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同样的现实摆在了他的眼前。
他从来不是感性,或者感情用事的人。

男人的声音平静得波澜不惊,只是一双眼极深的盯着她,“你告诉我,前天晚上零点以后,你为什么会去敲裴易房间的门?”

他的态度很温和,也没有质问的意味。

如果非要准确的形容,大概只能称之为,询问。

可即便是这询问,也还是生出了说不出的疏离。

也是……是他有了半分怀疑她,而这怀疑,又过于的冷静了。

池欢摇头,“我没有。”

“你有,欢欢,监控画面显示,是你主动的敲了他房间的门。”

他说完,将那一段调了出来,笔记本的屏幕转向她。

这次池欢看清楚了。

半夜从房间出门,走到对面去敲门的那个女人,的确是她自己。

她瞳孔微微的扩大了点,心口蓦然堵住了。

跟着,面上一点点的露出茫然。

刚才听他们说,她还觉得是他们弄错了,可亲眼看到监控画面,她基本可以肯定,里面的人就是她自己。

她……明明睡着了,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任何她曾醒来的场景。

为什么……

她抬眸,看着对面的墨时谦。

他一双眼睛也看着她,冷静而深沉,“不记得了?”

“我……我不记得我起来过。”

她睡着后,醒来就是早上了。

他沉稳而条理分明的问道,“前天晚上的事情,你后来再回忆的时候,有觉得异常的地方吗?”

这个“异常”,早就昨天白天,她就仔仔细细翻来覆去的回忆过了。

她摇着头,“当时只是听裴易说他的房间在我对面,觉得很凑巧。”

当时脑子里一闪而过这个念头,但也很快的过去了。

虽然凑巧,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凑巧。

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淡然清晰,“你完全想不起来,你去敲裴易房间门的事情了?”

她沉默了下去。

回忆,一片空白。

最后低低的道,“是。”

墨时谦站了起来,“去餐厅吃早餐,这两天在家休息,等这件事情过去再说。”

“你要出去吗?”

“嗯,晚上回来,有事给我打电话。”

池欢跟着站了起来,垂着眉眼,十根白净的手指绞在一起,“好。”

墨时谦转身离开,没一会儿就响起了车子引擎的声音。

她站在沙发前,透过窗户的玻璃看着外面花园的雪景,良久才迈开了脚,朝着厨房走去。

简单的吃了点早餐看,准备回书房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玄关处的行李箱——

那还是他昨晚带回来的,一直放在那里没有收拾。

她看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抽出拉杆往楼梯的方向推。

然后叫了个保镖替她提上了二楼。

她自己又把行李箱推去了衣帽间,放平,打来,准备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拿出来,然后放回原本的位置。

衣服之外,还有笔记本,一些生活用品等零碎的东西。

整个行李箱都是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她把衣服放回去后,拿起笔记本准备放回他的书房,还没站起来,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个红色的锦盒。

她的动作一下就顿住了。

有些东西,总是相似的。

她把笔记本又重新放了下来,慢慢的伸手,将那锦盒捡了出来。

手感高级,柔软。

她低头,视线在上面顿了良久。

最后,还是抬手打开了。

透明而坚硬的璀璨,被镶嵌在铂金上,在试衣间明亮的光线散发着光芒。

【如果有漂亮的鲜花,和昂贵的钻石,你就肯披上婚纱吗?】

池欢拿着它细细的抚摸了一遍,无意中在戒指环内摸出了浅浅的刻痕。

她举起来,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辨认。

几个简单的单词。

她闭上眼,鼻尖突然涌出一阵酸涩,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

打湿在锦盒上,一滴红色变深了。

最后,她把戒指盒合上,放回原本的地方,笔记本也覆盖了回去,他放衣服的那一边已经被清空了,这一侧则什么都没动。

池欢站起来,重新将行李箱合上。

………………

别墅外街道的转角处。

黑色的古斯特蓦然踩了刹车,就这么突兀的停在借口,轮胎在雪地上划出短促的冲痕。

驾驶座上的男人微微垂着头,看不清他黑色短发下的神色。

唯独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格外的用力,关节泛出阵阵的白,手背上的青筋更是一点点的暴露了出来。车内是静默的死寂,更是黑沉沉的压抑和逼仄。

信任?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信任,如果有,那只能叫一厢情愿。

他从来只相信分析和判断的结果事实。

她没有被下药,她也不是被迷晕了被人背过去塞到裴易的床上的。

她自己走过去,敲开了裴易的门。

她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的时间,已经足够他的手下把整件事情仔仔细细的彻查出来。

可什么结果都没有。

有的只是她半夜敲门的监控画面。

墨时谦摸了根烟出来,又找出打火机,啪的一下点燃,含在唇间重重的吸了一口,高挺的鼻梁下喷出青白的烟雾。

他的侧脸性感,冰凉,又有些阴暗。

手机震动,响了好一会儿,他才拿出手机点了接听。

来电话的是风行。

“她怎么说?”

墨时谦没拿电话的手指间夹着烟,烟头忽明忽暗,嗓音低沉黯哑,“什么都不记得了。”

静了会儿,风行才淡淡的问,“那你怎么想?”

他怎么想?

墨时谦抬眸看着前方覆盖着街头的白雪,“我看到监控里,和狗仔偷一拍的照片,她跟裴易坐在一起聊天,聊了差不多几个小时,相谈甚欢,她很开心。”

他的声音自始至终都很平缓,可这平缓却丝毫无法认为他是真的平静,只是将汹涌的暗涌压在了深海之下。

“这不能说明什么,那种生日晚宴坐在那儿,只要不是讨厌的人,跟谁聊都是聊。”

?墨时谦低眸盯着烟头,吐出两个意味不明的字眼,“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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