孩子,还需要一个真正的好男人作为依靠。不如今天就由宋军候做个主,我们这场筵席做个庆祝,朱兄和胡夫人就此成亲了吧!”

“哎呀呀,朱老哥,你还害什么臊!你平rì里不是见了女人就猴急嘛!”

“朱老兄,你要不娶。我可是喜欢胡夫人得紧呢!”

众将都有了醉意,你一言我一语,终于就说动了朱默,朱默霍地就站了起来,这就吼道:“好!老子今天就帮严府君这个忙,他的家人,老子养活!”

朱默将腰带一紧,这就带着浓浓的酒气,大踏步走进了太守府的后院。

厅堂内哄笑成了一片。

两次攻城失败,若罗拔能烦躁到了极点。

“入他娘的!老子横行秦凉二州,拥兵数万,无人能敌。除了马隆这老儿外,老子把谁瞧在了眼里?想不到今天在西平城损兵折将,让秃发务丸这些家伙笑话于我,真是气杀我也!”

“报……报告左贤王,从凉州方向来了一支晋军,可能是要救援西平的。”斥候飞报。

若罗拔能一怔,暗想:“看来只有老子亲自出马,击退这股援兵了,否则秃发务丸这些软骨头,都会带着族人离去,到时候我势单力薄,难道又要逃回沙漠?”

“不许通知任何人,将我的狼头大纛仍然插在这里。西平城内势单力薄,定不会妄然出击。现在集合我部jīng锐,先打跑这股凉州军再说!”若罗拔能一声令下,这就集合了jīng锐四千,火速奔向了东方。

两天后,若罗拔能在南山山麓遭遇凉州军,两军展开了鏖战,凉州军也是晋朝外军的jīng锐,战斗力也极为强悍,若罗拔能损兵大半,终于击退凉州军。回到西平城外时,自己手下的生力军已经只剩下了三千多人。

当初因为自己有生力军六千余人,收拢的老弱病残四千多人,号称大军数万。这才裹挟了秃发务丸等河西鲜卑诸部大人,进而才威逼西平。雾山一战损失数百人,西平北门一战又损失数百人,突袭凉州援军,又损失了两千多人。若罗拔能忽然就有些心灰意冷了。

早知道在南山遇到凉州兵,应当在南山设伏的。可是就算再南山设伏,对方又不是严舒徐霸这样的蠢货,恐怕也难以入彀啊。若罗拔能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还是实力太小。要是有当初树机能的十万大军,还会正视眼前这个小城?

长生天真是太不公平了,秃发务丸这样的卵蛋都能有族人奴隶好几万人,而自己这样的天纵英才,却是孤身一人,一个人一个人地才拉起了这么点队伍。老天真是没有眼啊!

正在绝望之中的若罗拔能,忽然猛吸一口气,狠狠地一拍大腿,脑子里灵光一闪,一条毒计又出来了。

“什么,要水攻西平城?左贤王,你疯了吗!”

秃发务丸听到若罗拔能的主意,顿时讶异了半晌,这才说道。

“我敬爱的大单于,水攻我们游牧民可能听的少。可是晋人经常用啊,我也依稀听到过一些传闻,说曹cāo放水淹死吕布,关云长放水淹死曹cāo什么的故事。其实这完全行得通的,我们只要掘开湟水上游的堤坝,然后在西平城南修一个简易的大坝堵水,然后让湟水改道流进西平城,西平城里的人绝对就会投降了。”

若罗拔能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秃发务丸失笑了起来,指着若罗拔能道:“左贤王,西平城里又没有晋朝的大皇帝,又没有金山银山。你犯得着这样执拗吗?非要攻破一个小小的西平城,我们又能得到多少子女财帛?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若罗拔能耐心地道:“我敬爱的大单于,你听我说。水攻没有你想的那么难,晋人能随意就做到的事情,我们完全做得到的。”

秃发务丸道:“左贤王,你水攻西平得手浪费的时间,够我们抢好几座郡城了。”

若罗拔能这才咬耳朵说道:“哎呀呀,我也就不卖关子了。实话告诉你吧,我们鲜卑人放牛放羊,shè箭打猎在行,可是对于这些修堤坝,破坏堤坝的事情,我们可真的做不来也不会做。其实我说的水攻,只是个幌子。我们只需要作出要水攻的动静给他们看,然后引诱他们出城偷袭我们假冒的工程部队,这样不就成了?”

秃发务丸没好气地道:“那你自个做样子,自个再伏击啊。为何又来找我们?”

若罗拔能心里几乎喷出火来,他强忍住怒气,讨好般地对秃发务丸说道:“大单于啊,你的族人是河西鲜卑中最多的。如果你能做样子去修堤坝,定是声势浩大,吓得城里的晋人都尿裤子。这件事,除了大单于您,再谁也胜任不了啊。”

秃发务丸“哼”地笑道:“我的族人,不是牧民就是战士。这种只有晋人的奴隶才干的活,你也好意思打发我来做?”

若罗拔能嘭地就跪在了地上,一个响头就磕了出来:“大单于,绝对不是我对您不敬。可是这件事,除了大单于您,别人都无法胜任。为了能给树机能单于报仇雪恨,为了能让秦凉二州成为我们肥美的牧场,为了能让西平城里白花花的女人成为我们族人胯下的玩物,我求求您了!”

秃发务丸没想到前几天还气焰嚣张的若罗拔能,此时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顿时惊呆了半晌。作为河西鲜卑最大部落的首领,看到若罗拔能这般求他,他也不好再行拒绝。

“好,我答应你。不过城破之后,必须要让我的部众先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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