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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的目光集中到苏锦身上,此子大言不惭,说什么太祖爷托梦于他,此话在场所有人几乎都不信;苏锦一无官身,二无家世,也非皇室近缘,太祖爷横扫天下之时,此人还不在在何处冒烟;草芥一般的平民太祖爷的英灵会找到他来托梦,说出去简直是个笑话。

众百姓和官员初始还被他的一番做派吓唬住了,天上又是雷电交加乌云滚滚,配合的天衣无缝,更是增加了可信度;但此刻皇家血统的滕王都公然表示了怀疑,众人一下子清醒过来,这小子蛊惑人心确实有一套,差点被他骗了。

接下来众人感兴趣的便是苏锦如何能证明太祖爷托梦传遗训之事了,可以想象,这小子只要一露出破绽,滕王会毫不犹豫的命手下卫士将其斩杀。

人们的心情很矛盾,既希望能听到苏锦做出合理的解释,同时又害怕他会血溅当场,因为很显然,这苏小官人根本不可能被太祖爷眷顾;除了他嘴巴伶俐,卖相也还说得过去之外,浑身上下再无一处比他人特殊的地方。

众目之下,苏锦缓缓从香案上爬下,小心翼翼的除去头上的孝白,遮盖在太祖皇帝的牌位上,挡住落下的雨点;同时抱拳作揖道:“太祖爷,草民本一介布衣,蒙太祖爷恩顾托梦于草民,草民受宠若惊;今ri本想按照您的意思将您的遗训单独和滕王殿下宣布,无奈王爷不允,只得公之于众了,若有冒犯之处,太祖爷当知草民实在是无能为力,我若不这样做,今ri怕是要被乱刀分尸,太祖爷便容草民贪生怕死一回。”

滕王冷笑道:“做的好戏,京城名角陈师师怕也没你苏锦演技高明。”

众官吏大笑讽刺道:“正是,你怎不去做戏子?跑去读作甚?凭你这演技大红大紫当无问题,没准名声高过陈师师也未可知。”

苏锦忍受着冷嘲热讽,脸上却无丝毫怒意,告慰太祖灵位已毕,直起身慢慢转了过来,眼神冷冽横扫全场;角落里的苏家众人痴痴看着苏锦,众女都明白这便是生死关头了,公子爷只需言语稍不慎,被滕王问出破绽,大事便已去矣。

尤其是苏家众人知道,苏锦昨夜一夜未眠,何来托梦之说,定是公子爷想出来的脱身之计,只可惜弄巧成拙,把自己套了进去。

小穗儿和柔娘浣娘等人已经心如死灰,公子爷除了读便是经商,长这么大还只是为了读才出的远门,见识过的事物甚至都没赶车的小柱子多,他如何能有什么太祖爷遗训说出来,即便是现编也是来不及了。

晏碧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她的脸se倒是很平静,因为自打苏锦这番自寻死路的做派一出来,晏碧云便猜测到结局定然不幸;她只是有些疑惑,苏锦为何要自己寻死,甚至联想到苏锦可能是因为和自己良缘不成,即便有伯父大人从中斡旋,恐怕最终也是好梦难成;或许苏锦便是为了此事而不想再煎熬下去么?

晏碧云忽然记起那ri在苏锦房的案几上看到的半首不文不白的诗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此刻和此时此景联系起来,晏碧云不得不发出疑问:难道郎君当真倔强若此,情深如斯?然则奴家岂能辜负郎君深情,今ri郎君不幸,奴家岂能独活。

苏锦浑没想到自己的这番行为居然在他人心中作了如此的解读,他也无暇考虑这些,此时他正在组织言辞,准备将眼前的事情来个彻底的了结。

“王爷、府尊大人、各位父老乡亲,今ri我庐州苏锦便奉太祖爷之命将此遗训公之于众,在下所言句句为实,甚至可堪穷究,请诸位乡亲给在下做个见证。”

“说,我们听着呢……”

“太祖爷会给托梦,要你代为宣布遗训,倒也是奇事一件。”

“听你吹牛,看你怎么编,谎造太祖爷遗训要诛灭九族的。”

“他本已死罪难免,当然要豁出去了……”

人群反应不一议论纷纷。

滕王脸se一沉,秦飞连忙高声喝道:“诸位保持安静,王爷等着听太祖爷遗训,你等莫要喧闹,再有吵闹者,拉进来杖责二十。”

人群顿时寂静无声,天空中闷雷滚过云端,仿佛一张大鼓在每个人的心里疯狂的敲打,众人的心跳也随之急促起来。

苏锦抹去脸上的雨水,沉声道:“昨夜在下逃离府衙广场之后,躲藏于一间花房之中,又惊又惧困顿不已,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梦中见一名全身金光耀目的老者从面前飞过,在下不知是梦,故而见人能凌空而飞,甚为惊讶,于是便发出惊叹之声。”

“谁知那老者居然听到了我的惊叹声转头飞到我面前,见我衣着狼狈不堪,便问缘由;在下便告诉他,我乃应天院学子,只因衙门拿了我院好友,以所做文章中的词句作为罪证,课以藐视圣上、诋毁朝廷之罪,所以在下带着院众学子前去讨要说法,不知为何却被诬为冲击衙门的暴民,故而狼狈逃离,所以衣衫不整。那老者听过之后脸se大变,喃喃自语道:‘难道他们竟然忘了我的遗训么?’;在下不懂他说的是什么,眼前一晃之间,那老者已经不见了。”

“编,继续编,看你能编出什么个古怪的事儿来。”滕王冷冷喝道。

苏锦没理他,继续道:“在下见人已不见,想四下看看他去了何处,无奈身在梦中,脚下无半丝气力,根本挪不开脚,正着急之时,那老者却又倏然而回,来到我面前;我忙问他去了何处,他道‘我已去应天府衙门看了文章,篇篇都是忧国忧民之作,非是诽谤,乃是为国献计,这府尹矫枉过正,是冤枉了学子们了。”

“我叹气道:‘虽如此,也无法可想,府尹大人避而不见,在下又被诬为暴徒,自身难保,一干学子怕是要遭受不幸了。’那老者沉思半晌对我道:‘你可知我是何人?’在下摇头说不知,那老者拿出随身衣饰穿戴起来,居然是龙袍龙冠龙靴的皇帝衣装,我吓得魂不守舍,以为遇到了当今圣上,忙要叩拜;那老者却将我拉起来道:‘朕乃大宋开国皇帝,你们口中的太祖皇帝,可不是如今坐在宝座上的皇上。’我这一惊非同小可,我知道太祖爷已经殡天数十载,然则此番是见到太祖爷的英灵了。”

“太祖爷见我受到惊吓,宽慰我道:‘朕殡天之后便在天上当了帝皇之星,因牵挂大宋江山社稷,所以偶尔也进入他人梦中看看大宋江山风物,聊解故国之思,此番便是进入你的梦中而已。’太祖爷这番话一说,我才知道自己是在梦中;我见机不可失,便请太祖爷给我指明一条路好搭救同窗学子,于是太祖爷便告诉了我三条遗训,要我找到皇室族人宣于他听,还说这三条遗训凡皇室血脉传承之人都曾知晓,若有违背,太祖爷当亲自处置他们。”

苏锦说的绘声绘se,有鼻子有眼儿,众人都听得目眩心颤,想象着梦中的这一幕;连滕王也被吸引的听到结束,居然没有在出言讽刺。

“王爷,王爷?”秦飞摇摇滕王的袖子低声呼道。

滕王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太过投入这个故事,脸上一阵燥红,开口道:“苏锦,这个故事编的倒是很圆满,只是那遗训呢?你既然说太祖爷在梦中告诉你三条遗训要宣与皇族之人听,为何又在此摆设香案,而不去我王府中告知与我呢?”|

苏锦道:“在下本想去王府告知王爷,但此事不免有些荒诞不经,我若跟王爷说及,王爷定然以为是在下要为学子们开脱,反倒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了;再者在下被官府通缉,王爷的府门没进去,怕是已经被兵卒拿下了,更逞论跟王爷见面了。”

“然则你便在此设坛祭拜太祖皇帝之位,以此吸引众人围观,你知道祭拜本王先祖,本王定会出现是么?”

“王爷英明,正是如此,不过设立香案拜祭太祖爷之位倒不仅仅是吸引王爷前来,在下既梦遇太祖爷,岂能不设香案拜祭一番,聊表臣民之缅怀之意,当然众乡亲在此,也能替在下做个见证,不至于被某些糊涂官员不分青红皂白便拿进大狱,再无辩解之ri。”

唐介面se青红,喝道:“你这小贼,你是在影she本府么?”

苏锦嗤笑道:“府尊大人倒是敏感的很,你若不亏心,又何须多心。”

唐介尚未反驳,滕王又道:“说了半天,那三条什么皇族众人皆知的祖训为何本王却记不起来了呢?难道本王孤陋寡闻不成?”

苏锦冷笑道:“你若时时记得此祖训,太祖爷又何须托梦要我来提醒你。”

滕王大喝道:“好,那便说说看,本王既然忘记了,便请你说出来,本王要是再记不起来,便亲自上京城问皇上叔父去;但你若信口开河,不仅你苏氏一族,连带你亲朋故旧、师长同窗不免同犯矫诏之罪,统统都要遭到严厉惩罚。”

苏锦傲然道:“若真如此,悉听尊便,苏锦本没打算今ri能活命,我若要活命,何须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设坛祭拜,引来官兵衙役自找麻烦,早就脱身潜隐山林之间去了。”

滕王挑起大指道:“本王虽不齿你之所为,但你也是个有担当的汉子,说,本王担保留你个全尸。”

苏锦放声大笑道:“如此倒要多谢王爷了,此三条遗训,便是出自于……”

苏锦微一停顿,全场静默无声,万目共注于苏锦之身,等待下文。<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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