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翔当夜美美的睡了一个好觉,因为傅山的出现,他心头最在乎的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不用在为胡德帝与鳌拜正面敌对带来的后果而担忧。
但是事实证明,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发现一觉起来,一切都离他所想的相去甚远。

因为事发地点的京师西部,李翔的状元府也在西部,一大早就有士兵敲门要求搜查。

李翔是新科状元,而且一度与鳌拜走的很近,清兵虽奉命行事,确也不敢为难,拿出了上面颁布的搜查与通缉公文,征求着李翔的意见。

看着公文上记载的是傅山,李翔心中暗惊,暗忖:“才一晚上,傅老发生了什么意外?”

他面不改色的同意了卫兵搜查的请求。

面对这档子事情,若非鳌拜这种权势滔天的人,便是打脸充胖子也无用,反而会引起怀疑。

李翔让下人送上茶水,漫不经心的问道:“这位将军,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个傅山昨天我还曾与他见过,当今的大儒之一呢?”昨天的会面,诸多人在场,便是有心隐瞒亦是无用,直接说出来,更加显得问心无愧。

负责搜查的将官一路搜查下来,都没有遇到什么好脸色,李翔的配合,让他充满了好感,对于问题也答的极为爽快,有气无力的报怨道:“也不知是出门没看黄历还是什么,摊上了这档子事情。城西都是公子这类的达官显贵,我这等小兵卒一个也惹不起,没少受人冷眼,好像我的不是一样。要是人人都跟公子这样,通情达理,该有多好。还有那个该死的傅山,好端端的吃饱了闲着没事做,非要刺杀什么皇亲国戚。这不惹下大祸。今日一早,才是凌晨左右,上面就下达了旨意,让我们贴通缉令,全城搜捕傅山,忙到现在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李翔心中起疑,昨日傅山应该去找胡德帝才是,怎么会去刺杀什么皇亲国戚?不免问道:“不知是哪个皇亲国戚,可别是我认识的。”

问起这个,将官也是一头雾水道:“我只知上面是这么下令的,到底是谁,我却不知了。”

李翔应了一声,也知打探不了多少了,只是随便的聊了几句。

他的配合,清兵也投桃报李,将府邸上下可以藏人的地方扫视了一遍,并没有磕磕碰碰即离开了。

“仲明,你立刻去徐家一趟,看看那里的情况。如果可能,劝说顾先生他们离开,傅老发生了这类事情,他这个最好的朋友,想要置身事外,估计不可能了,能避就避。”

李翔在送走清兵之后,即刻找来桂仲明,让他去通知顾炎武避避风头,心中却万分诧异,实在不知傅山为了好端端的去理会什么皇亲国戚。同时也认为,既然傅山有心情去刺杀皇亲国戚,那足以证明,他已经通知了胡德帝:以他的老练,不至于因小失大。

李翔纵然才智过人,也并非神仙,做不到掐指一算,昨夜景象浮现眼前。并不知天地会内部存在叛徒,更不知什么所谓的刺杀皇亲国戚是掩人耳目,胡乱编制的一条罪名。

不到小半个时辰,桂仲明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他晚到一步,这刚刚抵达徐府,即发现清兵押着顾炎武离开,已经将他囚禁了。

李翔想起傅山的嘱托,想着解决的问题,突然脑中浮现出一人,暗叫:“不好。”

他在京师认识的朋友不多,其中最亲近的就属曹寅、蔡启僔、孙在丰与徐乾学。前三位都是值得一交的人物,后者徐乾学却给他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心机太深,太过做作。

李翔这里的心机深,并非是那种城府心智,而是交友的态度。徐乾学对待曹寅的热情大于他李翔,而对待他李翔的热情大于蔡启僔,对于蔡启僔的热情又大于孙在丰。正好依着家世、地位从上至下。可见此人非常的势利,这类人一但有人触及他的利益,会不择手段的维护,哪怕是至亲之人。

李翔对徐乾学了解的不深,无法断定他到底是不是这类人,但给他的感觉是这类人无疑。顾炎武为人倔强,有着牛脾气,又与傅山情若兄弟。此次入狱,必然讨不得好。

徐乾学作为二甲传胪,是今年仅次于他、蔡启僔、孙在丰的存在,可说是前途无量,亦能说是前途渺茫。他的地位不上不下,一但上前一步,就是康庄大道,可下跌一步,便是独木小桥了。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若受到顾炎武的牵累,前途必然大受影响。

如果徐乾学自私至极,功利心极重,在这个时刻很有可能会会求脱身,暗地里落井下石。

李翔思前想后,心道:“顾先生天下大儒,值得敬重,且威望至高。日后反清时,由他登高一呼,从者必将云涌,不能有失,何况我答应了傅老,怎能失信?”又叫来桂仲明,让他去找徐乾学,叮嘱道:“如果这个时候徐乾学再为救顾炎武奔波,那就算了。如果无所事事,或者心神不宁,想个办法将他偷偷给我绑了,找个地方藏起来。”

徐乾学若为顾炎武奔波,则意味着他愿意惹祸上身,便是他李翔冤枉好人了,反之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能无所事事犹豫不决,足见他有心置身事外,或者另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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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府。

顾云曦芊芊玉指不住的在桌上轻轻敲打,那张绝美姿容上透露着淡淡的忧色。小莲轻柔的帮她揉着太阳穴,表情也极为担忧,道:“云曦姐,别担心了,没事的,老爷吉人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就像前阵子一样。”

顾云曦道:“你不懂,这次不同往日。你真以为傅先生是刺杀了什么皇亲国戚,错了。傅先生的为人我了解,他才智超绝,高瞻远瞩,不会鲁莽行事的。就算他有心要杀什么人,也会等义父离开,或者想办法支开义父,了却一切后顾之忧,然后行动。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朝廷如此兴师动众,一定不是小事。想要救出义父,难如登天,需要从长计议,急不来。他们的目的是傅先生,一时半刻不会伤害到义父。让我担心的是大表哥,义父无后,待他如子,他知道义父的很多事情,很难保证其中没有威胁到义父的。”

小莲安慰道:“这个云曦姐就放心,大表少爷为人和蔼,对待我们都好,他就算知道些什么也不会说。”

顾云曦冷笑道:“是你太天真了,我那表哥自小就是官迷。他待我们好是利用我来结交京师的达官贵族,好争取人脉上位,哪里安得什么好心。我不过跟他抱着同样的想法,结交京师贵胄,方便行事,相互利用罢了。”

便在这时,剑雨匆匆而来,道:“云曦姐,找到徐乾学了,他在一家酒馆喝闷酒。”

顾云曦先是一怔,摇头叹道:“果然跟我想的一样,他在与思想做争斗,考虑是置身事外,还是为了前途出卖义父。人与人之间,果真只有利益。剑雨,想办法将他擒住,找个地方关起来,别让他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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