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着带路的弟子,唐公正和小夏来到了那巨大火球下的一片空地上,在这里,石道人和夺宝盟的几位首领正聚在一起商议。..:他们身后就是那巨大火球的外壁,无数巨大的焰流正在其上盘旋回转,在这眼前才能看清,这些火焰流即便是其中最微小的一股也是足已吞噬下他们所有人的庞然巨物。
这里已是位于山脚下,地势稍高,几乎可以一览其他地方,相对的其他地方也能看清楚这里。他们偏偏要选中这里来聚会商谈,似乎也是为了让夺宝盟的其他弟子们看看,他们这几位首领是如何的笃定,如何的胸有成竹。尽管其中也有几人的脸sè不大好看的,比如猴子般的二盟主上官闻仲就是满头大汗,时不时地转头偷瞄一眼背后的巨大火壁。

端坐在正zhongyāng的石道人看着他们两人问:“不知唐四少和夏兄弟来找我们有何贵干?”

唐公正对着周围几人一拱手,说:“唐某只是有些事想问问夺宝盟的诸位盟主罢了。首先便是如今到了这天火山下,又见着这番景象了,不知你们有何打算?”

“四少是爽快人,那我也就直说了。我们自然是原地驻下守株待兔,等那天火宗主去祭炼灵火失败。这本也是我们原本的计划。而四少这样问,大概是要想救令弟出来,恐怕是等不下去了吧?”石道人说得很直接,似乎是他现在也已经很清楚唐公正的xing子。

“没错。我是等不下去了。”唐公正点了点头,承认了。抬头看了一眼他们背后的巨大火壁,问:“所以唐某就想问问。这天火山如今是怎么回事?还能想法子进去么?”

石道人皱了皱眉:“进去?四少难道是想强行闯山?”

“自然不是。唐某还没不自量力到那个地步,只是舍弟和被连累的无辜少女被带入其中,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将他们带出来。唐某想去和天火派的人谈谈。”

“谈谈?”石道人的面sè显得有些古怪。“天火派有两位长老折损在四少手中,那些人就如疯子一般,四少觉得他们会和你好好谈谈么?”

“会的。因为他们不是疯子,只是够固执。”唐公正淡淡说。“他们为了要祭炼那灵火,连自己的xing命都可以等闲视之,也根本不会在乎什么人情恩怨。何况那两位长老和唐某动手也不过是误会一场。唐某只要将来意和他们说清楚了。相信也不是有机会的。”

“机会?多大?三成还是四成?”石道人的脸sè越发的古怪,但是随后又一点头。“不错,就算只是三四成,也总比你和他们动手将人救回来的机会大。但是......四少真的就宁愿冒此大险?令弟反正也已经深入其间,若要出事也早就出事了。不如就等那天火宗主祭炼灵火完毕之后,再与我们一同前去。”

“我怕到时来不及。所以还望石道长和诸位将你们所知晓的天火派的底细告知唐某,看看能否找到办法。”

“既然四少执意如此。贫道也无话可说。”石道人皱眉想了想,长叹了一声,终究还是点点头。他续而指了指旁边的一个中年道人说:“不过要说对这天火山之事最清楚的就是这位初阳道人了。他少时曾得过数卷五行宗当年留下的典籍,其中有关于这天火派的各种记载,他一身道法也是从这典籍上学来,所以对这天火派的法术阵法等等都甚为熟悉。”

这道人也站起来。对着唐公正打了个稽首:“四少,贫道有礼了。”

这中年道人唐公正和小夏在这几天中都见过,一直都在石道人左右,这天火山异变之前也是他先察觉到转而提醒的石道人。虽然看起来身手武功都并不如何,但确实对这天火派的道法有常人比不上的了解。石道人他们能如此淡定地守在这巨大火球旁边。自然说明对这道人的判断也极为信任。

“见过道长。”唐公正也对这道人一拱手。“还望道长将这天火派如今的情状告知在下。不知还有没有办法进去,或者至少是通知里面的人?”

“断无可能了。”初阳道人很肯定地摇头。“这乃是天火派传承自上古五行宗的封山大阵‘极阳炼狱罩’。将积累百年的火灵之力再加上抽动下方地火形成,地面烈焰地下熔岩皆是熔金化铁,相互还循环不息,威能无穷,这大阵布法也早已失传,连天火派自己也只能使用而无法再造。据说当年五行宗和魔教争斗之时,四大天王中的两位率人前来想尽办法也不曾击破。而此阵一开,内外从此断绝,只能由里面将大阵解除,或者是等到大阵将积累的火灵之力消耗一空。但天火派既然在此刻就开启了这大阵,说明这积累数百年的火力一定足以持续维持到二十ri后祭炼灵火之时。”

初阳道人开口之时,唐公正的眉头就紧锁起来,随着他的话说下去也锁得越来越紧,最后两道浓眉几乎搭扣在一起,默然了片刻之后,才问:“你们在此等候,就知道这大阵在祭炼灵火之后一定会散去?”

“一定。”初阳道人依然极为肯定。“因为那时必定会将整个天火山积累的火气抽调过去用以祭炼灵火,这大阵成为无本之木,最多也就维持到祭炼结束自然会散去。”

唐公正再想了想,问:“...道长何以如此肯定?”

初阳道人笑了笑,却笑得有些古怪,声音也带着些凄凉:“二十四年前,我家买下一破落户的家产,还来不及整理细看,就被几个怪人找上门来说要找什么门中失落的典籍。我家当年也是小有势力的地方豪强,家父和这几人一言不合就叫人动起手来。结果这几人将我家上上下下四十五口人杀得干干净净。翻箱倒柜一无所获之后又放出大火将我家烧作一片白地。我当时去县城求学才免遭一难,回家之后才知家破人亡。后来我在废墟深处寻得几本烧之不坏的道门典籍。才知祸起于此。我将那道书中所有文字全数牢牢背下,然后将之撕碎吃掉。那书中每一处记载我都能倒背如流,这些年来riri加以推敲计算,时时留意打听有关天火派的消息,便是等着有朝一ri能有机会报此大仇。四少说,我为何能对这些如此肯定?”

唐公正听得忍不住叹了口气,顿了顿又问:“那道长也能肯定,那天火宗祭炼那朱雀灵火也是定然失败的了?”

“至少有仈jiu成的机会失败。”初阳道人又笑了笑。这次是笑得有些忍不住的开心快意。“自从五行宗分裂,天火派所留下的典籍就有残缺,特别是火行道法的最后一步从此无人能知。历代天火派宗主也只能从现有的心法道术中去推敲,但是这数百年来从来无人能成,都是身死道消的下场。即便这朱雀灵火乃是难得的天地灵物,但也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强行为之更是危险。那天火派宗主妄图以后天火力去祭炼先天真灵。简直宛如用沸水煮铁却想要将铁煮熔一般可笑。只是这已是天火派如今唯一的机会。那天火派道法越是练到深处对就越是纯化人的心思,越是想着迈入最后那一步的火之极道。而重新找到火中至道也是天火派数百年最大心愿,所以即便只是一二成的机会他们也一定会去赌。而我们,就等着他们失败就是了。”

石道人这时候在旁边补充说道:“而且这些并不只是初阳道长的一面之词。我已将他所推断的询问过玄水宫主。玄水宫宫主也点头认可。”

唐公正默然点了点头。玄水宫和天火派一样,同为五行宗所分裂出来的一门,只是和天火派专研jing善火行道法不同。玄水宫走的是水行道法,两派无论秉xing道术都截然相反,真正的是水火不容,虽同出一源却素有间隙。但正因为如此,若要说除了天火派自家人之外。天下间还有谁对他们的道法做派等等了解至深,玄水宫宫主绝对当之无愧。

“...当真就没有办法了么?”唐公正再问。

“据贫道所知。真的是没有了。”初阳道人摇了摇头。

石道人这时候开口说道:“既然如此,四少不如就和我们一起安心在此守候,等那祭炼灵火之后一并杀进去。我们人多势众,搜找起人来也更方便。”

唐公正想了想,缓缓点头:“似乎看起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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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人可能在说谎。应该是有什么法子进去的。”

从和唐公正一起前去询问开始,小夏就一直一言不发,就像个老实到极点的跟班一样跟在唐公正的后面。而直到从那里离开之后,他才突然出声说了这样一句。

“哦?”唐公正走着的脚步一停,回过头来看着小夏。“怎么说?”

“...石道人既然早料到你会去问他的,而他自然也会去问那初阳道人,所以到底有没有法子他应该早就知道。如果真是没有,他大可直截了当地当面回答你,何必要你自己去问初阳道人?”

唐公正想了想,点头说:“也许是一则是让我自己去问显得更为可信,再有无非是事先表明自己并不知情,就算之后我们发觉了有法子他也大可推脱干系...我也有早这感觉。他一直想拉拢我在他这夺宝盟中,特别是他的一双飞剑被我劈伤,威力大减,更是希望我能站在他这一边借用唐家堡的名头镇住场面。自然是不希望我独自去犯险了。否则藏在下面那些人到时便是一大隐患。”

小夏一怔:“哦?之前石道人想拉我们入盟,我还以为他只是想壮壮他声势,震慑其他几位盟主和其他势力。不过这后来我看了看,其他几位虽然勉强也算一方领袖,一流高手,但距他石道人却还差着老远,应该威胁不到他才是。至于那什么二盟主就只是个势利小人。更不足道了。”

“明面上自然就是那样。不过你当妄想着那先天灵火的就只有这些二流货sè么?”唐公正的声音忽然压得很低,连嘴都不怎么动了。只是声音还是清清楚楚地传到小夏耳朵里。“这联盟中至少还混着三个身手和我仿佛的高手,若是联合在一起猝起发难,只怕石道人就算双剑未损也对付不了。不过这三人显然也是各有来路,各自都想着藏到最后关头伺机而动抢夺灵火,这才一直隐伏在人群中。”

小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只能隐隐察觉有四五批人有些异样,不过也只是些二流货sè。果然这夺宝盟自身的水也不浅啊。难怪石道人不希望你去了。”

“但既然有法子...要怎么去问那道人呢?”唐公正又皱眉。“这周围人多,又都是练家子,那道人又都跟在石道人身边不远处。悄悄潜去问他的话也实在不大可能。”

“...入夜时分你去找石道人单独谈谈,他必定答应,只要保证他不守在那初阳道人身边就行,之后我便去找那初阳道人。”

“如此正好。我也正好有事想私下好好问问那石道人。”唐公正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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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巨大的火球在入夜之后终于显出了几分好处来,其中之一就是根本不用升起篝火,方圆数里之内都被这火球发出的光芒照得犹如白昼,更有些大胆的夺宝盟弟子出去打了野兽直接就跑去那火球外壁之上烧烤起来。只可惜那火球即便是挨得很近。温度也难以烤熟肉类,但只要稍微一接触到那火球外壁,即便是刀剑之类的铁器也顷刻间就烧得通红,肉一挨上去直接就成一团焦炭。

夺宝盟众人在各盟主的指挥安排下驻扎下来,其中居然也有知晓建筑木工的,指挥砍倒树木修成简易的住所。至于那山民们留下的木屋正是现成的好东西,就成了各盟主和头领们的休息处。而初阳道人虽然不是盟主也非头领,但身份特殊,也分到一间休息。

这木屋中并没有什么家具摆设,初阳道人也似乎没心思去摆弄什么。进屋之后就找了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盘膝坐下闭眼打坐起来。除了偶尔有屋外不远处那些夺宝盟年轻弟子的喧哗传来,这木屋中寂静得有些诡异。简直好似没有丝毫生气。

不过这寂静并没维持多久,屋子正中的地面突然无声无息地隆起,然后破裂开来,一个人从破开的地面上钻了出来。正是小夏。

拂去身上的泥土,小夏看了看依然还是端坐在那里的初阳道人,稍稍有些意外。他自然是用石中泥给他的那土咒球施展土遁术悄悄过来的,瞒过外面的其他弟子那是自然没问题,不过这初阳道人按道理来说也应该有几分道法修为,不会完全察觉不到才是。于是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果然,初阳道人闻声睁开了眼睛,看着屋中的小夏,只是那眼神呆滞的,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的波动。

小夏看得一怔,这种眼神他看到过,流字营中的时候,一次任务中一个认识汉子被西狄人一斧头把小半个斧身和半个头盔一起砸进了脑袋,后来抬回来之后被军医们启出斧头和头盔来保住了命,但从此就只知道张口吃饭喝水,连拉屎拉尿都是被办法自行解决,那汉子看人的眼神就是这样呆滞无神的。但是这位初阳道人却肯定没有被斧头砸过,之前在外面那小场之上的时候也是正常之极,难道这回来一打坐还能把人给打坐傻掉么?

一时间,木屋中小夏就和初阳道人眼对眼地看着,足足好几息之后,正当小夏准备再开口问问或是走过去戳一戳的时候,初阳道人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那活泛的灵光又渐渐地重新出现在眼里,随即脸上的表情也动了起来,终于做出他该做的惊讶的表情,看着小夏低声问:“阁下何人?我不是对外面的人说了不见外人的么?”

“...道长刚才怎么了...?”小夏仔细看着初阳道人,现在他面上的表情和眼中的神光又都完全恢复了过来,看起来和一个正常的人全无两样。

“我怎么了?”初阳道人反倒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贫道就是打坐中被你惊醒。你不是之前和唐四爷一起的那人么?来找贫道何事?怎的不叫外面的弟子通报一声?”

“...我来找道长有一件事,不宜为外人所知,所以也就绕过了外面的弟子,惊扰了道长,还望道长见谅...”小夏定了定神,重新捡起了之前准备好的说辞,但想起之前初阳道人那模样总有些心不在焉。

“有什么事?是唐四少让你来的么?”初阳道人皱眉反问。这反应确实没有丝毫的异样,让小夏有些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我们知道其实是石道长让道长说没办法进天火山去的...”小夏说这句的时候仔细看着初阳道人的表情,果然初阳道人的神情一阵不自然,确实是被说中了的样子。“...在下对这天火派的阵法道术也是颇有涉猎,这大阵应该也是在最基本的地火融金阵的基础上设立的二重法阵,不知可有说错?”

“哦?原来你还真是对天火派的东西颇有了解。”初阳道人的目光一闪。

“...而这大阵既然是上古五行宗还未分裂之时就流传下来的,那大阵运转之中必定不会有只有火行道法一种而已,但是如今天火派独自运转这大阵,必定就有破绽可循。只是在下所知有限,实在推敲不出来,还望道长告知。”看了看初阳道人的反应,小夏不等他回答就继续说:“我们知道道长也是顾忌着石道长会怪罪,绝不会对旁人提起此事。而且道长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

“我想要什么?哼。我就要天火派的人尽数死绝,这天火的传承也从此在天下间消失。”说起这个,初阳道人顿时一阵咬牙切齿,眼中的怨毒之意分外明显。

“...那我们如果得了进去的方法,说不定也能给夺宝盟的人ri后进去的时候做做铺垫,至少弄明白里面的大概状况,让他们ri后对付天火派的时候更容易些...”

“...不用说了。既然你自己也能推断得出大概,剩下的也不过是想深一步和去试试的事罢了。我就告诉你也无妨。”初阳道人挥挥手。“你说的没错,这护山大阵是建在地火熔金阵之上的,不过不是二重法阵,是四重。其中土行法阵吸纳地脉灵气cāo控熔岩流动,水行法阵则可控制火焰主动杀敌。这两个辅助法阵现在已无法作用,所以这大阵就已成个能守不能攻的乌龟壳罢了。而且土行法阵无法作用,原本在地下流动的熔岩也就大受影响,自然会有漏洞可钻。你既然会土遁术,又明白地火熔金阵,自己潜下去试试就明白了。”

“.....原来如此,多谢道长指点了。”小夏拱手为礼。

“好了。知道了就快些离去吧,若是被人看见我也不好说话,再有我头有些晕了,要休息休息。”初阳道人好像突然间就很不耐烦起来,催促小夏离开。

想了想,这些基本上也和自己预料的差不多了,小夏也不再耽搁,手中土咒球一动,身体又无声无息地沉入地下中去。

只是在没入地面的一瞬间,小夏看见那初阳道人单手捂了捂额头,眼中的光芒似乎又有些呆滞起来。但这时外面又有一阵脚步声接近,他也只能遁地离去。不知为什么,想起初阳道人那呆滞的目光,他总觉得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意从背后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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