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月唏嘘一声,想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动作如此快?他不仅已经摆平了南凌睿和洛瑶,而且还摆平了她爹娘?她看向容景,他知道这件事情吗?
容景眼神也不瞟来一个,没兴趣地道:“我想你还想不过来,哪里有心思关心别的。”

云浅月轻咳了一声,听他提到她哥哥嫂嫂和爹娘,对风烬问,“北疆如今是何情形了?他们四个说什么时候可以夺下北疆挥军过来?”

“明太后那老太婆是前任暗凤,自然有几分本事,但也仅限于阻挡几日而已。你爹娘去了北疆助阵,拿下北疆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情。”风烬不屑地道:“夜轻暖吊着一口气,活不了两日了。北青烨还算有些良心,日日拿药喂着她。”

“北青烨……”云浅月看向容景,对他道:“哪怕爹娘不去北疆相助,有个北青烨在,北疆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吧!”

风烬闻言挑眉,“怎么?北青烨还是个人物?爷怎么没看出来?有他那样的北崎王北崎能活到参与征战也是稀奇。”

云浅月笑看了他一眼,对他道:“你忘了几年前我们去北崎皇宫,当时看到了什么?”

风烬一怔,想了想,忽然眯起眼睛看向容景,“当年在北崎皇宫和我们迎面相遇的人是你?北青烨是你的人?”

容景眉梢动了动,没答话。

风烬哼了一声,“手能伸到北崎,你可够长的,怪不得那次我们白走了一趟。”

云浅月笑道:“否则他怎么可能将荣王府当时庶出一脉全部拔起送去了北疆以北的苦寒之地?你真以为他放手不管了吗?北疆以北的苦寒之地是和北崎相连。他即便再是荣王府的不肖子孙,也不可能让荣王府脉息倾亡,片瓦无存。”

风烬瞥了瞥嘴,见容景拿定主意不理他,似乎不想和他同流合污,他看了云浅月一眼,故意气他,得意地道:“他再能耐又如何?还不是看上我家的娇花跑过来眼巴巴地宠着?”

云浅月忍不住抬脚踹了他一脚,瞪眼笑道:“谁是你家娇花?”

容景终于扭头看他,语气不见恼怒地温声道:“你既然有心娶东海的菱钰公主,我这便派人送你去东海吧!”话落,不等风烬反抗,挥手无数气线将他捆住,对外面吩咐了一句。

墨菊笑嘻嘻地应声出现,扛了即便防备也不是容景对手的风烬“嗖”地出了房门。

房中没了风烬的胎噪,顿时清静下来。

云浅月倒也不反对,风烬是该治治,容凌才多大,他就算计上要生女儿下嫁了,有他打个头的话,那么其余人还得了?将来她可不想他的儿子身边围着一大堆女人。

两日后,北疆果然传来消息。

南凌睿带领人马攻占北疆,北青烨叛变,与南凌睿里应外合夺城,明太后还没下令迎战,就被突然出现在北疆的容枫困住剑杀,夜轻暖虽然病中撑着一口气,但还是殊死一搏杀了北青烨。北青烨在她面前死去,她也油尽灯枯,死在了他身边。

对于夜轻暖来说,也许到最后一刻,她恨的人不是容景,不是云浅月,不是南凌睿,不是让她大败的风烬、洛瑶,而是北青烨。这个她在战场上利用托付了终身的男人,怀了他的孩子,没料到他竟然是容景的人。

所以,她哪怕用尽最后一口气,动用了毕生暗凤所学,也誓必杀了北青烨。

据说她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我该听哥哥的话回暖城,哪怕在八荒山被南凌睿杀了也好过今日。”

她终是悔了!

其实老皇帝死,夜氏帝师死,夜天逸背离夜氏,德亲王死,德亲王妃死,她身为夜轻染唯一的妹妹,夜氏暗凤之主,哪怕有个明太后前任暗凤之主挡着,但她想离开脱离夜氏也不难。可惜她偏偏为了保住夜氏和夜轻染的皇位不甘心而落得这个下场。

云浅月想起在荣华宫他们一群人围着解花签,夜轻暖签文上面画了一株菊花,写着“南堂春色”,下面又篆刻了一句小诗,“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当时她让夜轻染给解惑,夜轻染看了一眼,眸光沉了沉,不过一瞬,便将签文扔给它,随意地说她的春天在南。夜轻暖脸红着说她终身不嫁,哪里有春天?注释上说“抽此签者是人间帝女花。此签生来富贵,奈何飘零。对坐者饮一杯,自抽一签。”,当时她坐在夜轻暖的对面,替她饮了酒。

南堂春色,夜轻染何其聪明,当时也许悟透了。

夜轻暖战场招夫就在南凌睿率领着南疆的兵马击败她的时候,占了两个南字。春色无非说的就是她的姻缘,战场招夫,择了夫婿。而当时正是她在万年寒池下三个月的时候,天圣是九月未,菊花盛开的季节。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上官茗玥从九仙山师祖处拿的开光的签文终究灵验,正如他所说,那签文可看平生事,可观心底事,可览风月情事。一个“南堂春色”终究是应了她的命运。这一株人间帝女花,终是飘零了去。

想起数年前那个弱不禁风被风一吹就昏倒的小女孩,想起数年后回归京城她披着雪白的披风,如一团轻如白雪的云朵,想起她那一句句喊着景哥哥云姐姐藏了无数心思和黑暗的纯真的笑,终是一去不复返,也终是让她听闻她的下场后心里有些难受。

容景看出云浅月脸色不太好,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北青烨武功不是稀松寻常,否则他如何能是北崎的王?他武功高绝,身边保护者众,却让一个濒临病危的女人杀死,除非是他甘愿。北青烨未必没在相处中对她生了情,觉得亏欠了她,一命偿还了她,陪她一起死。夜轻暖有一个人陪着,她终究是不太可怜。”

云浅月点点头,北青烨的武功她自然清楚,打住伤感,转移话题,“容枫回京就是为了报仇,他一直想对明太后下手,却是一直没能抓住机会奈何她,如今报了文伯侯府一门被灭门的仇,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容景眸光温凉,“当时他回京,我许给了他老皇帝的性命和明太后的性命,文伯侯府总归是容氏旁支,老皇帝先死了,明太后这一条性命总要还回来,将她的头颅拿去文伯侯府的陵墓血祭。”

云浅月轻吐了一口气,“我先还担心夜轻染会不放容枫走,他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容枫不是心向着他,帮助他,无非是为了我和查出明太后下落杀了她,才一直留在天圣。这些年他背负着亲眼所见的文伯侯府灭门血案活着,终是不易,他受了许多苦。”

容景低头看着她,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也算是夜轻染在他身上网开了一面,若是他真出手留容枫的话,即便是我派人接应,容枫也不能从他身边完整无损地走掉。”

云浅月点点头,问道,“他说了将来如何吗?是否去文伯侯府陵墓血祭完来找我们?”

容景摇头,“没说!”

云浅月想着容枫本来就不喜朝堂,以后即便是容景拿下京城,他怕是也不回去了。不过也好,他本来就是如风的男子,是不该被京城困住。

转日,北疆被攻破,明太后、夜轻暖、北青烨都身死的消息传遍了天下。

天圣泱泱大国,曾经四海臣服,小国不能望其项背,年年纳贡,岁岁称臣,繁华百年,掌控百年,盗国百年,如今大片土地终是倾覆,只剩下了天圣京城弹丸之地。

京城之地方圆不过两三百里,是真正的京麓。

如今就差南凌睿从北疆带兵前来与容景汇合,四方人马围困京都,直指天阙了。

百万兵马,容景得众望所归,天下百姓拥护。这一局江山之棋,兵戈之战,走到这里,还差的就剩下最后一步了。

南凌睿整顿北疆之后,命人厚葬了夜轻暖和北青烨,并没有对这位殊死反抗到最后一丝力气的公主暴尸荒野。但是存在北疆的所有夜氏隐卫和暗桩被连根拔起,夜氏暗凤一脉倾覆,自此消亡。

三日之后,南凌睿挥军天圣京城。

临到此时,天下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天圣京城。从夜轻染退回京城后,便无一丝讯息传出,也无动作。京城在天下人的目光中就犹如一座死城。

七日之后,南凌睿率领五十万兵马由北向南包围了天圣京城,与容景由南向北对立,对天圣京城形成了真正的包围之势。

九重宫阙到此时当真如一个大牢笼,困住了身在帝京城的所有人。

南凌睿大军到达的那一日,容景收到了他派人送来的书信,但书信不是给他,而是给容凌的。上面写着小外甥“容凌”亲启。

云浅月拿过信封好笑,“哥哥真将容凌当做神童了,才出生不到百岁的孩子就会看信?他也真是……”

容景瞥了容凌一眼,对她道:“没准他真会看呢,你将信给他。”

云浅月回头怀疑地看向容凌,他见到了她手中飘着桃花香的信纸,好奇地望着,她挑了挑眉,好笑地将信纸给他,对他道:“你的亲大舅舅南凌睿给你来的信,他说让你自己看信。”

容凌咿咿呀呀两声,两只小手欢喜地捧过信纸,虽然小身子软软地没人抱着只能躺着,但偏偏他的小模样看起来真如小大人一般,小眼睛瞄着信纸,分外精神。

云浅月看着他,观察他拿到信纸后的动作。

容凌从出生就被上官茗玥训练着抓够东西,再加上本身传承的灵术和能耐,如今别看没到百日,小手早已经比寻常孩子抓得好了,也有力得多,玉佩都能抓住,别说轻飘飘一封信纸了,他拿到信纸后,用两只嫩嘟嘟的小手捧着,上下左右前后地玩耍了片刻,捧着他往小嘴里送去。

云浅月刚要说话,容景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她抬起眼皮看向他,他对她示意地笑笑,她推开他的手,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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