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烈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在zhèng fǔ军方的前哨站里看到眼前的这种黑暗血腥肮脏的交易,奴隶交易。
在交易市场特地空出来的一大块地方,十几个年轻的女人被一条并不如何结实的绳子连成了一串。这些女人都洗得很干净,她们穿着曝露,有几个身上的绳子,甚至是用特殊方式绑缚的,在异兽入侵前,某个岛国的爱情动作片里,就常有与之相关的技艺展示。
看得出来,这些女人们并没有受到强迫。因为绑缚在她们身上的绳子都是松松垮垮的,显然只是一种象征xìng地东西。
也许,她们仅仅就是为了可以果腹的食物,所以自愿出卖自己。这样的事情,罗烈见过很多,甚至还曾经遇到过不少,看得多了,自然也就产生了免疫力。可是,在场的除开这些自愿的女人们之外,还有一些女xìng,则一看就知道是被掳掠而来的。
她们一个个衣裳佝偻,蓬头垢面。而手腕和脚踝上,都扣着粗长的镣铐锁链,将之牢牢锁住,显示着她们不同于人的待遇。
这些女人坐在地上围成一圈,她们绝大部分都是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眼睛和发sè也全然不同于天朝人,显然是海平面上涨时从瓯洲那边逃过来的难民。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以天朝一贯在国际上争取声誉的做法,这些逃难过来的外国人,在领取救济的时候,通常都会高于天朝本国民众,再加上言语和习惯完全不同,这让本国的民众对他们极度缺乏好感甚至敌视。所以,现在天朝zhèng fǔ自顾不暇的时候,某些有背景的人,就打起了这些外国女人的主意。
而事实也证明,那些人将这些外国女人掳掠过来,并没有引起多少公愤。否则,也不会在军方的前哨站里出现奴隶交易的市场了。
驻足良久,罗烈这才完全平息了心头莫名的愤怒。他叹了口气,自己不是救世主,也无法冒着风险把这些人都救出去,正当他想要迈步离开,却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不断重复着:“Please,Help.my.daughter。”(求求你,帮帮我女儿。)
罗烈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压抑愤怒,自己可以无视这些悲惨,但在听到那个单词的时候,他的心脏竟为此停拍。他猛然停步转身,向那些外族女人们看去。
一个肤sè白皙,有着典型欧美人种所特有的女人,正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他,嘴里不断重复着刚才的那句话。以天朝人的审美眼光来看,她说不上美丽,但那双眼睛里所流露出来的无助和哀伤却几乎让人心碎。
“求求你,帮帮我女儿。”她不断机械地重复着。
罗烈缓步走到她的面前,慢慢蹲下:“你认识我?”
“不,先生。”女人说道:“我不认识你,只是你是我看到过的唯一一个生面孔。”
“那你为什么会向我求助?”罗烈眯着狭长的眸子问。
女人似乎非常紧张,全身都在轻微地颤抖。但一双眼睛却与罗烈直直对视,丝毫不避让,她说:“先生,我看到你有一双怜悯的眼睛,所以向您求助。求求你,帮帮我们,帮帮我的女儿吧!”
摇了摇头,罗烈缓缓说道:“你们人数太多了,我帮不了你们。而且,即使我帮你们逃出了这个基地,你们也熬不过之后的追杀。”
“不,先生,我只求您帮帮我的女儿。”女人并未放弃:“她太小了,求求您,帮帮她。”
“你的女儿?她在哪?”罗烈疑惑地问道。他的英文并不好,但最简单的对话并不是太大的问题。而他之所以停步,也就是因为听到了“女儿”这个单词。
围坐成一圈的女人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勉力移动身体,将中间被她们遮得严严实实的空间展示了出来。
一个小小的金发女孩儿,就那么安静地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样。小女孩儿看上去最多不过五六岁,她竭力蜷缩成一团,将自己藏在女人们身后的yīn影之中。阳光穿过女人们肩背之间的空隙,照shè到她jīng致小巧却满是污秽的小脸上,呈现着这残酷世界的一角剪影。
一瞬之间,心内最柔软的那根弦似乎骤然崩断,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女儿死去时的样子陡然浮现出来,与眼前小女孩儿重叠一起。
狂怒就像是暴烈的火焰,猛地自罗烈内心升腾而起,几乎让他无法抑制。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到极点地嘶吼,罗烈双手一翻,便握住了腰畔炽焰刀的刀柄。
罗烈已然愤怒到了极点。意识中唯有金发小女孩的样子与女儿的面容不断交错重叠,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在他心头横冲直撞,将他心底最柔软最不可触碰的地方割得鲜血淋漓。
以往,罗烈越是愤怒,便会越是冷静。但此时此刻,出离了极点的愤怒,让他再也没有了冷静,杀戮的yù望前所未有的强烈,他现在,只想要大开杀戒,撕碎所有挡在他面前一切!
罗烈长身而起,双刀即将出鞘。但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双臂骤然加重了重量,他低头一看。原来是几个女人死死抱住了他的手臂。
“不,不要!”女人尖叫着:“他们人太多了,您逃不出去的!”
女人尖厉的叫声让罗烈略微清醒了一些,他狠狠咬着牙,嘴里发出“嘎嘣”轻响,强行压抑自己的愤怒,竟然让他咬碎了两颗牙齿。
“不,先生,您不能这么做!”女人语速急切而慌乱:“要是您杀了人,您很难逃出去,我的女儿也会因此丧命的!求求您,不要这么做!”
女人的惊叫和罗烈骤然爆发出来的浓郁杀意,立刻引起了一阵sāo乱,离得太近的一些人,甚至已经拔出了自己的武器。而受到罗烈杀意的刺激,小女孩也从熟睡中惊醒,她睁着一双大眼睛,快速爬动几步,躲到了女人们身后。
看到小女孩坐起身体,一种难言的欣喜从罗烈心头升起:“她没死,她没死!太好了,她没死!我女儿没死!”喃喃念完这两句话,罗烈便蓦然惊觉,自己的女儿早已经死去,眼前只不过是因为强烈的思念所引起的瞬间思维错乱而已。
几片碎齿被吐了出来,罗烈屏息良久,终于理顺了纷乱的意识,暂时压抑住了自己炽烈的杀戮yù望与愤怒,冷静了下来。他缓缓蹲下,所有的杀意瞬间消弭,瞳孔里只剩下了小女孩柔弱无助的样子。
“先生,先生!”女人紧张地看着快步走来的几个男人,慌张地说道:“先生,他们来了。求求你,帮帮我女儿!”
罗烈此刻已经恢复了清醒,他看着走来的三名高大战士,毫不犹豫地拔刀,随手两刀劈下,斩断了小女孩手腕脚踝上的锁链。
“喂,兄弟!你太过份了吧?”为首那名胸口配着战斗中尉衔的高大男人在几步之外站定,冷冷说道。
罗烈转过头,面无表情:“这小女孩多少锆石?我买下了。”
男人看着罗烈,脸sèyīn晴不定。他本身已经是四品中尉,可刚才罗烈的杀意之浓烈,轻易就将他的感知刺得千疮百孔,由此可知,罗烈的实力至少高出他两品以上。这样的高手,绝不能轻易得罪。
沉默了好一阵,男人这才开口:“既然兄弟喜欢,那就送给兄弟了,就当交个朋友。”
“这些锁链锁着的女人我都喜欢,也送么?”罗烈冷哼,接着说道:“而且,我从不和死人交朋友。”
尽管罗烈语调平和,但任谁都能听得出其中有若钢针般的杀机。
男人脸sè骤变,他完全没有想到,罗烈竟然如此难说话。而他由始至终,都未曾得罪过对方,真不知道这杀机从何而来。
要是平时,说不准男人就要拔刀相向,先杀了罗烈再说。可罗烈展露杀意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别说自己只带着两个上士手下,就算再来三个四品的中尉,恐怕也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对手。因此,他张着嘴,开合了几次,却终究没敢说出任何逞强的话来。
罗烈也不理他,只是蹲在一边,看着小女孩和女人轻声说话。因为语速有些快,又不是英语,所以完全听不懂。不过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没有问题,只要看着小女孩和女人说话,他就仿佛感受到了久违的温馨与温暖。
小女孩和她母亲对话的时间很短,说完话,女人轻轻推了推小女孩,小女孩乖巧地走了几步,站到罗烈身边,拉住了他的衣角。
“谢谢你,先生。”女人眼中满是感激,她说:“我能看得出来,您一定是一个很爱护孩子的人,你是一个好人。谢谢你……”
话音未落,女人突然举起了手中的镣铐,用上面的尖刺狠狠刺向了身边的同伴,而她的同伴也似乎像是已经约定好的一样,同时举起了手臂,将手腕镣铐上的尖刺用力刺进了她的脖子。
罗烈没有动,只看这些女人们选择的位置,他就知道,没有救活的可能了。他没有药品,而那些将她们掳掠过来的人,肯定不会浪费珍贵的药物到她们身上。他伸出手,想要将小女孩的眼睛捂住,不让她看到这一幕,却发现,小女孩既没有哭喊,也没有行动,就那么安静的,安静的看着母亲步入死亡。
女人脖子上的大动脉已经被刺穿,在她自己的用力拉扯下,伤口也异常的大,根本没有缝合的可能。她捂着正在向外喷涌鲜血的伤口,勉力挪动身体,爬到小女孩身边。女人伸长手臂,轻轻抚了抚女孩的脸,在女孩污秽的小脸上留下四枚刺目的指痕。然后,她用力转过头,看着罗烈的眼睛,碧sè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罗烈知道那代表着什么,这是一个母亲最后的请求。他用力点了点头:“我会保护她,一直。”
PS:感谢“cctvqip”和“虫爸爸”童鞋的打赏,非常感谢~~另外,今天是世界末rì,祝愿所有的书友永远都能和自己最亲爱的家人在一起!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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