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欢一只手扶着宁悠然的手臂,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腹部,等她再抬头的时候,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中了。
她眼前一黑,再度彻底的昏了过去。

…………

池欢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睁开眼,被天花板上的灯射下的光线刺得眼睛都疼,抬手,无意识的拦着光线。

欣喜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欢欢,你醒来了。”

她的眼睛动了动,好一会儿才适应光线。

很虚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的干干净净,脑子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只来来回回的想起了一件事。墨时谦走了。

她的孩子没有了。

孩子……

直到这个时候,失去孩子的痛才铺天盖地的呼啸而来,真实清晰得再无法避开。

她为什么要相信劳伦斯的话,她为什么不怀疑一下。

她为什么不尝试着相信墨时谦的话……

劳伦斯……

只有他最清楚她是真的怀孕了,是他跟莫家联手害得她的孩子没有了。

他想让劳伦斯回去她没话说,为什么非要把她的孩子害死!

池欢坐了起来,黑漆漆的双眼直直的看着前方,声音干涩,“悠然,我的手机……”

宁悠然看着她的样子,担心得害怕,“欢欢……”

“把手机给我。”

宁悠然不敢多说什么,连忙把她的手机从床头拿起来递给了她。

池欢海藻般浓密的长发铺散在整个肩头,凌乱得狼狈,她的手指冷冰冰的,僵直得弯曲都很困难,又细细密密的颤抖着。

她拨了劳伦斯的电话。

“您好,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

没人接,池欢再打,结果还是一样的。

她就这样持续了不知道多少遍,最后终于失去了耐性情绪崩溃,狠狠的将手机往前砸,摔到了墙上,掉下来的时候已经支离破碎。

宁悠然看着她,已经不敢再说话。

病房的门终于开了,莫西故带着晚餐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看了眼地上摔碎的手机,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俊美的脸神色很暗淡而压抑,敛着难以形容的情绪。直到他走到了病床边,将保温盒放在床头,低低的唤了一声,“欢……”

“滚。”

莫西故指关节收紧,“欢欢。”

“滚!”

他还是站着没动,只是没再出声。

池欢抬起头,泛红的双目冷冷的盯着他,眼睛是冰火,“莫西故,我让你滚!”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也知道我百口莫辩……像你在墨时谦面前那样,”沉默了几秒之后,他还是沙哑着声音缓缓的道,“不管你相信还是不相信,我还是想解释一次,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怀有身孕,堕胎药的事情,我也真的不知情……对不起欢欢,你不应该相信我,我不应该相信我妈,我替她道歉,虽然道歉已经没用了。”

池欢没有说话,她的脸色寡白透明,更显得清冷冷漠,手抓着白色的被褥,好似那是她所有的力气。

莫西故低头看着她,“我打算等过段时间你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就去澳洲,几年内都不会再回来……你失去孩子,我失去你,就让我妈失去我,也当做惩罚吧。”

池欢收回了视线,看着雪白的被子,和自己的手指,上面仿佛还残留着鲜血的温热和黏腻。

她没有说话,哪怕这件事是莫夫人一个做的,他毫不知情,她也没法不迁怒,没法原谅,就像她也没法原谅自己。

莫西故也清楚这一点。

他知道她的孩子流在莫家,她跟他就永远不可能了,哪怕以后再没有墨时谦,哪怕她以后还是会恋爱,是谁都不会再是他了。

因为他有这样一个母亲。

这不就也是他母亲想要的么,既在劳伦斯那里得了看不到的好处,也断绝了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丝可能。

姜永远是老的辣。

只是谁又只会得到不会失去呢,谁都要付出代价的,为自己所得,谁都要付出代价,不管是莫夫人,还是劳伦斯。

直到莫西故离开,池欢都没再开口跟他说一句话。

从理论上来说,她不能怪他,她其实也没那么恨他。

只是感情上来说……他们连朋友都没法再做。

就这样吧。

…………

莫西故走后,宁悠然才小心翼翼的劝她吃饭,“欢欢,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不想吃饭也不想说话,但身子要紧,你多多少少吃几口吧,好不好?”

“吃不下,悠然。”

“那就喝小碗汤,再吃三口饭,好不好?”

池欢掀起眼皮看着她,扯了扯没有血色的唇,“悠然,我死不了的,少吃几餐饭,少睡就个觉,都不会死,人没那么容易死。”

“欢欢啊……”

她闭上眼睛,“没什么,我只是暂时吃不下,反正人只要不死,就早晚会好起来,我也一样。”

说着,她就准备躺下去。

病房的门再度被敲响了。

池欢的手按在自己的眼睛上,疲倦的道,“悠然,我想休息,不管是谁来了,你去告诉他们,我困了睡了,不用再来看我。”

还没等宁悠然放下手里的碗,病房的门就已经被拧开门把推开了。

优雅美丽的女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池小姐。”

池欢听到这个声音,还是打开了眼睛。

温薏带上了门,看了眼地上的手机狼藉,轻轻的叹了口气,微微颔首朝宁悠然道,“我想跟池小姐单独谈谈,可以吗?”

宁悠然看看她,又看了看池欢。

后者点了点头。

“那欢欢,我去找医生谈谈。”

宁悠然起身,带上门出去了。

温薏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怜悯,这怜悯不是因为任何其他,只是失去孩子的痛楚,她经历过,所以更加的清楚。

“怎么样了?”

池欢张了张嘴,吐出三个字,“死不了。”

“墨时谦已经去巴黎了,我待会儿也直接去机场回巴黎,”温薏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那里,只是随时将包放在了椅子上。

跟着,她又淡淡的说了一句,“公公去世了。”

饶是池欢此刻恨极了劳伦斯,也震惊得抬起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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