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五章官拜南盟长(中)
死?

弄死她?

不对,忽兰巴垭死不死布塔日乌不会在乎,不然也不会将她押上断头台来让我看这场砍头的好戏。

那么,布踏日乌最希望谁死呢?

是我吗?

显然不是,他若要杀我,断没有专门为我大开方便之门的道理,让我一路毫无阻碍的走到噶特部落。

他若要杀我,应该一见面就动手,怎么又让我到了这部落里面来,还专门为我准备这场砍头的好戏?

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陈平抓到了关窍,脑子里所有的疑惑和不解,在这顷刻之间,有如拨云见日般,云雾消散,念头通达,真相顿时浮现在了眼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连续三声肆无忌惮的狂笑冲云贯日,响彻在整个噶特部落上空。

原本因为脑力透支而颤抖的身体,在这一刻被狂喜和兴奋所代替。

风越来越大,刮得他的衣角猎猎作响,朦胧的黑夜再一次变得漆黑起来,视野可见的距离已经不超过二十步。

不过,这一点都不影响陈平那不算魁梧的身体,傲立风中,在众人的视野里,宛如泰山般巍峨,任由风吹雨打也不能让他动弹分毫霸气。

五万元蒙大军面面相觑,风起云涌的天气异像伴随着陈平的又一次狂笑,将这种萦绕在元蒙大军里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气氛又一次推到了制高点。

“放箭…放箭…射死他…射死他…”

“对,射死那个杀死阿巴刺将军的妖人…”

躁动的大军纷纷放下手里的长刀,好多人已经开始寻找自己的弓箭。

在他们看来,只要能杀了陈平这个可以兴风作浪的妖人,剩下的三千人完全不足为惧。

“哈哈…”

就在元蒙大军开始躁动不安之时,站在骡车上的陈平又是一声大笑。

忽而,他没来由的冲着骚乱的人群喊道:“怎么?还不出来?戏也看了,该上酒了吧?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还不出来?

谁还不出来?

他在喊谁?

骚乱的元蒙大军听见陈平这一声喊,又是一滞。

别说是元蒙大军,就是同样和陈平一样站在骡车上的三千个士兵也同样满脸疑惑,弄不清楚陈将军怎么没来由的说这么一句话。

啪啪啪…

然而,就在众人不解之时,密密麻麻挤满了人的场地里突兀的响起一阵清脆的声响。

随即,陈平的左手边,拥挤的人头让开一个大约可以让两三人并肩而行的通道。

一个身材不算太高,约莫七八尺左右,罩着一件拖地的墨黑色斗篷,头上顶着两个黄牛角,左手还拿着一根拐杖一样的棍子,装扮极为怪异的人当先走了出来。

之所以说怪异,是因为这人的装扮既不似武朝人,也不像元蒙人,而是更像陈平在穿越之前的电视上看见的那种好像巫师一样的装扮,第一眼就给人一种森人恐怖的感觉。

头顶牛角,脸上用花花绿绿的墨水画着一些陈平叫不出名字的图案,至于说那根棍子,应该就是传说之中权杖之类的东西。

反正就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既不像纯正的武朝那种跳大神的巫婆,又不像西方的法师。

至于说那几声啪啪啪的声音,却是跟在这人身后的又一个四十多岁,留着一搓大胡子的元蒙男子双手不停的拍打发出来的。

根据之前和阿巴刺的谈话,陈平只不过是在这二人身上看了一眼,心里便已经有了计较。

那个罩黑袍顶牛角,脸上还画着花儿的人肯定就是元蒙国的国师知吉无疑,至于另外一个大胡子,应该就是噶特部落的大首领朝鲁其其了。

果然,陈平的猜测没错,这二人刚刚走出人群,五万大军立刻就没声儿了,恭恭敬敬的行礼:“参见国师,见过噶特大首领…”

那牛角男子手里的棍子随意挥了一下,五万大军立刻后退了十多步,让出一个颇为宽大的区域。

随即他眼中厉芒一闪,向陈平看去:“传闻果然不假,武朝果真出了一位了不起的奇人,陈大人小小年纪,一路攻山拔寨,杀敌无数,结果只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便到了中云州,能人之所不能,如今又官拜中云五州昭勇大将军,可是令吉某佩服啊!

今日深入我元蒙国千里,于五万大军之中斩我知吉手下一员大将而面无惧色,知吉很好奇陈大人是有什么底牌?

还是料定了我一定杀不了你?”

最后那一句‘料定了我一定杀不了你’用了很重的声调。

很明显,这位元蒙国的知吉国师,对陈平的所作所为,也是颇为不满得很,威胁之意不以言表。

虽然知吉的气势和语气都很凌厉,不过陈平这会儿可没心情和他玩朝堂上那种打哑谜,相互试探的把戏。

不因为别的,因为真的快下雨了,若是还不速战速决,和这人叨叨下去,一会儿雨下来了,雷火弹变成了垃圾,以后可就真没法玩儿了。

“哈哈…”

陈平当即又是一笑,从骡车上跳下来,压根儿不理会知吉的问题,开门见山道:“知吉国师,我帮你杀忽兰格彦,你能给我什么?”

“你帮我杀忽兰格彦?”

斯…

任由知吉再机关算尽,也真是没算到陈平在这个时候,这个场景说这么一句话。

不仅知吉国师听得身子一晃,就连连他旁边的噶特部落大首领朝鲁其其都顿时瞳孔无限放大,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他们二人最少在三个呼吸的时间里被陈平这句话震得没有回过神来。

噶特部落的大首领朝鲁其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随后勃然大怒:“你算什么东西?你说杀就能杀的?咱们布塔大可汗和国师齐聚二十万大军都没能剿灭,你算什么东西?”

“哈哈…”

陈平冷冷一笑:“你们杀不了,那是你们无能,我若出手,不仅能砍下忽兰格彦的头颅,还能将他生擒了带到你们面前,信或不信,选择在于你们…”

说到这里,陈平突兀的又是仰头哈哈一笑,气势凌厉,猛然上前一步,手里的横刀在地上拖得叮叮当当直响:“更何况,你们没有选择…”

“保护国师…”

见陈平拖刀而来,朝鲁其其暴怒,大叫一声便要冲上来和陈平一战。

“无妨…看来是吉某小瞧了陈大人了…”

不料,朝鲁其其还没冲出一步,便被知吉国师给拦了下来。

直到这一刻,知吉终于知道不对劲儿了,心道,这陈平肯定是有备而来,不然怎么可能敢砍阿巴刺。

若不是有备而来,又怎么可能敢三千对五万而这么嚣张。

若不是有备而来,他为何还敢在这个时候问我要交易。

难道?他一早就识破我的计谋?

不应该啊!

我自问此计无懈可击,他陈平如此年纪,又是如何识破的?

知吉面容阴沉,心底不由自主的打了冷颤,那双诡异的眼睛,死死盯着陈平,似乎想要将他眼前这个不过十六七岁,却让他这个堂堂的元蒙国国师都感到害怕的年轻人看穿。

可惜,陈平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胜券在握的样子,没有丝毫破绽。

知吉面容狰狞,说道:“你是如何想到的?”

如何想到的?

这话就说得很有水平了,他没直接问陈平是怎么看破他的计谋的,而是问了一句模棱两可的问题。

这么问,既然是试探,又是直问,到底是战是和,就得看他陈平的回答能不能让他害怕了。

只要陈平的回答稍有破绽,让他们发现了只不过是纸老虎,他绝对不会对陈平手软。

陈平说道:“既然知吉国师想听,那么本官就好好和你说说也行,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看来知吉国师还是不太了解我陈平,你这一计看似精妙,实际上本官早在六年半之前的落河县杨家就已经用过了,那一次我赢了十万两银子,再加一个杨家庄的添头,此事可能知吉国师不知道…”

知吉冷笑:“愿闻其详…”

“咱们长话短说…”

陈平回身将手里的横刀递给陈耀武,接着说道:“这么说吧,你觉得有人能突破二十万大军的重重包围而不死吗?

这事儿我表示怀疑,其实我有一个兄弟武艺不在巴图铁之下,不过要说他能突破二十万大军的重重包围,我是表示怀疑的。”

陈平此言一出,知吉面容骤变:“巴图铁是我元蒙国第一勇士,能突破二十万大军的重重包围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便是因为这件事情生疑了?”

“哈哈…元蒙国第一勇士,可笑,他到我中云州的时候都快变成肉泥了…”

陈平洒然一笑:“知吉国师,要知道这天下间就没有什么是万全的计策,算你这件事情说得通,就算我没怀疑吧!

那咱们再接着往后说,巴图铁到了我中云州,带来忽兰格彦被困都于和元蒙国缺粮缺盐的情报让我知道。

当然了,如果巴图铁半路死了,我相信你还是会想另外的办法让我知道忽兰格彦被困都于和你们缺粮缺盐的事情,我这么说没错吧?”

知吉直视着他,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点头:“对,这也是破绽?”

陈平摇头:“不,这不是破绽,你让我知道这个消息,故意让我知道一个事实,那便是无论是忽兰格彦最终取胜,还是最后你们布塔大可汗取胜,我陈平的中云五州都会成为你们的必攻之地。

原因很简单,因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朝朝廷给元蒙国的三百万旦粮食在我手里,这批粮食是你们必取的,我这么说没错吧?”

知吉国师再一次点头:“对,既然没有破绽,你又是如何看破的?”

“国师别急…”

陈平摇了摇头:“既然我的中云五州是你们的必攻之地,我中云五州百废待兴,早被哈良和默特部落拆了放羊,而我手里只有六万兵马,鞭长莫及,守是受不住的。

那么,留给我的就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送走这批粮食。

可是送给谁呢?

我肯定会拿不定主意,于是你想到忽兰巴垭在我手里,定会派人试探还支持忽兰格彦的部落还有多少,我如果能救出忽兰格彦,到时候再送给他粮食,忽兰格彦肯定会承我这个大恩,到时候放我中云五州一条生路。

为了防范我派兵直入都于救出忽兰格彦,你甚至不惜分兵三万驻扎三山口,你说我说得对或不对?”

知吉听到这里,一颗心已然冰冷,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这个陈平到底是什么东西变的,不仅猜到我的谋划,还将我当时的心情都猜得分毫不差。

当即咬牙道:“对…这也是破绽?”

“哈哈…”

陈平笑而不答,继续又说:“因此,你让土尔,特鲁等三个部落为我大开方便之门,好让我以更快的速度将粮食运到都于。

你甚至知道那三百万旦粮食需要用五万两骡车,所以你特意调兵五万出都于五百里来取粮食。

我五万辆骡车,你调兵五万,还真是一个不差啊!就算我不愿意为你运粮,你完全可以抢过来,自己运过去,一点都不耽误时间,知吉国师,你说我说得对与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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