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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确定的两处作为试点的州府,一是应天府,二是西北秦凤路的渭州府。

应天府作为试点,苏锦毫不稀奇,反倒暗赞赵祯善于盘算;应天现如今是包拯在任知府,而在包拯主持之下的采买是绝不会有任何黑暗勾当的,所以对包拯而言,只是减轻负担,而非损失利益,他也绝对不会有意见。

而且包拯基本上不属于任何一派,动了包拯的蛋糕,谁也不会为他说话,这恐怕就是廷议得以顺利通过的真实原因。

但渭州也作为其中的一个试点,倒是大大出乎苏锦意料之外了;首先渭州是西北战事前线,元昊所帅西夏兵sao扰甚巨,当地的农业生产基本上已经处于停滞状态,商业作坊恐怕也是寥寥无几。

用膝盖想也能想象得到渭州的现状,定然是全城秣兵厉马,百姓们大多作为民夫筑城修堡,而街市上的商铺也必然少的可怜,此处的税收也必然处于停滞状态,根本就无钱银流转,也无物资能够采买;赵祯要自己在渭州建立银庄到底是什么用意,这让苏锦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想了很久,苏锦也没有个答案,最终,苏锦决定晚间亲自去晏府拜访晏殊,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傍晚时分,还没等苏锦动身,晏府倒是先派人来请苏锦过去,苏锦赶忙骑马赶去甜水井胡同,既然是晏殊派人来请,定然是针对此事有一番说道。

到了晏府之中,照例又看到富弼和杨察两位晏府快婿俨然在座,这两位倒有些像是后世的那些毛脚女婿们,天天歪在丈母娘家帮衬,拿这里当自己家了。

晏殊招呼苏锦入座,摆上酒宴来叫了晏碧云来作陪,几人先客客气气的敬了几轮酒,晏殊又问了苏锦最近的近况,这才切入正题。

“苏锦啊,午前老夫派人告知你廷议的结果,你知道了。”晏殊放下筷子,拿过一条毛巾擦擦胡子上的酒水,笑道。

苏锦忙道:“都知道了,可在下有一事不明。”

晏殊笑道:“不要问,定是对开办之地有所疑问。”

苏锦点头道:“正是,应天府我倒还能理解,那里物产丰富,商业发达,很多物资的采买都很方便,钱银流通量大且快,银庄正适合建在彼处;包大人坐镇应天,下边那些具体采买的税官也不敢对此有何异议,正是理想之地。可是渭州乃是秦凤路西北边陲,正处在两军交战的最边缘地带,该处工农商均已停滞,那里的根本无税可言,更别提截留采买之用了,设银庄在那里有何用?”

晏殊点着苏锦的笑道:“老夫就知道你不明白这里边的道理,说实话,渭州还是老夫向皇上建议的呢。”

苏锦愕然道:“三司大人为何要建议渭州呢?南方诸州府均是合适之地,在渭州建银庄着实浪费一处资源而已。”



苏锦皱眉道:“这和我有何干系?我建立的银庄乃是方便朝廷钱银汇通就地采买,避免当地州府侵吞朝廷款项;纯粹是钱银出入,和物资货物可没什么干系。”

晏殊瞪他一眼道:“你懂什么?你可知光光一个渭州驻扎了多少兵马么?”

苏锦摇头道:“不知。”

晏殊道:“告诉你,光是渭州一地便驻扎了三万兵马,另渭州左近及后方的秦州、泾州、原州各地均驻扎了上万人马,整个秦凤路一条线上兵马总数超过六万人,你明白了么?”

苏锦皱眉略一思索,忽然眼睛一亮道:“您是说兵饷之事么?”

晏殊哈哈大笑道:“可算开窍了,六万兵马,加上官员小吏的俸禄,一个小小的秦凤路一旬支出近六十万贯,这笔钱原本是通过官兵押运前往,按月发放兵饷,却因西贼经常小股突进内部sao扰,变得极不安宁。去年十月,八万贯兵饷经凤翔一带时便被西贼小股所劫,导致数月之内西北无兵饷发放,差点引起哗变;你若是在该处将银庄设立好,岂非一劳永逸,解朝廷后顾之忧么?”

苏锦恍然大悟,不过瞬间他又陷入一片愁云惨淡当中,皱眉道:“钱银护送都不安全,物资是如何送抵的呢?”

晏殊叹息道:“物资被劫也是常事,不仅有西贼半路拦截,还有当地的蛮夷流贼滋扰,**亦有,天灾更可怕,去岁好水川打败,众人皆说是轻敌冒进,我却知道是因为泥流冲毁了山路,耽搁数月才打通道路,兵饷粮草都难以为继,导致士气大落,才有那场惨烈之败。”

苏锦明白了,不是朝廷不能派兵护送,而是实在是不可靠的因素太多,有抢的,有偷得,还有路毁了过不去的;十次当中有一次出岔子,便会引发一场灾难;而且也不能一股脑的全运去储存,一旦兵败或者是发生水火之患,便全部资敌或者浪费了,以大宋如今的实力,实在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在下明白了,可是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么?一旦我在渭州设立银庄,我便要运去大量的钱银存储在哪里,万一局势恶化,岂非血本无归么?”

苏锦虽不愿太小家子气,但这可不是小数目,起码要运个两三百万贯钱作为本金;朝廷的钱款在京城存入,那边便要取出发放,每旬六十万贯,用不了仈jiu个月便花的干干净净,然后需要再冒险押运一批钱款去补充。

为了安全起见,只能尽量减少押运的次数,这样一来便需要有大笔的备用之款;可是钱越多便越不安全,一旦西贼打进渭州城,那些钱可就打了水漂了,朝廷绝不会赔偿一分钱,这才是苏锦所担心的。

“其一,你要做成此事,便要担风险,皇上说了,西北银庄给你苏记的汇兑利钱提高一成,原本你和皇上说的是朝廷汇兑,千取其五,皇上给你提高到千取其六;其二,渭州乃王沿坐镇,他是我至交好友,以泾原路经略、安抚、招讨三使集于一身,并兼知渭州;老夫会写信给他说明情况,一旦事有不谐,他会帮你集中转运财物,这你可放心了?”

苏锦转忧为喜道:“那就好办了,我不是怕损失那点钱,我只是听您说这渭州银庄兼具周围州府兵饷发放之用,一旦出差错,影响的是整个秦凤路将士的士气,到时候怕不好收拾。”

晏殊摆手道:“你不必解释,既然是老夫建议在渭州设立,自然将你的后顾之忧解决掉,你大可放心。”

苏锦喜滋滋的敬了晏殊一杯酒,道:“三司大人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晏殊笑道:“我是帮朝廷,可不是在帮你。”

苏锦心道:你也是在帮你自己罢了,要知道你晏家也出资一半,要是出差错了,大家一起倒霉。

“此事也不甚急,如今才是正月,冰雪封路,不好西行;皇上说到了五六月间再让你去渭州将此事办妥,如今倒是可以先将应天的开办起来。”

苏锦点头答应,原本就不可能有那么快,人手资金章程都还没到位,这事想急也急不起来。

众人闲聊几句,又相互喝了几轮酒,晏殊咳嗽一声向富弼使了个眼se,富弼会意,站起来端了一杯酒敬苏锦道:“贤弟,哥哥敬你一杯。”

苏锦喝了不少,推辞道:“富兄今ri敬了我五杯了,怎地又是敬我,跟杨兄也碰碰杯才是。”

富弼笑道:“六六大顺嘛,凑够六杯,愚兄有事相询。”

苏锦一愣道:“说便是,干什么非要喝酒。”

富弼一仰脖子,将杯中酒喝干,朝苏锦亮了亮杯底,微笑不语;苏锦无奈只得干了一杯,夹了一根鸡腿塞进口中刚嚼了一口,就听富弼道:“贤弟啊,你的差事又来了,这回又是个棘手之事啊。”

“噗”苏锦一口将鸡腿吐在桌上道:“什么差事?”

富弼叹息道:“辽国使臣昨ri到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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