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麓大火烧起的那一刻,太原城中的客栈里,白诩将手中的扇子一扬,“动手!”
当下,早已等得不耐烦了的孟德等一批人,立刻精神倍涨,四下分散各自忙碌去了。

营牢之中,楚天涯与小飞总算是锯断了手脚上的镣挎链索,静观其变。

几名军士在军牢的入口耳房里喝酒赌钱,大声的哟喝,玩得正起劲。

突然王府里火光冲起,众人大叫:“起火了、快来救火!!”

众军士吃了一惊,都停止了赌钱跑到门口张望。这时迎面跑来一名军士,对他们道:“兄弟们,王府里失火了急缺人手,快来帮着救火!”

“那这里谁来看守?牢中关着的可是重犯,如若走脱,谁也吃罪不起!”

“将这大门一关,铜墙铁壁的谁能走脱?”那军士急道,“众兄弟只管去救火,若不放心,小弟在此把守大门!”

“好!”眼看火光越来越大,都快要将王府的整栋大房给烧了,众军士也是焦急。因此关了牢门,留下那名报信的军士守门,其他人慌忙跑去帮助救火了。

楚天涯便笑了。他不急不忙的从披风带子里拿出钥匙,将牢门上的大锁打开。然后掀开门,悠然道:“小飞,出来吧!还赖在里面,等过年啊?”

小飞不由得惊讶万分,“大官人,这……你怎么会有钥匙?”

“当然是有高人相助。”楚天涯自信满满的一笑,对外面高声道,“江老三,外面情况如何?”

那个前来报信的军士,正是以前与楚天涯一同在牢城做事的跟班江老三。这时他在门外急道:“太保还不快出来,更待何时?”

“来了!”楚天涯笑呵呵的走到门边,却发现这里也是上了一把大锁,便道:“江老三,你有牢门的钥匙吗?”

“啊?太保难道没有?”

一听这话,三人都惊了一惊!楚天涯忙道:“你去找来器械,撬开这大门!”

“何必如此麻烦!”突然听得一记沉重的男声响起,随即便是尖锐刺耳的砍凿之声。三两下,那牢门的大铜锁便被砍断落倒在地!

“这!……这是什么宝刀,竟能削铁如泥?!”门外的江老三惊呆了。

楚天涯也一时惊诧:是谁来救我了?

此时牢门被人从外面一下拉开,那个沉重的男声道:“楚恩公快请出来,随某脱身!”

“薛玉?”

“没错,正是薛某!”

楚天涯急忙出了牢门来,看到薛玉正握着一把长达四尺的大刀对他抱拳而立,“恩公,薛某受军师之命,特来接应!——请恩公速速随我前往,与军师汇合!”

“好!”楚天涯欣喜的点了点头,“原来是刀王来了。怪不得这几刀下去,铁锁都化作了碎片!”

这时,有数名军士从牢边跑过要去救火,发现有人打开了牢门放出囚犯,大声的呼叫。

薛玉提着宝刀就冲上前去,三下五除二的就将几名军士给斩杀了。

“薛兄不可杀戮过盛,能脱身便好!”楚天涯就怕激起大范围的冲突,因此急道。

“薛玉听命!——恩公请跟某走,某在前开道!”薛玉一边说,一边朝后门方向而去。

江老三和小飞都跟在楚天涯身后,三人也都各自捡了兵刃,一同跟着薛玉往后门逃跑。此时王府前宅正屋着火,大半的军士都冲去救火,后门处的守卫十分薄弱。一行四人比较轻松的出了王府,便朝白诩所在的客栈狂奔而去。

与此同时,孟德带着几名高手摸到了刘延庆私养外宅的处住。刘延庆方才和小妾激烈的肉搏了一场,睡得正死,连城中王府失火都未尝被惊醒。孟德等人轻而易举的干掉了与他同来的几名贴身近卫,便将光着屁股的刘延庆从热窝里拎了起来。刘延庆大惊失色正待辩问,孟德知他虐待毒打过楚天涯,心中正恨,提起一桶冷水就对他当头淋下。

极冷的寒冬之夜受了这一桶凉水淋浴,赤条条的刘延庆当场就蔫了。众人将他用麻绳给绑了个结实,扛起便走。

此时,被幽囚在家的王禀父子都被王府的大火惊醒了,父子俩都急切的想要去王府看个究竟,却被守卫的军士挡着不让。

王禀仰天长叹,“多半是出事了!”

王荀却是心中解恨,说道:“父亲,就算是王府出了事,那也多半是好事。父亲又何必叹息?”

“你这孽子,只在太师那里受了半点委屈,便心中怀恨巴不得他出事么?”王禀怒道,“再怎么说,太师也对我王家有知遇之恩!做人不可如此薄情寡义!”

王荀讪讪的赔了不是,心中却道:我有情,彼却未必有义!对童贯这种人,有何情义好讲?父亲也真是迂腐……

几乎就是在同一时间,太行山上的密林之中,形势斗转。

十几名逃散的胜捷军士听到童贯的号角声后,陆续都往童贯这边集结过来。此时,他身边已有二十多名护卫。

躲在暗处的耶律余睹见状心中直叫苦:这可怎么办?一下又有这么多人了!

何伯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身边这许多军士围拢过来,不惊不乱的道:“童贯,你准备如何招待老夫?”

众军士听他直呼太师之名,不由得恼怒大喝。

“你们闭嘴,他是本王的老师!”童贯厉喝了一声,满脸堆笑的对何伯弯腰抱了抱拳,“学生自然是将老师接回去,好酒好菜的招待。”

“然后在菜中下毒,将老夫毒杀,对么?”何伯冷冷道。

童贯表情一滞,“老师何必将话说得如此难听?”

“算了,你这猪狗不如的禽兽,就不必在老夫面做作演戏拖延时间了——你和他们,一起上吧!”何伯双臂开合,两个拳头捏得骨骨作响。

“老师何必如此绝情?”童贯一边说,却是一边握紧了刀柄。

“当年你捕杀我全家满门上下三十余口的时候,可曾想过绝情二字?”何伯说着,脸上杀气大盛!

“老师非要追随方腊那厮造反,学生职责所在,如何逃避?”童贯紧紧的握住了刀柄,如临大敌全神以待,还在一边说道,“杀老师全家的,非是童贯,而是我大宋的律法!”

“老夫隐姓埋名、断绝亲情方才追随方腊起事。你不说,何人知道我真实身份?你以为我已死在战场之上,为免除后患,才将我全家老幼一个不留全都杀了!”何伯沉声怒道,“你这黑心歹毒的乱臣贼子,老夫今日便要清理门户、报仇血恨!”

“杀了他!!”童贯知道谈无可谈、逃无可逃,因此破釜沉舟的大喊。

众军士闻言,一起冲杀上前!

本已是风烛残年的何伯突然沉吼一声,发出宛如龙吟的厉啸。闪身而动,夜色之中宛如疾风,赤手空拳的便与那些军士们战在了一起!

只消瞬间,便有七八个军士倒在地上,或脖颈扭断或太阳穴爆血,死得硬挺挺的了!

童贯何尝不知道他自己的老师,是何等的手段?眼见此景,他已是狂吸凉气一脸煞白,步步的后退,只在寻找脱身之路。

蓦然,一柄箭矢冷不丁的从背后射来,直直的插在了童贯身上!

童贯不由得沉哼一声,背转过手奋力一拔便将他箭矢拔掉了。箭头上带了一丝血迹,却是伤得不深。他拿那箭竿一看,上面正是耶律余睹的铭印!

“耶律余睹,你这贼胚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本王忍你许久了,既然已是撕破脸皮,你便滚出来,让本王好好的教训于你!”童贯大吼。

耶律余睹不由得吃了一惊,“这厮的铠甲好生精良,我这一箭下去居然没能将他洞穿!”

“还不滚出来!!”童贯已被彻底激怒,舞刀大吼。

耶律余睹把心一横,咬着就跳了起来,举弓搭箭对着童贯。

“耶律余睹,本王未尝亏待于你,为何杀我?”童贯提着刀,浑然无惧的朝耶律余睹走近。

“你站住!”耶律余睹将手中的弓弦拉得更紧了一些,沉声道,“很简单,我不杀你,你便要杀我!”

“我为何要杀你?”童贯冷笑,“你不过是个传话的走狗,对本王来讲全无半点价值!”

“童贯,你休要遮掩了!”耶律余睹紧紧的拽着弓弦,说道,“事已至此,我不妨跟你明说了。狼主派我来,便是与你南国宣战的!一但撕破脸皮,以你童贯为人如何肯放我再回金国?”

“哼,本王早已料到会是如此,并不意外!就算金国真要与我开战,也跟你这传话的使者扯不上半点的关系。”童贯没有半点惊讶,握紧了刀死盯着耶律余睹,说道,“只不过你这蛮奴实在太蠢!先是被完颜宗翰利用,屡次挑衅我军将帅,意在试探我等的胆气;此后又中了楚天涯那厮的挑拨离间之计,被他利用了用来对付本王,现在又为他卖命!——耶律余睹,世上若是还有比你更加愚笨之人,本王愿将这头胪拱手奉上!”

耶律余睹听了好不光火——这简直就是污辱智商、打击一个男人的自尊啊!

“阉狗!你少在这里满嘴胡言!”耶律余睹怒道,“杀你如屠猪狗,根本不需要理由——你受死吧!”

吼声未罢,一箭射出!

“叮当”一声,半空中火光四溅!

那疾疾飞出的一箭,居然被童贯一刀挡飞!

“耶律余睹,你恐怕太小看了本王!”童贯执刀而立,眼神肃杀冷咧,“你屡次藐视于我,今日本王就让你知道,统领大宋三军的广阳王,是否真的那么好欺负!”

“受死!!”

童贯猛然跳身而起,怒吼的挥刀斩来!

耶律余睹不由得大吃了一惊,这阉竖的武功,当真不弱!

仓皇之间,耶律余睹弃弓拔刀,应战童贯。

二人在这密林灌丛之间杀了个你来我往数十回合,耶律余睹居然渐渐招架不住了。

他不由得心中惊诧万分:我耶律余睹戎马半生叱咤疆场,虽不说勇冠三军所向披靡,但还真没碰到过能将我战到如此狼狈的对手!……这阉竖的武功,当真十分厉害!

“砰!!”

蓦然间,童贯一脚就踹在了耶律余睹的胸口,将他踢飞一丈有余,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顿时口吐鲜血。童贯一个箭步上前先踢飞了手里的刀,然后一脚踏在他胸口,冷哼道:“就你这花拳绣腿也堪称大将?羞煞人也!”

“阉竖,要杀便杀,何必唠叨!”耶律余睹既羞且怒,含着一口血就要往童贯脸上喷。

童贯哈哈的大笑:“你这蛮奴屡次挑衅于我,还真以为本王是怕你不成?要取你狗命,才真是如屠猪狗!——我早就知道你与楚天涯那贼厮暗有勾结,只是万没料到你们居然是要谋害本王!耶律余睹,你此番便是被人利用干下了最蠢的事情,还要葬送自己的狗命!本王要将你拿下送归朝廷法办,你就已经成为了,挑起两国争端的真正罪人!”

“早知道你会如此行事,又何必犬吠多言?”耶律余睹冷笑。

“你错了。起初本王并没有打算把你怎么样。就算你当真是来宣战的,本王也会放你回去,不会为难于你。因为你只是个传话的走狗,根本就做不得什么主。”童贯冷冷的笑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中华乃礼仪之邦,怎会像尔等蛮奴一样胡来?事到如今你还不醒悟,你便是中了楚天涯的挑拨之计!那厮是西山的匪盗,混入我军中图谋不轨,我已经注意他很久,此时已经将人拿下了!愚蠢的蛮奴你听着,待将你擒回你再当面与他对质,便知一切真相!”

耶律余睹顿时有点愕然:童贯和楚天涯,究竟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童贯,你是否太过得意忘形,都忘了老夫还没有死?”一个阴恻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童贯顿时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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