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舒舒服服洗了个澡。
他身子也没擦,直接光着屁股从卫生间里出来,身上仍滴滴答答淌着水珠子。

地面的两具尸体早已失去了温度。

忽然。

八十一眉头一皱,手腕一抖,将锤子架在了肩膀上。

客厅中。

一男一女分别斜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呼吸微弱。

八十一警惕地张望四周,但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卧槽?你们怎么睡了?”

八十一用力将两人摇醒,笑骂道。

七十三与五十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在睁开眼睛的瞬间,两人眼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丝杀气,竟同时朝八十一伸出手。

啪,啪。

“是我。”

八十一无奈地将两人伸来的手拍掉。

五十六与七十三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均看出一丝诧异来。

“我们……怎么睡着了?”

七十三问。

五十六缓缓摇头。

八十一随手取出一件干净的衣服穿上,一边说:“鬼知道你们?昨晚都没敢睡,也许都太累了吧。说起来,我折腾了半天,也有点困了。”

说完,八十一长长打了一个呵欠,看起来也是困极。

的确。

因为昨晚担心试练中出现什么变故,他们三人蹲在一起,轮流值夜,都没有睡好,看起来精神不佳。

七十三转过头。

看着八十一甩来甩去的脏东西,没有掩饰脸上的厌恶。

八十一笑了笑:“这可是好东西,七十三,你不试过,不会知道的。”

“活腻了?”七十三冷声问,并手掌一翻,军刺出现在手中。

“够了。”五十六按住了杀气腾腾的七十三,无奈地说:“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七十三,八十一,都把你们的东西收起来。”

“哼。”七十三冷哼一声,杀意收敛,将军刺收起来。

八十一却嬉皮笑脸地穿好了衣服,似乎并不在意刚才队友所散发出来的杀意。

“那个跑出去的女人,如何处理?”

“有什么所谓?你不也没拦吗?”

八十一哈哈大笑:“大不了就全杀了,这个镇子,目前来说真没什么难度。”

说起任务。

五十六表情陡然一凝,眸子里阴沉的光芒掠过,低声道:“没难度?呵呵,八十一,如果真的没有难度,为什么到现在我们还没完成主线任务?明明,那个‘格林’已经死了。”

七十三默默地将军刺从右手换到左手,默然不语。

八十一顿时哑口无言。

就在此时。

七十三微微抬起下巴,她想起了电视台中,与另外两位使徒对峙的那一幕。

她想起了那个看起来仿佛平平无奇的男人,在面对他们三人时的眼神。

她仔细琢磨,当时那个男人眼中,并无恐惧,也无恼怒? 更无愤怒。

更像是……惋惜?

惋惜什么?

那一句“算了”,当时七十三也以为,那个男人是因为无奈? 而选择了放弃。

可现在回想起来? 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个人。”

七十三忽然说道。

五十六闻言,皱着眉? 声音稍哑,问:“谁?”

“电视台里? 那个人? 好像知道些什么。”

七十三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没有隐瞒。

五十六彻底沉默。

八十一嘿嘿一笑? 这笑容,如同七月的阳光? 如此辣眼。

只见他在肩膀上? 硕大的铁锤用力转了一圈,说:“去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与此同时。

格林镇中。

“恶魔……他们……是恶魔……”

少女惊慌失措,跌跌撞撞地在路上奔跑。

在她脑中,那恐怖的画面? 如同梦魇,在她脑中挥之不散。

那三人,那丑陋的器官,那冰冷的笑容,那嗜血的神情,在少女脑中疯狂扭曲,逐渐演变成三个不堪入目的怪物。

这种场景,父母被随手虐死,无论对谁而言,都是足以摧毁心智的惨景。更何况,她只是一位涉世未深的少女。

少女奔跑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不知为什么,越是恐惧,越是害怕,她就觉得眼皮越发沉重。

“好困……”

“好困啊……”

“好可怕……”

“他们是恶魔……”

“恶魔……”

少女忽然倒在路边。

睡着了。

……

……

伊凛走到小镇边上。

天空中,小镇外,整个世界,都像是浸泡在如同实质一般的雾中。

就好像,这个小镇因为这诡异的浓雾,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

伊凛凝视着浓雾,并没有贸贸然闯入浓雾中。

朱迪曾说,格林镇根本没有旅游专线。

那么他们来时的公交车,又是怎么一回事?

伊凛默然不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

天色逐渐昏沉下来。

他回过头,朝来时的路走去。

路上竟没有其他人。

伊凛来到广场。

“嗯?”

伊凛这才注意到,原来广场上的那座古老时钟,同样有一个如同蝙蝠一般的幸运图腾。

那图腾名为“格林”。

似乎整座小镇,都绕着“格林”在转。

格林镇。

格林图腾。

名为“格林”的主持人。

格林祭。

他们的主线任务……杀死格林。

格林是谁?

又或者是,只是一个名字?

那么任务中,他们又应该去杀死谁?

伊凛低头思考,顺便将任务最初的提示,翻来覆去地在脑中捋一遍,不敢有所遗漏。

这次最初的任务提示,似乎比以往都更简洁明了一些。

一眼看去,并没有太多古怪之处。

但就是因为没有太多古怪,反倒显得更加古怪。

在思考时。

伊凛目光一凝。

他缓缓地伸出手,在老旧的时钟上摩挲几下。

“是错觉吗?还是说这钟坏了?”

就在此时。

远处。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跌跌撞撞地朝这边走来。

四周无人,远处突然出现的少女,在伊凛眼中显得无比突兀。

就像是白纸上的一点浓墨,又或者是小天使上的一点嫣红,让人不注意到都很难。

伊凛提起警惕,走上前,发现少女脚步凌乱,眼神空洞,失去了焦距。

“叔叔,叔叔,叔叔……”

就在伊凛准备上前,一探究竟时。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噌。

伊凛重新,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的瞬间,伊凛眸间浮起一丝茫然,但很快便清晰起来。

艾伦凑过来,怯生生地伸出手在伊凛眼前晃了几下:“叔叔,你……怎么睡着了?”

“我睡着了?什么时候?”

伊凛表情诧异,问。

“艾伦画画的时候。”

画?

伊凛此刻却有种宿醉后,记忆断片的感觉。

按正常来说,他精神属性如此高,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情况才是。

伊凛努力回忆事发经过。

他看向桌面的画。

还是那画功一言难尽的三人行,大头妈妈与小头儿子,身边还有一位无脸爸爸。

“对了,艾伦,为什么你说他是格林?”

伊凛指着蜡笔画上的无脸男,平静地问。

艾伦想了想,原本他是不愿对眼前这位陌生人说那么多。

可谁让他懂得欣赏艾伦的画呢?

懂得欣赏艾伦画画的,应该不是坏人。

艾伦想到这里,手指稍稍松开蜡笔,眉头舒展开来,说:“朱迪说,我没有爸爸,如果有,也只能是格林。”

“为什么是格林?”

“因为,格林是幸运的象征啊。镇上所有人都知道格林。”

“你说的格林,是电视台那个?”

艾伦摇摇头:“不是这个格林,他是假的格林。”

“那么,真的格林在哪里?”

“艾伦不知道。”

艾伦又用力摇头,他小心翼翼地将画收好,脸上露出一个灿烂无暇的笑容:“等朱迪回来了,让她看看,艾伦的画画又进步了。”

孩子,你说不定会失望的。

伊凛心中默默说。

将主线任务的线索寄托在一个小孩身上,他的确是想多了。

可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咦?”

邢飞刚好睡醒,从楼上下来。

找了半天,他总算熟门熟路地在朱迪屋里找到了伊凛。

还有艾伦。

而且门没锁。

邢飞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目光不经意间在桌面上的画上瞟过,竖起大拇指,随口说道:“这画谁画的?这三棵菜苗画得可以啊!十分传神。”

菜、菜苗?

伊凛:“……”

艾伦扁起嘴,瞬间就哭了出来。

哭得很大声。

邢飞一脸懵逼:“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伊凛叹息,拍着邢飞的肩膀:“我合理推测,你一定还没结婚……嗯,不,你一定没有交过女朋友。”

邢飞闻言,微怔:“你怎么看出来的?那么明显么?”

伊凛摇摇头,看向邢飞,一副你很可怜的眼神,不再解释。

终于到了晚上。

朱迪还没回来。

艾伦哭累了,但还是默默收起了被邢飞吐槽成“菜苗”的那一副画,简单吃了点食物,便躺床上沉沉睡去。

邢飞直到后来,隐隐明白了艾伦哭的理由。

可不怪他啊!

这一眼看上去,的确很像菜苗嘛!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

他们是来进行残酷的试练,又不是专程进来哄小孩的,哭着哭着不就没事了。

邢飞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呼,似乎怕惊扰了什么。

伊凛静静望向窗外,坐等这个小镇的变化。

按照朱迪所说,在格林祭持续的七天里,夜晚都会发生种种怪事。

无论是什么怪事,终究会发生。

两人都在等。

直至,深夜。

哒,哒,哒,哒,哒。

寂静的旅馆里,从旅馆中的某处,凭空响起了诡异的脚步声。

旅馆里,朱迪夜游未归。

艾伦沉沉睡去。

伊凛与邢飞在三楼。

门口也没有响起开门声。

而这脚步声却像是凭空出现在旅馆内部,毫无征兆,当他们听清脚步声出现的瞬间,发出声音的存在,便已经处于他们脚下。

“来了!”

邢飞与伊凛互相对视一眼。

二人没有废话。

伊凛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循着脚步声的方向,静静下楼。

黑暗中。

邢飞目光一凝,指向朱迪的屋里。

哒,哒,哒。

脚步声忽然停在了里面,一动不动,再也没引发更多动静。

伊凛低着头,翻手间,刀子已握于手中,意义不言而喻。

邢飞也不含糊,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带上了那背刻纹理的纯白手套。

两人进入屋内。

伊凛开启了如影随形,彻底融入黑暗当中。

将感知彻底放开,伊凛很快便发现了脚步声的来源,直接朝艾伦的房间潜行过去。

伊凛从邢飞身边晃过的瞬间,邢飞被吓了一跳。

明明伊凛就在身侧,但直到伊凛彻底路过,邢飞才回过神来,刚才那一瞬间伊凛给他的感觉,形同鬼魅,几乎察觉不到其存在的痕迹。

明明,他一直知道伊凛就在附近。

但邢飞竟不自觉地忽略了伊凛的存在。

“好可怕得敏捷侧使徒,原来是擅长暗杀的么?好、好阴险啊。”

邢飞默默推测着伊凛的能力。

伊凛动作轻柔,拧开了艾伦的房门。

——没有锁。

邢飞从门缝里伸出了头。

只见在艾路床边,一位男人,背对着门口,面朝艾伦,默然低头。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看上去,似乎是一个中年人。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老旧花衬衫、下半身是宽松的棕色西裤,脚上还套着一双陈旧脱色却干净的皮鞋。

忽然。

男人仿佛察觉到身后的动静。

他猛地转过头。

在男人转过头的瞬间,邢飞吓得直接推开了门,头皮发麻,背后蹭蹭冒着寒气。一时间,竟吓得完全无法动弹,恍若被冻结在原地,动弹不得。

“呵。”

伊凛笑了笑。

也不怪邢飞会吓成这样。

因为那个男人——

没有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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